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裴”不候》树栗

2、鸿门宴

　　我两只眼睛狠狠胶在“帅哥”两个字上，虽然同学聚会这种事讲的是炫富捧高外带抖落抖落前几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可这一点也不影响程菲搞起来的热情，我们每年都有好几次同学会，要是这能做成个产业绝对打的是程菲出品。程菲那厮还美名其曰的告诉我，她这是带动国家内需，娱乐大众生活，提高全人类的幸福指数，结束广大男女青年悲惨的单身生活。
　　我特别不屑她这种做法，这和变相相亲有什么区别。而程菲总是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我，“那能叫相亲么，都是知根知底的同学，这充其量只能叫联谊。”要是论起我的终生大事，除了我妈之外，最担心的就是程菲。她说每次看着我马不停蹄的奔赴在各个婚礼现场站在新娘身后眼巴巴的等着接花球那副傻样，她就想掩面遁走。
　　其实这事儿也不怪她，我做伴娘从25做到30，跟我演对手戏的伴郎从30变到了25。而且我这人手气不错，每次的捧花不管从哪个方向扔，最后肯定是稳稳地落到我手里，然后我晃着手里的花兴高采烈的往程菲身边冲。一开始众人的眼光还都是羡慕的看着我冲向程菲，后来那眼神越来越怪，但我还是一无返顾的往程菲身边冲，那视线就越过了我稳稳地落在了程菲身上…
　　程菲这人虽然不靠谱，但她对于帅哥的鉴定能力极佳。虽然我不知好歹拒绝的街道办的大妈，但是有一件事儿大妈没看错，那就是三十岁的女人如狼似虎。
　　看了看手里的户口本，阳光刺得人眼睛生疼。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往旁别的树荫里挪了挪，给春花打了个电话。“妈，我今天不回家吃饭，晚上有可能不会来.”良久传来春花有点厚重的喘息。
　　“行啊，方舒，终于觉悟了，准备偷偷拿户口本去结婚？”我隐隐感到三叉神经连带着牙根都有点疼，我眼前甚至还能看到了春花那张笑得花枝乱颤的脸。
　　我揉了揉太阳穴，“同志，我就是参加同学聚会，没那么多幺蛾子…”
　　“那也好，碰到帅一点的男同学，今晚就别回来了。未婚先孕什么的，妈也不反对。”
　　“……”
　　这老太太也忒能说了，还越说越离谱，她又一个人叨叨地说，“说不定宁远也回来了，听程菲说，好像就是今天吧….”我还想说些什么一下被噎在嗓子里。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的一枚石子，湖面无波无阑，而湖水里翻滚起来的细小尘埃，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忘了我有多久没见顾宁远了，久到我快忘记自己已经三十岁了。
　　我也忘了自己沉默了多久，久到耳边微微发烫。
　　“方舒…”春花小心翼翼的叫着我的名字。
　　“知道我不说话还不挂电话，你以为你女儿的钱就那么好赚啊…这个月的话费就拿你的退休金交了…”听见我这么说，电话那边先是沉默了一下，
　　“方舒，你主意都打到老娘身上了…老娘养你这些年容易么，白白生出个白眼狼…”春花现在应该是三花聚顶，她的吐沫星子透过电话弄得我耳边一阵凉意。
　　我看了眼太阳，约莫是下午了，“你不是约了陆阿姨打牌么…”还有时间跟我在这儿贫？果真，我迅速地听到了‘嘟嘟…’声。我妈这辈子就两个爱好，一个是打麻将，一个是给我找对象。但是在搓麻面前我终生大事也得让路。
　　“哎…”这是我今天叹的第二口气，比上一口还要幽怨，还要愁苦。我就着这口气给程菲打电话。
　　“你知道顾宁远今天回来？”
　　“知道啊。”
　　当我气冲冲的拿出准备和当事人谈判的姿态想要把程菲斩落马下，没想到程菲轻飘飘的一句硬是让我忘了那会儿要问她什么来着。这坦白的太彻底倒没什么好问得了。
　　蛇打七寸，我知道我妈的七寸是钱就像我妈知道顾宁远是我的死穴一样。而程菲的七寸别说是我就算和她三十年同吃同住三十年前一条脐带上拴着的妈都不知道。
　　“你想怎么着，去机场，看见他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这些年你过得有多苦，没有他的日子有多难熬，然后求他和你死灰复燃？”程菲这张嘴是越来越毒了。听得我在这暑九天里打了个冷战。有多苦？我看了看越来越粗的大腿。减肥是挺苦的。
　　“程菲，你能不恶心人么？”
　　“我记得你那会看琼瑶挺来劲的啊…说实话，你不会真的想和顾宁远那死基佬死灰复燃吧，还是说你们一直藕断丝连？”
　　我斩落马下的势气顿时被程菲‘死基佬’三个字弄得彻底偃旗息鼓。顾宁远这些年来一直是我的死穴并不是因为我有多爱他，也不是我们的回忆多美好，而是因为我被小三了，而我的从未露过面的情敌是个男人。
　　幸亏这件事除了程菲再没人知道，不明真相的同学都以为当年顾宁远为了前程把我甩了，要是知道顾宁远为了男人把我甩了，我在上海司法界也就不用混了。而这件事让程菲知道也算不上是什么好事儿，至少在顾宁远把我甩了的这些年里我在她面前就没抬起过头来。
　　“你今天打扮的漂亮点。”
　　“帅哥特多？”程菲一直没有叫我打扮过，大约是为了衬她这朵娇花，所以我每次风尘仆仆的来她也顶多翻个白眼。
　　“你脑子里能惦记点别的么？今天晚上顾宁远也来，你最起码也要身姿摇曳闪一下顾基佬的狗眼吧。”我还没接话，又听见她在电话那边，“哎呀，小心点，我这指甲金贵着呢…”做个指甲都能端出老佛爷的范儿，程菲横行上海滩这么多年怎么没人收了她。
　　我默默翻了个白眼。“你也知道他是基佬，我打扮的再好看也比不上你拉来的几个帅哥…”说完我心下一惊，完了完了，难道今天我要和前男友抢男人？这个认知让我的脑子迅速炸开了一朵蘑菇云。
　　听着程菲吹指甲的声音，那调调吹得我心里凉飕飕的。缓了好一会儿，程菲才幽幽的跟我说，“我是害怕你被人家甩了，连男人也抢不过人家…”我捂着被程菲嗖嗖放满冷箭的小心脏，恨恨的挂了电话。
　　一个信息，两个电话，注定了我糟心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