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一季》尹之沫

44、第 44 章

　　陈暮紧走几步，拉起走在前面的沈冰，毫不顾忌地冲进女士洗手间里，急速打开水龙头，将她有些红肿的手放在下面，轻轻地冲洗着。
　　沈冰却并不领情地一把抽出自己的手。
　　“你是在报复我吗？”陈暮极力压制着声音，太阳穴处突起的筋脉还是泄露了他此时的愤怒。
　　“你承认你是故意的了？”沈冰清晰地反问着。
　　陈暮一窒，努力维持着正常的思维，静静地看着面带几分漠然的沈冰。是的，他是故意的。他用了残忍的方法想要让她清醒过来，他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了，只觉得心中憋了一股气，像是暴怒的狮子，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对不起，我还有事。”沈冰无视眼中透着受伤痕迹的陈暮，再待下去，她怕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你明知道这份感情里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放手？”其实，这句痛彻的呐喊何尝不是他自己的困境。
　　沈冰停下了脚步，清清冷冷地开口，“陈暮，你说过你不会插手的。”可是，他刚才却在餐桌上说那样的话，而且还有一个她无法抗敌的对手在场，他知不知道那一刻她有多么的难堪。
　　陈暮突然间明白了，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尚，高尚到可以毫无芥蒂地接受她依旧怀揣着对另外一份感情执着和憧憬。他承认他嫉妒了，嫉妒得发疯，当她告诉他申请书下来的时候，他彻底的慌了。
　　沈冰看着极度压抑着痛苦的陈暮，有些不忍心地想着，或许现在是说清楚的恰当时机，她知道他对她有着一份独特的好，但感动和愧疚并不能等同于爱情。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甚至是疏远些，“陈暮，在感情的世界里我们都是一个失败者。可是尽管会一败涂地，我还是——”
　　陈暮突然附身向前，只想堵住那些会刺得他伤痕累累的“真情告白”。她微凉的唇让他顿时清醒了，他悲哀地发现他在这段感情里竟是如此的卑微，可是他也悲哀地发现他情愿在卑微里沉沦。
　　沈冰一时被吓住了，她从未见过一向温润如玉的陈暮会散发出如此浓重的侵略气息，他带来的吻既狂肆又霸道，不容她有一丝拒绝或喘息的机会。
　　“咝——”
　　陈暮后退一步，抬手抹了一下唇角，手背上添了一丝血迹，漆黑的眼眸里闪动着狼狈和凄凉。“沈冰，你一定要逼疯我吗？”很快，他又无力地自嘲似的苦笑了一下，“算了，反正你不会在意。”
　　说罢，转身。
　　沈冰愣了愣，心中蓦然一颤，看着陈暮显得有些寂寥的背影渐行渐远，耳边还在萦绕那透着凄苦、绝望的轻飘飘的声音，一时陷入了恍惚。

　　欧亦泽收起手机，淡淡一笑，“不用等他们了，我们先吃吧。”
　　尹之沫脸上露出小小的纠结，不过很快低下头，吃着碟子里放好的东西。
　　欧亦泽温和地看着她，沉稳的声音中带着暖暖的笑意，“想知道我们的故事？”
　　被说中心事的尹之沫撇了撇嘴角，但很明显，还未完全褪去的红润再次袭向她清秀的面庞。
　　欧亦泽呵呵一笑，他的沫沫还不懂得隐藏自己的心思。“沈冰的父亲和我父亲是大学同学，所以很自然地，我们从小就相识了。”欧亦泽口中说着的时候仍不忘给尹之沫夹一下旁边的菜。
　　听着欧亦泽的叙述，尹之沫想到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个词，难怪沈冰会有刚才的表现，她清楚地看见，沈冰故意弄翻水杯，把水洒在手上。突然尹之沫想到了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景，那份不同寻常的情愫是那么的明显。
　　“那时我们常常在一起玩，曾经我还在她家住过一段时间。后来我去了美国，偶尔联系一下。陈暮和雷森就是我在美国认识的。有次回国看他们的时候，碰到了沈冰。当时只是无意的，搭了条线，让陈暮认识了沈冰。再然后，就是你所知道的现在的情况了。”
　　尹之沫轻轻一挑眉，他倒是干净利索，简单的几句话就勾勒出了故事的大致原委。不过，她猜想，这个故事应该还有着相当精彩的细节，只不过他不说，她也不好意思再问。
　　“你这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尹之沫轻轻摇了摇头，但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额，我不是想探听你的隐私，只是有些好奇。从同性的角度来看，沈冰是一个精致的美女，优雅、娴静，重要的是她还痴情于你，你就没有过一丝的心动吗？”
　　欧亦泽慢慢把口中的水咽下去，随意地看了一眼纯粹是在好奇着等待回答的尹之沫，掩饰着淡淡一笑，“感情这种东西是最让人难以左右的，它跟对方的完美与否无关。”
　　尹之沫应和着笑了笑，垂下头继续吃着午饭，她明明捕捉到了欧亦泽眼中有意的遮掩。

　　检查结果指示井柯的各项指标均正常，而且许医师已经制定出了手术方案，于是院方很快就安排了井柯的第二次手术。
　　手术室外
　　顾筱薇陪着井胜国、夏卿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贴心地宽慰着夏卿，“您放心，井柯才不会舍得丢下这么漂亮的妈妈不管呢。”
　　夏卿布满忧虑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她看得出来顾筱薇心中的担忧，但听着人家依旧安慰着自己的话语，就愈发喜欢这个活泼机灵而又知书达理的女孩，更重要的是人家还对儿子一往情深，可是，儿子怎么就这么的“鬼迷心窍”呢，偏偏为了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弄得性命攸关，想着，眼睛恶狠狠地扫了一眼那个女人。
　　尹之沫看向手术室的时候正好与夏卿怨恨的目光相碰，她理解夏卿的怨恨，但其实她的心里也是极其难受的，从今天凌晨2点接到井柯出事的电话后她的脑子就一直处于浑浑噩噩之中，当时虽然有林叶陪着，但她整个人还是处在极大的恐惧中，那种感觉像极了眼睁睁地看着周围的人掉进黑黢黢的漩涡中，而自己只能无助地看着。
　　一旁的欧亦泽似乎感觉到了尹之沫的变化，伸手轻轻握着她的手。
　　尹之沫感觉到了欧亦泽在静默中传递来的无言的力量，对欧亦泽淡淡一笑，示意自己没事。
　　大约两个半小时后，手术室的门被推开，昏迷中的井柯被护士推了出来。
　　夏卿立刻围了过去，急切呼喊着，“儿子——”
　　欧亦泽拉起尹之沫上前几步，“许叔叔，手术怎样？”
　　许医师摘下口罩，面带喜色地说，“很顺利，明早就能醒来。”
　　欧亦泽宽慰地拍了拍尹之沫的肩，然后笑着看向许医师，“许叔叔，辛苦您了。这样，我先送您去家里歇会。”
　　井胜国连声对许医师说着“谢谢”，然后目送着许医师离去。
　　始终没有人注意到走在最后的沈冰。
　　“沈大夫，怎么了？”旁边的一位护士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沈冰，上手术室之前她的状态就不太好。
　　“没事。”沈冰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几分凄楚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