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一季》尹之沫

73、第 73 章

　　“一下子成熟，忘了怎么软弱——”
　　睡梦中的尹之沫不情愿地摸索到床头的手机，谁在半夜里给她打电话，还相当的固执，无奈地接通电话，“喂——”
　　对方并没有回应，只能听到细微的电流的声音。尹之沫的意识一点点地拉回来，她把手机拿到眼前一看，是一组陌生的号码。
　　尽管是打错了的电话，但尹之沫仍不忘好心地提醒一下对方，“早点睡觉。”在她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听到了对方沉闷的声音。
　　尹之沫的心一下子被惊醒了，再次确认了一下号码，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阿泽？”
　　那边还是没人说话，只是有些响动，然后是极大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摔到了地上，在深夜中，这个声音显得异常的尖锐。
　　“欧亦泽？”尹之沫提高音量叫了一声。
　　对面依旧没有回应。
　　尹之沫屏住呼吸，仔细听着电话里面传来的声音，应该是呼吸声，很慢，很重，像是喝过酒。“阿泽，你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额，沫沫？是你吗？”很久对方才缓缓地发出了沉闷而简短的声音。
　　尹之沫突然泪眼迷胧，这声带着眷恋的“沫沫”是她在睡梦中才能听到的。
　　“喂？”欧亦泽很快又开口了，似乎有些疑惑，还有些淡淡的漫不经心和慵懒，“怎么没有动静了？难道又是我在做梦？”
　　尹之沫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阿泽，是我，你现在在哪里？”
　　“沫沫？”欧亦泽轻轻一笑，似乎很高兴听到尹之沫的声音，“我在家，喝酒。”
　　尹之沫放缓着语气，细声柔语地哄着说，“阿泽现在太晚了，我们不喝了，先上床睡觉好不好？”
　　“好，”欧亦泽很爽快地答应着，但他的舌头有些打结，“我，这就去，去睡觉。”
　　可是尹之沫却听到了“砰”的一声，然后就是各种嘈杂的声音。她的心再次被悬在半空，连说话都变了调，“阿泽，你怎么了？”
　　“没事，我好像，摔了一跤，腿有点疼。”欧亦泽解释着，赶紧补充一句，柔和的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乞求，“沫沫，不要生气，我这就，这就去睡觉。”刚说完，电话里又传来酒瓶滚动的声音，好像还有酒杯或酒瓶摔碎的声音。
　　“你躺在那里别动，阿泽，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你先躺在那里别动。”尹之沫的心像是提到的嗓子里，急忙制止着欧亦泽乱动。
　　听到他“嗯”了一声表示同意后，尹之沫飞快地穿着衣服，口中继续轻声安抚着他，“我马上过去找你，不要挂电话。” 一路上，尹之沫都在和欧亦泽聊着天，大部分是听他的倾诉，倾诉他这两年来的想念，和他因爷爷离世的悲痛。
　　到门口后，尹之沫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钥匙，心中默默祈祷着，然后听到“咔”的一声，门很爽快地被打开。
　　尹之沫急忙冲进去，可是找遍了上下楼都没有看见欧亦泽的身影。尹之沫一下子就慌了，拿起手机拨打他的电话，却听见了躺在房门面的手机铃声，尹之沫懊恼着自己刚才怎么会挂断电话，“阿泽——”
　　突然听见了车库的动静，还有车子发动的声音。
　　尹之沫从窗台向外看了一眼，吓了一跳，赶紧一个健步冲下楼梯。当她打开驾驶门的时候，欧亦泽还在愣神中，“沫沫？我还没接你，你怎么就来了？”
　　尹之沫轻轻一笑，伸手轻轻触碰着欧亦泽清瘦的脸庞，疼惜地看着他，“阿泽，我们进屋好不好？”
　　欧亦泽痴痴地盯着眼前有些模糊的清秀面容，是他的沫沫，他的沫沫终于来了，哪怕在梦中也好，最起码他是幸福的。欧亦泽舒心笑了笑，然后慢慢把头埋在尹之沫的颈窝处，缓缓地呼吸着，双手紧紧地抱着她，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像一只受了伤的烈兽终于找到了一处可以安心地方。
　　“阿泽，我们先进屋好不好？”
　　欧亦泽只是往里蹭了蹭，嘴里不知嘟囔了句什么。
　　尹之沫反手搂住了欧亦泽，轻轻拍打着，似乎想要驱散他身上深深的伤痛。尹之沫听着他浅而悠长的呼吸声，慢慢地也有些失神，这一刻她一直等待了许久，即使在他的梦中，最起码他是需要自己的，而这种需要正是她所怀念的，依旧让她觉得温暖。
　　尹之沫费劲全力才把欧亦泽扶到床上，起身却发现她的手被稳稳地抓住。
　　或许是尹之沫的扯动惊醒了欧亦泽，他突然手中一用力，尹之沫一下子就倒在了他的胸口，瘦瘠的前胸硌得她皱起了眉头，他的双手死死地箍住她，口中梦呓着，“不要走，沫沫，不要走——”
　　尹之沫忍住心头的酸涩，轻轻安抚着，“我不走，我去给你倒杯水。”可是她依旧抽不出身子来，只好躺下身去，紧紧环住他的腰，静静地靠着，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和有序的呼吸。
　　欧亦泽被一阵闹铃吵醒，伸手不耐烦地按住床前的闹钟，刹那间，感觉到了异样。低头，看到身侧依然在沉睡中的尹之沫，愣了愣，难道昨晚的不是梦？
　　欧亦泽扬了扬唇角，看着还在睡梦中尹之沫，一心的踏实，还好他昨晚喝了酒，否则他还真没有勇气打出那通电话，伸手，轻轻触摸着那张只在睡梦中出现的面容。
　　其实尹之沫也被闹铃弄醒了，只是不敢睁开眼，她还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情面对他。但没有想到他醒来后非但不离开，反倒专注地注视着她。虽然安静地躺着，却躺得浑身不自在。想着，要不要睁开眼，以朋友的语气说一声“早”，突然唇边碰到了温热的唇，而且缠绵着不肯离去。
　　欧亦泽轻轻地肆意地放纵着自己的情绪，原本预定的很纯粹的吻却在沾上她的唇的那一刻就变得异常的贪婪，他竟然比想象中还要痴迷这种感觉。感受着唇边的颤抖，欧亦泽极力控制着心头的念头，身子离开些，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沫沫，我们可不可以抛开顾虑，好好地爱彼此？我，真的好想你。”原以为很难启齿的思念竟然这么轻易地说出了口。
　　尹之沫缓缓睁开眼睛，含着泪，静静地看着一脸无助和害怕的欧亦泽，心莫名地疼了一下，微抬起头，想要用自己的吻去抚平那受伤的心，但愿，可以不痛。
　　欧亦泽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加深了这个吻，带着深藏许久的思念……
　　打开衣橱的时候，尹之沫愣了一下。里面挂满了衣服，左手边的男士服，右手边的女士服。像是新衣服，上面还带着标签。
　　身后突然出现一双有力的臂膀，掌握着恰好的力度，环住了尹之沫。尹之沫轻轻一笑，下意识地向后靠了靠，没有说话，任由手掌被暖暖地握住，然后，指间被套上了一个凉凉的东西。低头看了一眼，是那枚挂在树上的戒指。尹之沫有些意外地盯着身后的人，“你？”
　　“昨天我跟了你一路，知道，我当时有多绝望吗？”欧亦泽细细把玩着尹之沫指间的戒指，深吸一口气，然后把头埋在尹之沫的颈间，肆意地呼吸着淡淡的清香，口中有些含糊地说着，“终于抱到你了。”是的，无数次的睡梦中重复着这个熟悉的动作，却又无数次地被惊醒。
　　这是不是就是最终的结局？兜兜转转，还是回来了。尹之沫静静地靠在欧亦泽的怀中，眼神中带着柔柔的光亮，唇畔有着微微的笑意。

　　井胜国出院的时候，欧亦泽随尹之沫去接院。而对于欧亦泽的出现，井家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意外，似乎他一直就存在着。
　　井胜国的神色很好，一直微笑着，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和和气气地守在身边更幸福的事了，过去怎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切都过去了。
　　夏卿接过尹之沫手中的行李箱，“我跟你爸回去就好，你们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
　　“有我这个称职的司机就好了，你们快闪吧。”井柯关上后备箱，“要是真有孝心，就赶紧想想什么时候把你们的事定下来吧。你们不知道，昨天他俩都逼问我半天你们什么时候结婚了。”
　　尹之沫面上一红，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好。
　　倒是欧亦泽给了一句还算圆满的话，“我们会尽快办理好我们的事的。”

　　尹之沫把手中的百合花轻轻地放在墓碑前，静静地凝视了一会儿碑上的照片，还有旁侧的两个墓碑，是欧亦泽的爸爸和妈妈，分离了几十年的时光终于可以团聚了，不知道这对父子和夫妻能否放弃今世的恩怨好好地善待彼此？怨恨很重要吗？恐怕一切的情感在爱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吧？当然，这种爱是指包容的爱，是指可以包含大多数人幸福的爱。
　　尹之沫后退两步，与欧亦泽并肩，然后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爷爷，对不起，我还是违背我们当初的约定。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们之间所争执的重点应该就是阿泽的幸福，所以，如果我可以做到这一点，您是不是就可以原谅我？”
　　欧亦泽伸手握住尹之沫有些冰凉的手，然后感受到她回握的力度，人生太短了，在稍纵即逝的现世中，为什么不能让自己幸福些，这才是对长辈们最好的回报。想着，欧亦泽温和一笑，玩笑着说，但眼中的神色很真诚，“早点给他们添个孙子，他们就真无话可说了。”
　　尹之沫没料到欧亦泽会这么说，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心中暗暗祈祷着，所有的人都会好好的幸福着。
　　在这恍若一季的时光中，我们能做的就是用爱去埋葬恨，让爱传递下去。

　　拨开眼前的云雾，你会发现前方的风景更精彩。 -----尹之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