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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蛛丝马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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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唐霓猜测的,韩若非当真同意了回京,只是在唐霓问他的时候总有些心不在焉,像是在琢磨着什么其他事。
“事不宜迟,我都已安排妥当,明日一早便可出发。”越轩指点着地图道,“我们先回余杭,越王府早已准备好船只,一到余杭我们便换船走运河,算来不出一月便可回长安。”
韩若非颔首:“四哥安排就是。”
唐霓拉拉韩若非袖子,小声:“那你的长离法阵呢?”
这几日因为越轩的关系,韩若非一直无法静心钻研布置法阵,若是去了长安这寻凰泪的事大约也是要搁置了。费了三月余的时间,到明州,去九嶷,好不容易找着了机缘求得了阴阳印,还来不及验证自己的修改能否可行,就要这样半途而废,实在是……韩若非笑了笑:“日后也是一样。”
唐霓同情地看他:“你还能回来么?”
白羽真人是法阵的创建者之一,韩若非是法阵的修改者,原本由他二人来行法阵最合适不过,只是如今韩若非眼看着要一去不回,恐怕只能等白羽真人回山再说。韩若非无力地叹气,为了这个法阵他废寝忘食几十个昼夜,几百次设想又几百次全盘推翻,硬是让他为前人所不能为,个中滋味外人根本无法体会。如今只差最后一步,却无法亲手完成,就连旁观都没有机会。
“既然你要走,那我也不必留在齐云山了。”唐霓道,“反正白羽真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明日也先回明州。”
越轩似笑非笑:“怎么,唐姑娘是明州人?”
唐霓暗道不好,倒忘了明州也属越地,正在他管辖范围之内,那么没轻没重地交了底,现在改口也来不及了,只得老老实实道:“家父明州唐睿。”
“原来是唐家小姐。”越轩笑意更深,“五弟这也瞒着为兄,未免见外。”
韩若非侧了身,将唐霓挡在身后:“四哥我已答应随你回去,别难为他们。”
“五弟说笑。”越轩微微欠身,温和有礼,“唐姑娘不妨与我们一同回京?”
经过韩若非的暗示,唐霓现在看他只觉得黄鼠狼给鸡拜年,本能地想要拒绝:“我就不用去了吧……”
越王笑容不减:“前日在下误会了姑娘与舍弟的关系,一时兴奋飞鸽传书告知父亲五弟已有了心上人,此次将一同带回京城。”
果然没安好心!唐霓讪笑:“民女怎么配得上韩道长呢,还劳烦越公子跟令尊解释。”
越王走近她,压低声音一脸无奈:“本王话已说出口,此次若是没带人回去,怕是还来不及解释便被父皇以欺君之罪论处了,朝中想看本王笑话的不在少数,还望唐小姐帮本王一次,与五弟一起亲自向父皇解释。”
唐霓敢怒不敢瞪,心中把韩若非迁怒了一遍——果真是一母同胞,一样无赖!
“我也去。”苍陌目不斜视,专心研究着两个文玩核桃。
唐霓心中暖意流动,还是你靠得住!
此人身手不弱,越王自然是不愿他跟着的,只是明示暗示几次这是他们的家事,此人偏偏装作没听到,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真不知是脸皮太厚还是目中无人。仅仅瞬间不悦,越王马上又恢复笑若春风的模样:“也好,想必父亲也很想见见五弟好友。”到底男女有别,你总不见得能时刻在她身边。
苍陌没回应,咔一声,两个文玩核桃被同时捏碎,还没指甲大的两块核桃仁掉出来,埋在碎屑堆成的小山之下。“这么小。”
唐霓揉揉额角:“那个不是吃的啊。”
苍陌全然没听她的,扒拉出桃仁丢进嘴里:“不好吃。”
“都说了不是吃的……”唐霓抚额。
韩若非回山不过几日时间又急着走,师兄弟们半是不解半是庆幸,尤其是被他罚吃一个月韭菜炒茱萸的守门弟子。
“别以为我走了就不用受罚。”韩若非笑得可亲,“若黎,看着他。”
刚刚昂扬起来的情绪顿时低落回去,齐云山上下谁人不知若黎是个小霸王,除了白羽真人与韩若非师徒不敢惹,其他人谁也没有放在眼里过。对韩若非更是忠心耿耿崇拜之情堪比星辰大海,若非师兄说花是绿的就绝不会是红的,师兄说谁要受罚一百年她就会逼着那人服刑到死……守门弟子颓唐得简直如同方才被山风扫落的枯枝败叶。
“师兄走好……”守门弟子吸吸鼻子,“一路顺风……”
相比守门弟子的欲哭无泪,若黎真的是哭成了带雨梨花:“师兄……你这次什么时候回来呀……”
韩若非摸摸她头:“过阵子吧。”
“呜……”若黎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师兄你说好为若黎创个‘一树梨花一溪月’的招,都没作数呢……”
韩若非轻轻将她拉开一步:“师兄几时说话不作数过?在你房间桌上,好好练。”
若黎哭得更凶,抱着他手臂不撒手:“师兄以前一直拖着,如今这么爽快一定是不打算回来了……呜……”
越轩侧首:“不如若黎道长也与我们同去?”
若黎眼睛一亮:“好呀好呀!”
韩若非敛了笑容:“不许去。”
若黎一怔:“为什么……”
韩若非严肃:“你当门规是什么?”
若黎被吓得一缩,一指唐霓:“那她也不许去!”
我也不想去啊……唐霓表示自己很是无辜。
“这可不行。”越轩慢慢道。
若黎嘴撅得半天高,却被眼前两人陡然生出的气势唬住,不敢再有异议。
苍陌早径自钻进了马车,掀起车帘冲着唐霓招呼:“坐这。”
苍陌总是能无意间给人好心情,韩若非嘴角弯起,不过也常常让人不爽就是了,以前是他,此时是他的四哥。
越王财大气粗,一路快马加鞭全然不爱惜马力,除了必要的休息,一路都不曾停顿,震得唐霓头晕目眩浑身酸疼。以跑死好几匹马的代价,短短七日,几人就进入了余杭地界。
变数已降低了大半,越轩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心急。按照最慢速度天黑也能到越王府,连日来赶路赶得太紧,也的确难为了唯一跟队的姑娘。
说来唐霓也算是有些骨气,分明身体不好受不了赶路劳顿,却硬是不吭一声咬牙坚持了下来,还谈笑自若,若不是看出她冬日里还冷汗涔涔只怕几人都会被骗过去。
还真是个有趣的姑娘。望着正拿袖子挡住脸一口口喝水的唐霓,越轩没发现自己噙了一抹笑。
几人暂时落脚的是余杭西山附近,靠近城郊的一处大宅旁。
此处风景秀美,依山傍水的,就是外行人也看得出风水甚好,而这大宅子也修得气派非常,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富丽堂皇之余却少了些精致风雅流于俗气,可见这宅子主人富虽富矣,却没什么讲究。
而此时,大宅里里外外喜气洋洋人满为患,就连门口的石狮子都系上红绸盖上红盖头,显然是在办场喜事。
“我家公子说了,今日大喜,来者皆是客!”大门外有人吆喝着,看到越轩几人更是招呼得起劲,“几位,不如进来喝杯喜酒吧!”
“贵府这是娶亲?恭喜恭喜。”韩若非拱手,自然而然地走过去。
“嘿嘿几位外地来的吧?今日是秦大公子纳如夫人的大喜!”身旁有人道。
“竟是纳如夫人?那这般排场真是少见。”韩若非敲敲掌心,笑眯眯看向越轩,“大喜日子,我们岂能拒绝主人家的好意呢,四哥你说是不是?”
越轩本不愿多做耽搁,但韩若非既已进了人家门就没有再出来的道理,只得由着他。一挥手,奉上几枚金锭。
不愧是掌江南富庶之地的越王,出手好大方。唐霓暗想。
门边的席上有人已喝得醉醺醺,闻言凑过来一脸神秘道:“这排场与秦公子娶妻之时相比那可小巫见大巫了!想那两年前啧啧,可是摆了三天流水宴呐!”
两年前?唐霓蹙眉,自言自语:“才两年就纳妾,这也太急了些。”
“要不怎么说秦公子有福气呢!”那人咧着嘴,“听说秦夫人是个天下少有的绝色美人,待会如夫人拜堂她也会出来吧?嘿嘿总算可以好好看看……”
既然是绝色美人,秦大少怎么又急着纳妾?唐霓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秦公子真是……嗝……”有人打着酒嗝接话,“艳福不浅……嗝,我等羡慕都羡慕不来啊!按说女人多忌妒,这位秦夫人不但成亲一年多就由着丈夫纳妾,如今还愿意为妾室补办婚宴,真是……容德并重啊!好福气……嗝,好福气!”
“的确好福气……”韩若非看着挂了红绸的门匾,眯起眼。
唐霓皱眉:“……太过分了……”
“无甚稀奇。”越轩淡淡道。
唐霓瞥了瞥越轩和韩若非,心中略有不满,转向苍陌:“这位秦公子都不顾及一下秦夫人的想法,成亲才不久就纳妾,实在有些过分,你说是不是?”
苍陌皱皱鼻子,目中有光亮蔓延:“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