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小神棍》北维

1、第一章 神石

　　无垠的草原上，风吹起，草原掀起一条条绿色的波浪，一浪冲着一浪，冲向远处。一群群低头吃草的牛羊仿佛海洋上的白色漂浮物，随着绿色波浪在草原上飘荡。

　　牧民骑着马，踏着青草，行走在草原上。如一幅美丽的画卷，在骏马奔腾的身姿中，草原炫丽的风景慢慢展开，迷了人眼。

　　黄昏时刻，远处天空出现一个耀眼的红点，红点越来越大，拖着一抹火红痕迹印在天空，经久不散。

　　片刻后，一颗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砸向草原。剧烈声响，地面震动，火光蔓延，方面百里内尘土飞扬，房屋倒塌，人仰马翻。

　　这一刻，无数目睹火球降世的百姓，惶恐的趴在地上面向火球降落的方向磕头跪拜，人们万分虔诚，祈求天神收回怒火，原谅无辜的世人。

　　而更遥远的地方，人们只看见天空中火球留下的红色印记久久未消失，以为流星划过，于是纷纷向上苍许愿。

　　在火球落在草原的那一瞬间，距离此处不远的天寒国都城皇宫里，一个小生命在啼哭声中降世。

　　与此同时，大唐长安城内，某个疯疯癫癫的老乞丐边啃着烧鸡，边像泥鳅一样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插不停，老乞丐身后紧跟着一群手拿棍棒气急败坏的壮汉。

　　“抓住他～抓住他～该死的！”壮汉们一边追赶，一边大声呼喊着。

　　拥挤的人群闻声瞬间散开，空出一条路让老乞丐和壮汉们上演逃亡大戏，这戏码已经长安城上演很多年了，百姓们百看不厌。

　　壮汉们是长安城最出名的酒楼“醉仙居”的护院，老乞丐则是长安城鼎鼎有名的“疯人道”，听说以前曾经是个道士，后来不知道为何疯了，成了混吃混喝的乞丐。

　　醉仙居的烧鸡是大唐出了名的美味，堪称天下无双。老乞丐最喜欢吃烧鸡，于是每天都会去醉仙居偷烧鸡，百偷百准。任凭醉仙居如何防范，就是抓不住他。

　　这不，又成功了。

　　壮汉们追着老乞丐好几条街了，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可老乞丐依旧若无其事、气定神闲，围观群众啧啧称奇。

　　不愧是号称丐帮帮主的男人，若不是整日疯癫不正常，定能一统长安城内所有乞丐。

　　壮汉们纷纷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老乞丐，顺带在心里咒骂该死的老板，这活真不是人干的，他们都快被老乞丐整疯了，明天坚决不干了。

　　或许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正当壮汉们准备无功而返之时，老乞丐突然停了下来，猛地抬头，怔怔地望向西北方，疯癫的眼内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壮汉们见状大喜，快速扑了上来，对着老乞丐一阵拳打脚踢，用最大的力气发泄这么多年积压的郁闷。

　　躺在地上缩成一团的老乞丐，似乎没感觉到疼痛，任凭拳脚落在身上不反抗，依旧怔怔地望着西北，好像那个方向有什么东西吸引他。

　　一声轻微的婴儿啼哭声响起，此时此刻的长安城，除了老乞丐，没人能听得见这声音。

　　城内小贩叫卖声，百姓说话声，动物吵闹声，还有壮汉们殴打声等，纷纷消失。这一刻，天地间杂声瞬间消失，唯独剩下那听不清的哭声。

　　听着耳边渐渐消弱的哭声，老乞丐轻轻叹了一口气，谁也没看见他眼内那一闪而逝的悲哀。

　　清明消退，疯癫依旧。

　　片刻后，发泄完的壮汉们骂骂咧咧走开，周围看热闹的人也纷纷散开，疯疯癫癫的老乞丐慢吞吞爬起来，捡起掉在地上的鸡腿，嘴里轻哼着没人能听懂的歌谣。

　　“弃子无依，不知所往，家乡何在？吾心已丢。吾为何来？吾为何去……”

　　老乞丐的背影随着歌谣声，消失在夕阳下的人群里。

　　长安城外，破旧山神庙内，老夫子蹲坐在火堆前，双眼死死的盯着火堆上烤得金黄烧兔，拼命咽着口水。

　　“好了没？饿死了，饿死了！快点，你想饿死自己的老师吗？”老夫子大声嚷嚷起来，一把抓住身边正烤兔子的年轻书生，催促个不停。

　　“老师稍安勿躁，学生这就给您准备。”年轻的书生慢条斯理说道，手中木棍继续慢吞吞翻卷着，不时将一些调料涂抹在肉上，闻着香气摇头吟诗道：“此香唯有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老夫子在旁边气得吹胡子瞪眼，他都快饿死了，这家伙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吟诗作赋？想要饿死他吗？就算作诗，可这作的是什么破诗，狗屁不通，这让身为夫子的他老脸往哪里搁？

　　年轻书生不理会暴怒的老夫子，依旧专心致志的烤兔肉，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便是认真做好每一件事情，哪怕是烤兔肉也决不能马虎对待。

　　不行，忍不了了！老夫子决定用行动来教育教育这大脑短路、神经缺一根的家伙，让他知道什么是尊师重道。

　　此时，年轻书生突然站了起来。

　　老夫子本以为这家伙开窍了，眉开眼笑，正欲大张其词表扬一番，谁知却被他下一句话全堵回嘴里去了。

　　“老师请稍等片刻，柴火不够，学生这就去寻。窃食，非君子所为！”年轻书生恭敬的说道。

　　被自己学生道破心事，老夫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气呼呼的转过身，从怀里拿出一本破书翻看起来，不再理会香气逼人的烤兔。

　　书生见夫子看书，点了点头，转身扬长而去。

　　待书生背影消失在破庙前，老夫子快速将手中书籍揣入怀中，双手伸向烤兔，管它熟没熟，吃了再说。

　　右手在接近烤兔前一瞬间突然停住。夫子霍然起身，几步走出庙门，抬头望向西北方，神色沉重。

　　庙内火苗烧烤兔肉发出的吱呀声消失，老鼠啃食木板声消失，就连夫子自己的呼吸声也消失了，唯有远处一股若有若无的啼哭声传来，那是婴儿初来人世发出的第一声。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耳边婴儿啼哭声消散，破庙再次恢复原本死静中的吵闹。

　　老夫子从怀内掏出刚才所看的那本书，怔怔地看着，眼内一丝悲哀闪过，是哀己？还是哀这个世界？

　　破旧的黑色封面，无字，其内页色稍黄，已经有好些年头了。风吹过，黑书在夫子手中自动翻开，书内的字是用一种不知名的红色液体所写，似字非字，似画非画，如天书一般让人看不懂。

　　这个破书，夫子看了很多年，吃饭的时候看，睡觉的时候也看，从春夏看的秋冬，一晃多年，从不离身。

　　盯着黑书，夫子闭上眼，心中叹了一口气。

　　老伙计，是我们变了？还是这个世界变了？

　　一刻钟后，年轻书生抱着堆干柴返回破庙，夫子看书，烤兔再烧，一切依旧，唯一不同的是，走前微弱的火苗似乎变旺了。

　　书生觉得很奇怪，抱着干柴走到火堆边，只见火堆里一本黑书破旧的书静静烧着。

　　书生知道这本书，也看过几次，不过看不懂。或许只有神经病才能看懂那本书，恰好老夫子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是对于书生来说，所有的书籍都应该被珍惜，哪怕是这本经常被夫子乱涂乱画的破书，那也应该要好好珍惜，毁书是不对的。

　　放下干柴，书生走到夫子面前行一个大礼，而后便义正言辞的说道：“前人作书不易，吾辈应珍惜。书者，教人明世人之道，毁书，非君子所为！”

　　老夫子知道自己学生的个性，那张破嘴皮最烦人了，一点小事就喜欢说个没完没了，说得对方认错才肯罢休。对付这种人，不理会就行，傻子才会自动送上门去呢。

　　侧过身，抱着《易经》继续读，就当耳边多了一只烦人的苍蝇。

　　书生见状，再次走到夫子面前行完大礼，继续说起来：“先生曾对学生说过，世间可供人读的书甚少，我们应该珍惜每一本……”

　　老夫子双手塞住耳朵，闭目不理会。

　　半个时辰后，夫子疯了。

　　“还有完没完？不就是一本破书嘛，烧了便烧了，还谈它作甚。我可是老师，有你这样想气死自己老师的学生吗？”夫子气急跳起来，指着书生一顿痛骂。

　　“学生失礼，望老师宽恕。但烧书是不对的，古人云……”
　　“云你个头啊！”
　　“圣人曾言……”
　　“言你个头啊！”
　　……
　　师生二人为此展开而来长达三天三夜的诡辩。

　　距离长安千里之外的某个山林老庙里，年轻的小和尚抱着扫帚有气无力的打扫院子。刚抄完大日如来经，还没来得急休息，现在又需要在晚饭前将所有的院子打扫干净，小和尚是又饿又累，真想好好睡一觉。

　　简朴的大殿内，老和尚一如往日敲着破木鱼，略带节奏感的咚咚咚声传出寺庙，回荡在了无人烟的山林里。

　　庙，简陋，佛像老旧，香火近乎断绝。

　　庙内除了不知年纪的老和尚，就只剩烧火做饭兼打杂兼化缘的小和尚，偶偶也会有山下几位农户上山拜佛，这间名叫“不言寺”的无名小庙很少有人知。

　　马马虎虎随便弄了几下，小和尚抱着扫帚靠着院子的角落里准备美美睡上一觉，反正师傅在修行，没人会发现的。

　　一想到晚上还要上课，小和尚就想哭。以前听人说当和尚好，不用干活赚钱，每日诵经就行。可当了和尚才知道，天天拜佛参经真不是人干的，如果不是爹娘养不起他，他才不会上山当和尚呢。

　　最让小和尚受不了是就是老和尚。小和尚从来没听过老和尚说话，开始还以为老和尚是哑巴，后来才知道似乎在修什么闭口禅。每天一动不动坐在大殿敲木鱼，从早敲到晚，不吃不喝，就像妖怪一样。

　　当然这些话，小和尚才不敢说出来呢，老和尚耳朵可灵了。上次无意中说了一句佛祖小气的话，结果不知道怎么被老和尚知道了，罚小和尚抄了七天七夜的经书，那段黑暗的日子小和尚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来的。

　　要是让老和尚知道自己说他是妖怪，他一定会罚小和尚抄那本《大般若波罗蜜多经》，想想老和尚房内那本经书的长度，小和尚估计这辈子都要和它耗上了。

　　在咚咚咚的木鱼声中，小和尚进入了梦乡。

　　山林老庙，夕阳黄昏，木鱼声不绝，好似一幅风景定格在画里。

　　大殿内，老和尚左手转着佛珠，右手敲着木鱼，双目和嘴唇紧闭，殿内空气中似乎回荡着一声声庄严的呢喃声，好像佛祖在诵经。

　　时间在木鱼声中渐逝，咚！木鱼声停，佛珠不转，老和尚突然睁开了眼，转头望向殿内西北方向。怔怔地看着西北角屋梁上结网的蜘蛛，老和尚眉头微皱。

　　大殿内庄严诵经声瞬间消失，一声轻微的啼哭声响起，一声又一声回荡在殿内。

　　回头，老和尚的目光落在佛像上，数年未变的脸上浮现一抹悲哀，佛像还是那庄严的模样，无动于衷。

　　“唉～”

　　苦修闭口禅数十年的和尚开了口，一声叹息。

　　木鱼声响起，佛珠继续转动，老和尚再次闭上了眼和嘴，殿内空气里继续回荡着微不可查的诵经声。

　　殿外院子里，打瞌睡的小和尚在老和尚木鱼停止的下一刻惊醒，还以为自己偷懒被老和尚发现了，吓了个半死！结果等了半天，没发现任何异常，殿内木鱼声接着响起。

　　惊魂未定的小和尚再也不敢偷懒了，认真打扫起来。仔细听着熟悉的木鱼声，小和尚自嘲的笑了笑，也许刚才自己听错了，木鱼声还是和往常一样，从没断过。

　　老和尚曾书言自己和佛有缘，还明示等他死后，自己就是不言寺的新任方丈，可这些对小和尚来说太遥远了。

　　因为，小和尚不知道自己熬不熬的过老和尚？

　　夜，草原中央出现一个巨大的黑坑，坑的四周是大火燃烧后的残余，坑内一颗黑色的石头静静躺在那里，就像一个被世人遗弃的孩子。

　　黑石的表面慢慢浮现出许多怪异的黑色符号，那符号散发出黑色光芒犹如一只恐怖的恶魔睁开了双眼，让人不寒而栗。三息之后，黑色符号渐隐，黑石再次归于平静。

　　大唐天启元年，西北方天降异象。老道未疯，夫子烧书，和尚开口，一声叹息。

作者有话说

　　此文属慢热，追更需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