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C：未完的传说》Xerxes

84、爱恨

　　爱司明尔推开王者之厅厚重的门，和罗慕路斯一起走进去。加穆兰坐在他们对面的水晶靠椅上，他穿着柔软的白色长袍，修长的手指抵在尖尖的下巴上面，淡金色的瞳孔藏在银白的短发间，闪烁着飘忽不定的光芒，盛放至上晶石的狭长盒子就摆在他的膝盖上，他安然的凝视着爱司明尔，似乎早已经知道他会来这里找他。

　　“老师，你没有参加今晚的宴会。”爱司明尔说：“你一直在这里？”

　　加穆兰点点头，却没有站起身。他看着罗慕路斯，唇角露出微妙的笑意：“欧费朵王已经看到了那份美好的礼物了吧？”

　　罗慕路斯望着加穆兰，突然发现自己原来从来不曾真正的了解过自己的这位老朋友，外面是喧嚣的厮杀声，这里却是一片岑寂，爱司明尔惊讶的看着他们，罗慕路斯轻声问：“加穆兰，你是不是知道所有的真相？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加穆兰笑了：“很简单，爱司明尔，你不是一直觉得罗慕路斯很像一个人吗？”

　　爱司明尔转过头看着罗慕路斯，在他身后的镜子里同时看到了自己的容颜，他的心脏好象突然被重重的打了一拳，他终于发现罗慕路斯都像谁了，那根本就是像他自己啊！一种阴郁的感觉浮现在他心里，加穆兰温柔的说：“爱司明尔，你觉得他很熟悉，是因为他看起来就像你自己的样子，对不对？”

　　他又继续温柔的说道：“罗慕路斯，爱司明尔就是你和王后法布西奥的儿子！当初她之所以宁愿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把爱司明尔生下来，就是因为她始终没有忘记你，她始终都爱着你，她想把你的骨肉留下来，因为那是你唯一留给她的纪念。”

　　“加穆兰，你一直都知道这件事？”

　　“不，是我在你那里看到了王后的雕像之后才想到的，因为你小时侯和爱司明尔一样是银白色的头发，而王后天生绿色的眼睛。当年，在你失踪不久之后，王后也随之消失，她回来之后就嫁给了欧费朵王，但是我从来没有见到她真正快乐过……在她临死前，我作为医师伴随在她身边，她流着眼泪告诉我，爱司明尔不是欧费朵王的孩子，她一生，只爱过一个精灵，她真的很想再见他一面，不过，那时候我并不知道那个精灵就是你……”

　　罗慕路斯的眼睛里已经满是泪水，他喃喃的说：“我真的没想到，当年，是我一直坚持要她离开我回到星尘森林，因为我觉得我不能给她幸福，后来她不告而别，我以为她是终于要离开我了，可是，我怎么都想不到，原来她并不快乐。”他的泪水从脸上淌下来：“她的名字，叫做法布西奥？”

　　加穆兰说：“是，她从小就和欧费朵王订婚了，少年时在莫德游历，我想，大概是她在逃避婚姻吧。但是欧费朵王一直在等着她长大，直到她最终回来嫁给了他。”

　　爱司明尔心如刀割，他看着加穆兰：“老师，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这些？”

　　加穆兰唇角泛起一丝浅笑，淡金色的瞳仁悠然发亮：“这本来就是你不该知道的，你什么都不知道，难道不是比你知道这些都要好的多吗？”

　　“的确如此。”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加穆兰的笑容更深了：“欧费朵王。”

　　爱司明尔回过头去，惊讶的看着欧费朵，父亲的眼睛好象在一瞬间变的疲倦而苍老，他站在那里，似乎支持不住自己身体的重量，四个精灵久久沉浸在大厅的岑寂里，终于，欧费朵颤声说：“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吧。现在，我们要先面对眼前的战争。”

　　“已经太晚了！”一个阴郁的声音在在欧费朵身后响起，接着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加穆兰银色短发间淡金色的瞳孔闪过飘忽不定的光芒，唇角的微笑转为冷笑。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大厅的门口，欧费朵和罗慕路斯异口同声的喊道：“邪灵法师！！”

　　“伊兰格特，你终于来了。”加穆兰冷笑着说：“看来今天真是要把一切都了结了呢。”

　　邪灵法师一步步走进来，紧紧盯着罗慕路斯，欧费朵挡在了他们之间：“邪灵法师，你不要再伤害无辜了，为什么你总是要伤害他，他和这些事情根本没有关系。”他伸出一只手：“加穆兰，把至上晶石给我。”他接过加穆兰从后面递上来的盒子，打开它取出至上晶石握在手里。没有晶魄的晶石就像是一块普通的绿色水晶，他把晶石的尖端遥遥指向邪灵法师：“即使已经失去晶魄，我也要用它插进你的心脏。”

　　邪灵法师脸上露出阴郁的笑容：“晶魄？它不是就在你面前吗？只不过我看你没有胆量把它取出来。”他不坏好意的看着罗慕路斯：“当初你难道不是被我刺穿了心脏，又为什么会活过来。你早就不是你了，难道你自己还不明白吗？”

　　加穆兰看着他，沉静的说：“这么说，你是把晶魄植入了罗慕路斯的体内了？”

　　邪灵法师点点头：“这些年来，如果不是他佩带着洛奈达的纳撒尼尔，他早就会回应我的召唤，成为我座下的仆从了。”

　　欧费朵凝视着罗慕路斯，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异常遥远的天际：“她爱的，原来真的只是你，她把洛奈达的爱之晶石给了你，那我在她心里，究竟是什么？”他握着至上晶石的手在微微的颤抖，眼泪从他眼睛里涌出来：“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残酷？！”

　　邪灵法师冷笑着说：“不管你们以前有过什么纠葛，现在都要结束了，因为，这场战争之后，你们都会被我杀光，从此以后，我就是这里的主人了！”他纵声狂笑，欧费朵难奈内心的悲愤，他握着至上晶石刺向邪灵法师：“即使死，我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加穆兰伸出手想拉住欧费朵：“陛下，不要这样！”但是欧费朵的袖子在他手里撕裂，他淡金色的瞳孔里闪过绝望的光芒，欧费朵没有回头，邪灵法师苍白修长的手指在面前缠绕，他低下头，默念咒语。在他周围出现了一团黑色的雾气，这雾气挡住了欧费朵的剑锋，并且渐渐扩散，眼看着就要将欧费朵吞没了。

　　突然，罗慕路斯冲到邪灵法师前面，用双手握住至上晶石用力向着自己的胸口插下去，柔和明亮的绿色光芒通过他的心脏注入至上晶石，晶石渐渐发出无比明亮的绿色光芒，这光芒照亮了大厅里的每个角落，他又再次用力把晶石插下去，晶石贯穿罗慕路斯的身体，直插进他身后邪灵法师的心脏，鲜红的血标射出来，邪灵法师惨叫了一声，黑雾散去，他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罗慕路斯：“为什么？你会这样，你不知道失去晶魄你会死吗？

　　罗慕路斯嘴角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死对我来说，只是等待许久的解脱。”他闭上深澈明亮的暗绿色眼睛，一滴泪水沿着他轮廓分明的脸慢慢滑下：“法布西奥，我终于可以再见到你了，我希望，这还不算太晚。”他说完就无声的倒在了地毯上，银绿色的长发在瞬间变回银白，纤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疲倦的翅膀，再也不能扇动。

　　欧费朵握着晶石，罗慕路斯的血和邪灵法师的血从晶石上滴落到地板上，窗外的厮杀声在瞬间消失，接着传来精灵们兴奋快乐的叫喊，胜利了，可是，欧费朵的心里却满是寒冰，他看着死去的罗慕路斯，然后回头对爱司明尔凄凉的一笑：“儿子，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最爱的儿子，是你妈妈留给我的珍宝，我爱你，过去，现在，永远都不会改变。”

　　凄凉绝望的气息直接击中了爱司明尔，他向欧费朵伸出手：“父亲，我也爱你。”

　　欧费朵迅速的后退了一步，把晶石用力插进自己的心脏：“这一生，我始终要罗慕路斯去承担本该由我经受的痛苦，如今我居然亲手杀死了他。罗慕路斯是对的，死亡对我来说，已经是一种解脱了，我死之后，你一定要好好的，因为，我们都是那么的爱你……”鲜血沿着晶石和欧费朵修长的手指流下来，他终于无力再多说一句话，只是深深的看着爱司明尔，湛蓝的眼睛里满是牵挂和不舍，爱司明尔已经泪流满面，他抱住父亲，像小时侯一样把脸埋在他肩头，欧费朵抬起手，轻轻的摸摸儿子的头发，终于沉重的落了下去。

　　“都走了，下一个就是我了吧。”邪灵法师喃喃的说，幽蓝幽蓝的眼睛悲伤的看着一直没有说话的加穆兰：“你的眼神，真的好象一个人呢，可惜他不能在这里，我有好多的话想给他说，他是唯一只会把我当作伊兰格特看待的人呢。”

　　加穆兰眼睛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忧伤，他轻轻的问：“你还有什么未竟的心愿吗？”

　　邪灵法师摇摇头，加穆兰走过去抱起他，修长的手指抚过他的黑发，他俯下身在他耳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安睡吧，我的朋友，珈曼会永远记住你的。”邪灵法师看着他的眼睛，唇角绽开一丝轻柔的笑意，他点点头，轻轻闭上了眼睛。

　　加穆兰把他放在地上，回过头，爱司明尔正用深澈明亮的绿眼睛凝视着他，加穆兰微微一笑：“现在，只剩下我和你了。”他拿起地上掉落的至上晶石：“爱司明尔，你知道为什么我会给你取这个名字吗？因为你的命运和薇默明尔紧紧相连，永远无法解开。”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吧？”

　　加穆兰没有说话，只是沉静的望着爱司明尔，最不愿意面对的答案被证实了。爱司明尔悲愤难抑，他的拳头重重的打在加穆兰的脸上：“为什么你不干脆连我也杀了？”

　　加穆兰抹去唇边的血迹，淡金色的眼睛里透出痛苦的光芒：“爱司明尔，你不会明白。”

　　“你伤透了我的心，加穆兰，知道这种感觉吗？被自己最尊敬的人愚弄和欺骗。你是我最爱的人，可是却毁了我的一切。你究竟是谁？告诉我啊！”

　　加穆兰银白的短发间淡金色的瞳孔变的黯淡，他用悲伤的语调说：“我知道你是不会原谅我了，而我也要走了，永远离开这里，如果你可以拿到剩下的六枚至上晶石到暗域去，我就会来见你。那时候如果你想杀我，我是不会反抗的。”他拿着薇默明尔向门外走去，爱司明尔站在那里，他的眼里全是眼泪，加穆兰的声音渐渐远去：“如果你来到了暗域，就叫我的名字……维奥莱……我一定会来见你，实现我许下的诺言的！”

　　爱司明尔悲愤的抓起手里的剑向加穆兰的背影狠狠扔过去：“我恨你！！”他抑制不住，泪水疯狂的涌出，一夕之间，他竟然失去了生命中最亲近与深爱的三个精灵，他从来没有这样悲伤过，过往的快乐在这一刻彻底的死掉。他终于心力交瘁的跪倒在欧费朵和罗慕路斯的渐渐冰冷身体边，外面，是胜利的欢笑，只有他，一个人孤独的跪在空旷的大厅里，心里冷似万载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