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一季》尹之沫

71、第 71 章

　　两年后
　　一间安静的病房，甚至听得到输液管里药液滴下的声音。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走进来一个清瘦的身影。
　　井胜国勉强睁开眼睛，努力使自己精神好些，看着打热水回来的尹之沫，有些歉意地说，“小沫，爸爸对不起你，这二十几年来从没有尽到过半点父亲的责任。”
　　尹之沫淡淡一笑，“都过去了，其实我很庆幸我原来是有爸爸的人，而且我还可以守着你。”
　　“这么早就醒来了？”井柯手里拿着饭盒走了进来，看得出来井胜国今天的情况要比昨天精神些，“妈一早就给您熬了鸡汤，来，我扶您起来。”
　　“我还没来得及给他洗脸呢。”
　　“给我吧。”身后的夏卿突然出声，接过尹之沫手中的热毛巾，径直走向床边。
　　井柯微微一笑，很高兴妈妈能够解开困扰在心中多年的结，虽说刚才她对尹之沫的态度不算多亲和，最起码已经敛去了前几天的厌恶，他相信一切都会过去的。井柯帮忙扶起井胜国，夏卿在一旁伺候着他喝汤，昨天只是靠输些有营养的药物维持着身体，今天多少可以喝点东西了。
　　井柯看了一眼有些疲惫的尹之沫，昨晚是她坚持留下来照顾爸爸的，“姐，这里有妈就可以了，而且待会筱薇也会过来，我送你回去休息会儿吧，别忘了你也是刚动完手术的人。”
　　“去吧，小沫，这里有你阿姨就行了。”井胜国有些虚弱地说道。
　　夏卿拿起毛巾擦了擦井胜国的嘴角，口中也嘟囔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井家不和睦呢，还得靠一个病人照顾。”
　　尹之沫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那有劳您了，我就先回去了。”
　　“妈，您先辛苦会儿，筱薇一会儿就过来。我先送姐回去。”说着，井柯冲井胜国挤了挤眼，领尹之沫走出了病房。

　　一个月前井胜国突然被查出来体内的血小板出现混乱，需要移植骨髓。但井柯的骨髓并没有配置成功，反倒是尹之沫的骨髓相当吻合，顺便做出的亲子鉴定显示尹之沫和井胜国的亲权概率为0.999。当年池宣不过是用一个谎言换取了自己的自由，却让尹之沫失去了原本的父爱。
　　慢慢的，井柯开始叫尹之沫“姐”，尹之沫开始叫井胜国“爸爸”，夏卿也开始接受尹之沫的存在。他们都在试图遗忘过去，试图拼凑出一个美好的未来。
　　刚坐上车，井柯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井柯看了一眼手机，毫不犹豫地接听了电话，语气很温和，甚至他的嘴角都挂着一丝柔和。“筱薇，我现在送姐回家，好的，你先去医院吧。”临挂断电话的时候，井柯还叮嘱了一下要顾筱薇注意自己的身体。
　　其实早在尹之沫两年前离开的时候，井柯就和顾筱薇结婚了，只不过当时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不和谐，还好，现在还来得及弥补。
　　尹之沫轻轻一笑，这样的结局挺好，所有的人都在朝着幸福的方向行走着。
　　井柯平稳地将车子行驶在车道上，随意地说着，“昨天听筱薇说，欧亦泽的爷爷去世了，就在上周。”
　　尹之沫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摇下车窗，任由冷风打在面上。她是从欧亦泽的微博里知道的，虽然更换了手机号，却始终没有狠下心来注销她的微博号，只为可以搜集一些关于他的信息。
　　“两年前，他给我打过电话，问你的行踪，我不知道当我不知道的时候，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是否相信我的话。可是你走得这两年，他过得似乎并不好。上个月我跟他见过面，虽不至于用‘颓废’这个词，但‘消瘦’两个字绝对不过分。”
　　“小柯，我睡会儿，到家了叫我。”尹之沫突然打断井柯的话，向后靠了靠，闭上了眼睛，不知为何，她现在只想任性地关闭一切与他有关的信息，但耳边还是轻飘飘地响起了井柯的一句话。
　　“什么在时间面前都是苍白的。”

　　回到房间的尹之沫直接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大床上，扯过被子，严严实实地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井柯没有说话，临走前留下来的一把车钥匙，逃避终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过了许久，尹之沫才从被子里钻出来，拿出口袋里的手机，解开屏幕，很快输入了一组号码，却迟迟按不下去手机上的拨出键。是啊，拨通了之后，又能说些什么呢，毫无头绪地问一句“你还好吗”，然后呢，“你需要我陪着吗”，万一得到的是他不冷不热的“我很好，谢谢”呢？
　　尹之沫最终还是悻悻地把手机甩到了一边，她的嘘寒问暖，在此刻，只怕，已经不合适了吧。重新躺了下去，可没过多久手不自觉地摸到了手机，绞尽脑汁编辑着短信，心中想着哪怕是以陌生人的身份安慰一下也是好的。但编辑了数次的短信，终究没有勇气发出去。
　　尹之沫呆呆地盯着天花板，想着，欧亦泽也许早就习惯了没有她的生活，也许他宁可会选择独自舔舐伤口，而不是听她一句无关痛痒的问候。
　　睡意朦胧的尹之沫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拿到手机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看清号码后，她说不清心里是失落还是放心。是租她房子的那对夫妇，说是准备回老家了，让她今天过去检查一下房子。
　　尹之沫再次陷入一片迟疑中，这算是一个允许自己回到J市的借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