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C：未完的传说》Xerxes

80、父子

　　送走了爱司明尔，看着他斗篷的一角消失在狭缝的那头，罗慕路斯顿感无限怅然，他蹲下来，轻轻抱起脚边的一个沃格林特，对小家伙说：“他走了……他是不是真的很像那个精灵？”沃格林特睁着大大的棕色眼睛看着他，罗慕路斯叹了口气，放下沃格林特，转身向后走去。一个修长优雅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他穿着质地柔软的白色法衣，银白柔亮的短发里藏着淡金色的明亮瞳仁，罗慕路斯走过去，看着他说：“加穆兰，你来了。”

　　加穆兰扬扬嘴角，微微一笑，走过来和老朋友拥抱了一下，说：“是啊，我又想喝你的那些嘉丽格叶子的饮料了，还想吃那些栗子榛仁小松饼，呵呵，走吧。”加穆兰拉着罗慕路斯的胳膊：“还是先带我去吃东西吧，我是特意没吃早饭来溪谷的啊，我想，你这里一定还有没吃完的东西吧。”

　　“那个精灵……”

　　“爱司明尔？”

　　“是你叫他来的？”

　　“他是欧费朵王的儿子，我想帮他，而且我觉得你们会相处的很好。”

　　“是的，我们相处的很好，但是加穆兰，以后不要叫别的精灵来这里了。”

　　“他不是别的精灵。”

　　“我知道，加穆兰，他很特别。”

　　罗慕路斯的家里，两个精灵面对面坐在一起，小火炉上煮着嘉丽格叶子的饮料，腾升出袅袅的水汽，过了一会，罗慕路斯提起精致的白铜壶，把沸腾的饮料注入加穆兰面前的杯子中，慢慢说道： “加穆兰……自从那年你救了我到现在，已经多少年了？”

　　加穆兰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小口：“很好的饮料，那是哪一年？”

　　“第二纪1205年，你到星尘森林见到欧费朵王的前一年。”

　　“哦，不知不觉已经1000多年了，时间过的好快啊，当初我们都是和爱司明尔一样大的少年呢，罗慕路斯，你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了？”

　　“恩，我不知道我究竟还可以活多久……”

　　“不要这么说，罗慕路斯，你会像其他精灵一样活的很久的。”

　　罗慕路斯拿起手边的刻刀和一个未完成的雕像，雕刻着说：“这些年，我一直在不停的雕刻，技术越来越娴熟，可是，我对她的记忆却越来越模糊了，有时候我真怕时间把我的记忆都带走了，所以才会拼命去雕刻，想把记忆里她的样子也一样刻在我的脑海里。”

　　加穆兰仔细的看着雕像中的精灵女子：“她后来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她不告而别，我一直在找她，却没找到她。”

　　“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她一直没有告诉我她的名字，我们一起度过的时间并不长。”

　　“哦”加穆兰淡金色的瞳孔微微发亮：“她留下过什么东西吗？”

　　“洛奈达的纳撒尼尔，我把它给了爱司明尔。”

　　“罗慕路斯，这个雕像你能送给我吗？也许我可以帮你找到她。”

　　“等我雕刻好了，你就拿去吧，但是请你一定要珍惜她。”罗慕路斯看着在自己的刻刀下慢慢成型的雕像，那双大大的眼睛，里面好象还有着记忆里的明亮清澈的光辉：“在这里面，深藏着我的灵魂。”

　　加穆兰站起来，走过去无声的拥抱了自己的老朋友：“哦，罗慕路斯，我真希望你可以永远不再觉得痛苦，因为你原本是可以多么快乐……可是你总是在为了别人活着，为了负疚活着，为了回忆活着，而这些根本就从来都不是你的错，你还有那么多时光，你不该让自己始终沉浸在这种消极的感情里。”

　　“我明白，加穆兰，但是我做不到。”罗慕路斯轻声回答：“我宁可这样下去。”

　　星尘森林的早晨，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森林的空地上，似乎刚刚下过一场细雨，空气异常清新，树叶的尖端还悬着精致透明的小水滴，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流离的光芒，一只小小的松鼠踏着落叶跑了过去，脚步轻盈。爱司明尔无心和松鼠玩耍，他已经离开森林两天了，如果再不赶快回去的话，欧费朵还不知道会有多生气呢。

　　果然，他刚刚脱下身上的斗篷，就有精灵侍卫来告诉他：“爱司明尔殿下，欧费朵陛下让您一回来就去王者之厅，他在一直那里等您。”爱司明尔紧张的拉住侍卫：“父王他有没有发怒？”侍卫摇摇头：“欧费朵陛下没有生气，他只是为您担心。”

　　爱司明尔内心涌起自责，从小到大，他总是让父亲为他担心，在欧费朵心里，他一直都是以前那个需要保护的小精灵，欧费朵不知道，爱司明尔已经长大了，他想保护自己的父王，想保护星尘森林的子民。爱司明尔走进王者之厅，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大厅里，欧费朵背着手站在大厅的中央，阳光照在他金色的长发上，他看起来非常疲倦，爱司明尔眼中热热的，他走上前去，低低的呼唤了一声：“父王？”

　　欧费朵转过头来，爱司明尔惊讶的发现，一滴晶莹的泪水慢慢划过父亲的面颊。记忆里，父亲一直无比坚强，只有母亲死去的那天晚上他看到父亲流下了眼泪。他走过去，站在父亲面前，又再一次惊奇的发现，原来自己已经长的比父亲还要高了，欧费朵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疲惫过，他轻轻的说：“爱司明尔，我的儿子，我怕我会失去你，这些年我已经很累了，我真的很累。我常常想放开这一切，去白色花园找你的母亲，因为我是那么想念她。可是我做不到，我在担心你，我怕你有危险，现在我终于知道，原来精灵无尽的岁月竟然也可以是他们最大的悲哀。”

　　欧费朵突然流露出来的脆弱让爱司明尔心如刀割，他想起很多个深夜，热闹的宴会过后，只有他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候，会听见喝醉的父亲一直在呼唤着母亲的名字：“法布西奥，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他到现在才深刻而真切的感受到，原来父亲是那么的爱着他和母亲，过去，现在，永远都是。

　　清晨明亮的阳光下，年轻的精灵王子在一瞬间觉得很多事情不可逆转的被改变了，那些年少无忧的岁月已经一去不返，他再也不可能回到那种单纯快乐的心境中去了，他感觉内心的某些东西被永远从生命中剥除，而另一些，在往后的日子中将成为他的全部。他看着欧费朵湛蓝的眼睛：“父亲，不必再为我担心了，我已经可以保护我自己了。”

　　欧费朵抬起手，摸摸儿子柔亮的银发，眼睛里流露出慈父的光辉：“儿子，你长的真像你的母亲，一样美丽，一样倔强，如果她能亲眼看见你长大该有多好。”

　　爱司明尔脱口问道：“我的妈妈，她是什么样子？”

　　欧费朵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你的母亲，法布西奥，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站在那里看着我的样子，金发比阳光还要灿烂。绿色的眼睛像星光一样明亮，纤细柔美的嘴角，天真甜美的笑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嫁给我的时候，战争刚刚结束，我忙于修复被毁坏的森林，很少有时间能和她在一起。那时候，我一直在想，等到我修复了森林，就可以和她平静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了。可是，我却没有想到，在你出生不久之后，她就死了。所有美好的冀盼都落空了，我从那以后就不知道怎么才能快乐起来。直到你一天天长大，越来越像她，你是她留给我的珍宝，唯一的纪念，让我可以沿着这条线索去追忆以往的快乐时光。就好象她的灵魂依然伴我左右，从未远去。”

　　欧费朵眼里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悲切，爱司明尔忍不住问：“妈妈到底是怎么死的？从小我只知道自己没有妈妈，但是从来没有人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

　　欧费朵凝视着儿子的眼睛：“她是在你出生的那天晚上死的。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她一直忍受着痛苦，加穆兰大人说，只有牺牲你，她才能活下去。可是，她却紧紧握着我的手，流着泪要求我一定要把你留下来，即使自己为此死去也心甘情愿。我没有办法拒绝她，我想，也许可以同时留下你们两个，可是，没有想到，她自己却……”

　　爱司明尔震惊的看着他，他颤声说：“是我害死妈妈的！”

　　“不，爱司明尔，你不能这么说，你的母亲深爱着你，没有人会怪你，这不是你的错。”

　　“可是我在怪我自己！我恨不得现在死掉。”

　　“儿子，我要让你明白，只有你能够珍惜自己的生命，做一个勇敢善良，聪明正直的精灵王，你的母亲就会为你高兴的，你不要责怪自己，已经过去了。”爱司明尔用力点点头，欧费朵把儿子拥抱在怀里，父子两个精灵沉默的站在清晨的阳光下。欧费朵王没有想到，他今天说的这段话，在今后的日子里对爱司明尔造成了多么大的影响，从此在爱司明尔心里，生命是最宝贵的馈赠，即使遇到那么多危险，被命运反复捉弄，被残酷的现实抹去了所有的快乐，爱司明尔也都始终没有放弃过他心里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