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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等待 ...

  •   那人闻言一怔,本是紧闭的双眼大睁,虽然一身污秽,满目疮痍,但是这人,正是护送严绍送亲的虎贲军官秦远!
      秦远眼见得俞隽晨在眼前,似又惊又喜,一伸手扽住俞隽晨的衣袖,顾不得满身的伤,扯着嘴,表情痛苦道:“将……将军…救我…咳咳……呵……我们的人……都……没了……他们……”
      俞隽晨眉头一皱,沉声道:“严大人呢?到底是怎么回事?”秦远喉头一顿,又吐了一口黑血,似用尽了全身力气,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唐晔涵施完最后一针,起身收拾的空档,瞥了一眼临窗而立的男人,缓声问道:“他受了不少折磨。我不知道他体内是什么毒,这种治法,只能强行让他血脉汇聚,暂时压制住他体内的毒性,维持不了多久,此时他又昏迷不醒,如果……”她微微一顿,转了说法,“你当时,问出什么来了吗?”
      秦远在虎贲军中历练十多年,也是跟在俞隽晨身边的老部下了,如今这副模样,俞隽晨恨得一拳砸向窗沿,震得窗棂喇喇作响。“没来得及,他只说,我们的人,全都没了。”这几天他们住在刚进城时的客栈里,趁着夜里将秦远带进来,没有人知道这里偷偷藏了容王的部下。
      唐晔涵见他沉闷不语,抬眼望了望床上的秦远,“也不是什么线索都没有,总算是还有个人在。那个郡守,肯定脱不了干系,要弄清情况,也是不难的。”
      俞隽晨闻言,正看见唐晔涵安慰的眼神,一时怔忪,竟莫名地安下心来。屋内烧着凝神的熏香,是她身上惯有的味道,让俞隽晨有些恍惚。
      唐晔涵眼见他愣愣地瞧着自己,微微笑着,转过身去。俞隽晨不禁有些尴尬,左右却寻不到话题。
      “将军……余将军……救救我……咳咳……”好在秦远口齿不清地说着胡话,恰到好处地搅了这屋里的沉闷气氛。
      俞隽晨快步到床前,秦远刚刚转醒,神情虚弱。
      “将军……末将惭愧,四天前赵府突然起了大火,钦州的太守屈延,带了人马来,非说我们勾结容王,劫持皇亲,要拿我们治罪……弟兄们中了软骨散,打不过他们……将军!咱们定是中了埋伏了……”
      勾结容王?劫持皇亲?俞隽晨心下大骇,追问道:“严大人呢?”
      秦远摇摇头,气若游丝地道:“严大人一直没有出现,看他们的样子,许是早就遭了不测了……”
      俞隽晨抽了一口气,稳稳心神,安抚秦远道:“事情会弄清楚的。”又一转头,介绍道,“这位叶姑娘是续仙安弗庵的弟子,方才,就是她救了你。叶姑娘医术高明,你只管好好调养吧。”
      唐晔涵微不可查地皱皱眉,随即向秦远点了点头。
      “多谢叶姑娘救命之恩!”虽然诧异续仙的弟子突然出现,捡回一条命的秦远还是感激地回礼。

      容王谋反!
      皇榜张贴出来的时候,钦州城的官兵正四处搜捕“容王余孽”。城里家家闭门锁户,街上也没人,俨然一座死城。
      如今的钦州城,犹如困兽之笼。
      俞隽晨的身影隐在角落里,一双眼透过窗缝注视着街上来往喧闹的官兵。
      门开了,俞隽晨猛然回头,手不自觉地按住佩剑。唐晔涵进了屋来,正看到他警惕地盯着门,待她站定,他却依旧是那个眼神,那个对一切都戒备着的眼神。
      “是我。”即使知道刚进门的时候,俞隽晨就已经看清她是谁,她还是不动声色地表明身份。
      男人低低地嗯了一声,才慢慢地收回摁住佩剑的手,转头继续观察官兵的动静。
      “师兄快到了,我们只要躲过这几天的搜捕,就能跟师兄汇合了,到时候……”唐晔涵话未说完,楼下就传来了争吵声。
      “几位官爷,我这儿怎么可能藏朝廷钦犯呢,都是小本买卖,谁有那雄心豹子胆啊……”掌柜的声音断断续续,官兵的动静却不小。
      “哥儿几个接到信儿,说大人要的钦犯就在你这楼里,我劝你还是乖乖地把人交出来,免得爷们儿动手,不然少不了你的苦头!”
      争吵声越来越大,掌柜的挨了打,也拦不住那些兵匪们:“官爷,那是柴房啊,堆的乱七八糟的干柴,不可能有人的……”唐晔涵不由心里一紧。
      那放杂物的柴房里,此时正躺着一个又昏迷过去的秦远!
      她急急地转身,要开门出去,才迈出两步,却听到房里的男人叫她,“你不要去,他们找到了人,自然就会走了。”这声音端的是沉着冷静,冷得叫人心惊。
      “是你?”唐晔涵转过头来,不能置信地看着他,“你要把他送回去?”
      俞隽晨眼里无波,回道:“你不觉得,他回去,对我们来说,作用更大吗?公主殿下。”
      楼下的吵闹声还在继续,唐晔涵听到柴房的门被砸开的声音,听到官兵们看到浑身是伤、昏迷不醒的秦远时兴奋不已的叫喊声,还听到了客栈的掌柜被带走时痛苦求饶的哀嚎声。这一切,反而让她很快地镇定下来,好好地看着她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的侧脸隐藏在暗影里,唇紧紧抿着,一双眼奕奕有神,不容反驳,一如以往。
      是的,你果然是这样的人!
      唐晔涵面上已不露急色,却淡淡地一笑,如释重负地道:“二皇子说的对,护不住他,倒不如弃卒保车,我们会更安全。”
      “你刚刚要说什么?”俞隽晨见她神色转变,这么快同意自己的作法,心下疑惑,却也不接话,反而转了话头。
      唐晔涵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就着椅子坐下,才慢慢地道,“按我们的约定,师兄就快来了,等我们的人一到,这些事情,便可以查清楚了。”她好像借着坐下来的这段时间厘清了自己的思绪,声音又回到了惯有的平静温和。
      可俞隽晨觉得,那不高不低,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和初见那晚,她立在虎封寨众人面前说话的声音一样,拒人千里。叫他憋了一口气在心里,不上不下。
      他自幼长在军中,多年来的战场厮杀,早已让他习惯了掌控全局,主动出击,没有意义的等待,会磨蚀他的判断力。他瞥见那端坐一旁的身影,摁下心头不悦,低沉的声音说道:“如今情势不同,赵府中没有线索,秦远也撑不了多久的。等?我怕等来一队官兵。我今晚会夜探郡守府衙。”他见唐晔涵欲言又止,挑眉道:“不过,你要等,那便在这楼里等吧。”
      唐晔涵低头沉思,他看不清她的神情,但他知道,她会同意的。
      果然,她再抬头时,嘴角流出一个字:“好。”

      郡守府与赵府不同,里里外外被官兵围了个水泄不通。官兵来来往往,行色匆匆。俞隽晨躲在暗处,趁机扭了一个落单的士兵的脖子,换上他的衣服,跟在一队人后面。他压低了帽檐,小心翼翼地四处观察。
      容王的人马全军覆没,在赵府里也找不见蛛丝马迹,反而在这里找到线索的可能性很大。夜深了,方才他随着官兵巡防一轮,发现屈延这厢的灯还亮着,但巡防的队伍不准靠近,他趁着换防的空档,闪身折到屈延的屋子外,隐在窗下。
      屋里有谈话声。
      “大人,咱们这么做,那容王不得不反,到时候战火一起,主上便可坐收渔利了……”这声音苍白谄媚,卑躬屈膝。
      “杀人毁尸,栽赃嫁祸,你做得很不错,逼反容王,主上可要给你记头功的。”俞隽晨听得这声音,莫名觉得有些耳熟,但那人极小心,声音轻轻飘飘,似有似无,很难分辨。“他迟早是要反的,咱们也算给他添把柴。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大人,接下来的事情您放心,只不过,来的迎亲队伍里没有余君,那严绍和公主的尸体也遍寻不见,到时候主上过问起来……还望大人多多担待……”
      那人久不出声,俞隽晨越听越是皱眉,他屏气凝神,靠近了窗沿,想听得仔细些。却听屋内人一声大喝:“谁?”
      被发现了!俞隽晨心道不好,匆忙撤离。屈延从屋里出来,大喝一声,巡防的官兵闻讯赶来,把四面八方给围满了。
      俞隽晨跃上屋顶,屈延眼见他要逃,立即下令官兵放箭,一时间万箭齐飞。
      箭从不同的角度射来,训练有素的弓箭手即使在夜里也有极高的命中率。那些箭带着劲风,势如破竹,俞隽晨拿剑挥挡,奈何官兵越来越多,箭也越放越密集,像一张大网笼罩在他头上,轻易就遮蔽了天上的星光。
      他心知寡不敌众,无心恋战,正要跃身逃离,却瞥见回廊一侧的立柱后隐藏着一个人,那人身影大半被立柱遮住,但手上却闪着亮光。
      俞隽晨反应过来,连连后退,那人却翻手一掷,银色的飞镖急速飞来,这时,弓箭手的箭不减反增,越来越多。那镖穿过层层箭雨,直向他的心口袭来,他喉头一顿,吐出一口血,挡住了弓箭手的箭雨,却还是没来得及挡那凌厉的飞镖。这一掷力道狠辣,可见那人内力深厚。他被那飞镖击得震了震,脸上的汗越来越多。
      转眼间,他身上已经中了好几箭。情况不妙。
      他握了握手中的佩剑,眼睛去寻找那人,却发现立柱后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可恶,被人暗算了。
      他胸口顿痛,呼吸渐渐有些不稳,忽然吃痛一声,从屋顶上摔了下来。原来,一个弓箭手见他情势转弱,趁机射中他的脚,俞隽晨站立不稳,果真摔下墙来。
      官兵们将他团团围住,却没人敢上前。只能看着这个身重数箭的男人,缓缓地站起身来。
      他一步步向前,围着他的官兵却一步步退后,他眼光扫过那些将剑挡在胸前的士兵们。
      忽然目光一顿,停在了刚刚射他下来的那个弓箭手身上,眼神凌厉,看的那人不敢对视。他扬起佩剑,几步上前,手用力一挑,那人未及反应,脑袋便已经和身子分离,在地上滚了几滚,沾满了泥灰,惊骇的眼珠突出来,看着自己无头的身子摇摇晃晃倒在地上,阵阵抽搐,血流如注。
      太快了,快得周围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等看清了情况,都脊背发凉,不敢妄动,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俞隽晨踉跄着走到那人的尸首前,将佩剑在那尸首上缓缓擦拭。他的血浸湿了衣衫,已经顺着衣摆流到地上,沿着他走的步子蜿蜒一路。
      “他撑不住了,拿下他,重重有赏!”屈延看他体力不支,呼吸声越来越沉重,立即命令道。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官兵们拿着刀剑战战兢兢地动了起来,俞隽晨一手撑着剑,抬起头,看着这些人,眼神中尽是不屑。
      几个士兵躲在他身后,突然发难,想趁机偷袭,俞隽晨反身一挥剑,几个人应声倒下,甚至没来得及叫出声来。又是一剑毙命,干脆利落。
      俞隽晨抬脚跨过地上的尸体,往官兵们的方向走,又有几个胆大的士兵上前,但还未近身,就被他一剑结果了。他脸上尽是血迹,身上也有不少伤痕,却浑似觉不出疼痛来,嘴角竟勾出一丝嗜血的笑意,目光森然凌厉。
      转瞬间,便将那么多人杀掉。
      不管屈延怎么说,没人再敢上前一步,甚至没有人敢大声出气儿,生怕引了他的注意。
      他捂着心口的伤,暗暗忍住吐血的冲动,眼睛一阵晕眩,他定了定神,看着这些围着他的官兵,感觉到血液里竟然充斥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他看着他们,用看猎物的眼神。
      俞隽晨猛然提剑冲进人群,不管不顾地砍杀起来。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淡定,情势完全不同了,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不,他成了地狱的修罗,以一敌百,势不可挡,他已经不顾及剑法,只为享受砍杀的乐趣,杀的人越多,他便越兴奋。那些官兵毫无还手之力,完全招架不住,如一只只羔羊,睁大了双眼,却只能接受自己被屠戮的命运。
      “快逃啊,他杀红眼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官兵们的重重包围马上溃散了,四散逃离。
      屈延见势不妙,已经顾不得抓他,正在护卫的掩护下仓皇逃离。
      护卫却没能挡住俞隽晨的剑,纷纷倒地。那个下令射杀他的屈大人在地上瑟瑟发抖,他跪地求饶:“好汉饶命!小人该死,小人知道错了,求好汉放我一马,来日小人必定衔环结草,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俞隽晨的剑落在他脖子上,刚刚沾染的新鲜的血液顺着那剑缓缓流着,流到屈延的脖颈,激得他一抖索,他再不敢乱动,俞隽晨却像听不见他说的话一样,惶惑地眯着眼睛,猛然大喝一声:“我要宰了你这叛臣贼子!”
      他举剑便要砍下去,却听身后一人喊道:“晨儿,留下活口!”他身子一震,转身要寻那声音的来源。屈延见有机可乘,翻出袖箭,往他射去,俞隽晨腹部中箭,眼中怒火正盛,屈延见势要逃,刚一转身,便被俞隽晨背后一刺,结果了性命。
      身后还有打斗声,不知何时来了一群黑衣人,正跟官兵们缠斗。他竟然又兴奋起来,冲进人群,拿着剑到处砍杀,不论是黑衣人还是官兵。他像一个杀人的机器,残忍而暴力。
      一个黑衣人闪到他身前,扯下面罩,“爷!是我们啊!”这人是余府的管家!俞隽晨双眼只泛着青冷的光,举剑刺去,他认不出来他了。管家功夫不低,一闪身,胸前被刺,闷哼一声,连忙退了下去。
      他魔怔了,认不得人。充血的双眼迸出仇恨的光,犹如一头受伤的暴怒的狮子,像是受了刺激,失了自控力,只顾着将周围的活物砍杀殆尽,一个不留。
      没人控制得了他?!
      俞隽晨手中的剑又举起,众人见状连连退后,他身子颤抖,便要发力,忽然身侧飞来一人到他背后,俞隽晨居然躲避不及,后脖颈便中了手刀,他吐出一大口血,晕了过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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