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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四章 绝唱 ...

  •   涟汐彻底清醒时,已是三天之后了。又是一场地狱烈焰的炙烤,差点就要将她吞噬。若不是心中一直保留着最后一丝信念,恐怕就要走入那黑暗,再也出不来了。涟汐闭上眼,又睁开,心下已了然,自己的身子,怕是太弱了。
      病前发生的事一件件回到脑中,涟汐心中一急,立刻起身想下床。可浑身酸软无力,挪到桌边便已脱力。这时门开了,十三走了进来,忙上前扶涟汐坐下。
      又是披衣又是倒茶的,还不容易待十三坐定,涟汐还没开口问,十三便笑着摇摇头,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涟汐看看他,一颗心便放下了一半。
      “晴晴没事吧。”涟汐满怀欣喜地问,心中燃起了希望。看十三的表情,事情应该没那么糟糕,是不是都没事了,那个孩子……
      十三的笑容顿住了,他高兴是因为涟汐没事,至于伊晴……
      “孩子没了,人正在卧床休养。”十三尽量简洁地交待了情况,见涟汐脸色顿时黯淡下去,又急忙补充,“只是刺激有点大,人倒没什么大碍,你不要太担心了,也不要自责,这都不是你的错,下堕胎药的是十四那个侧福晋。”
      原来真的是她,涟汐不由握紧了拳,为何可以如此狠心,连孩子都不肯放过,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可以这般而为?十三又说了下事情的大概,涟汐病倒后,抓人一事便暂缓下来。康熙德妃皆为大怒,命人细查,没料到事情并不复杂,审问小春、茗儿及御膳房的人之后,很快便明了了。侧福晋舒舒觉罗氏嫉恨伊晴,得知她有身孕后更是心有怨毒,一直让贴身丫头找机会下手。涟汐把梅子汁交给茗儿后,那贴身丫头故意把其撞翻,又重新去御膳房端了一碗,在其中下了药。
      这是十三调查出的结果,实际上那贴身丫头一个人担了所有的罪,死死咬定是自己不愿看到自家主子被冷落,才这般而为。那丫头被处死了,岚福晋被斥责回家闭门思过。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出乎意料的简单。可是,伊晴呢?那是她和十四的孩子啊。
      “我要去看晴晴。”涟汐靠在四阿哥胸前,说了这么一句。十三前脚刚走,四阿哥就来了,心疼不已地抱了好一阵子才放开。
      四阿哥沉默片刻,略略摇头,“这事你得去求皇阿玛,不过你还是先把病养好再说。”
      “我已经好了……”后半句话自动在他责备的目光里消了音,涟汐嘟嘟嘴,低下头去,挪到到舒服的位置继续靠着。
      “汐儿,你可要把身子养好啊,每次你一病,”四阿哥理着涟汐略凌乱的头发,还是把话说了出来。“我心痛得好似不是自己的,那种感觉,我不想再重复了。”
      “为了你,我会好好的。”涟汐淡淡笑着,闭上了眼。路还很长,她,会好好走下去的。
      好不容易挨过两天,涟汐身上有了力气,可以下床了。到殿前请旨,康熙头也没抬,答应了。涟汐忙随便准备一下,和四阿哥一道出了宫门。
      离十四贝子府还有段距离,马车停了下来,涟汐一个人下了车,往半掩着的朱红大门走去。
      通报后便有人把涟汐领了进去,走了一阵,就看到十四负手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他冲涟汐略一点头,也不说话,转身向屋内走去。
      涟汐跟了进去,屋内燃着安神的熏香,只有小玉一人守着。低声和小玉说了几句,十四看看涟汐,和小玉一道出去了。
      轻轻走到床边走下,涟汐看着那苍白的脸,心中一阵抽搐,握住了她冰冷的手。睫毛轻颤几下,伊晴睁开了眼,茫然地看了一眼涟汐,转而呆呆地盯着床幔顶部,眼眸近似空洞。
      “晴晴……”涟汐不由握紧了她的手,安慰的话,抑或是开导的话,一句也说不出。
      “没了,都没了,再也没了……”伊晴反复喃喃念着,仿佛是被抽走了魂魄的人偶娃娃,竟有种支离破碎的惨淡。珍珠般的泪水就那样一滴滴从眼角滑落,可脸上却半点表情也无。
      涟汐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这样的伊晴,这样的伊晴……从前的伊晴会伤心会苍白,但绝不会这般脆弱,更不会透着绝望。
      “你还年轻,以后会有的。”此话一出,伊晴猛然闭上了眼,泪水更加汹涌了。涟汐眉心一皱,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底蔓延开来。伊晴却再也不肯睁开眼,也不开口,涟汐默默看着她,起身帮她掖好被子,留下一句话,“无论如何,你还有你的胤祯。”
      轻轻退到屋外,一转身就看到十四正站在廊下,倚着廊柱微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东西。涟汐走了过去,看清他拿的是一个长命锁式的平安符,几乎要嵌到掌中,赫然一圈红痕。
      “太医说,说,晴晴她,再也,再也不会有孩子了。”一句话终是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十四一拳打到柱子上,心中说不出的悔恨与痛苦。涟汐猛一退步,直摇着头,不可能,这不可能,为什么会这样?晴晴这么年轻,怎么能……
      “晴晴身子太弱,经不起……晴晴没事已是万幸,其他的,不重要。”十四怕是已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了,多少看开了一些。他稳稳情绪,终于看向涟汐,“你不要把这事告诉晴晴。”
      “晴晴她,恐怕已知道了。”涟汐深叹口气,回头看看紧闭的屋门。伊晴会是如何的煎熬,如何的伤痛?她视她如姐妹,宁可代她受了这痛,也不愿看到她如此,可是,她好无力,她甚至都不知该如何安慰。
      “对不起,若不是我……”涟汐艰难地开口,却立刻被十四打断了,“这与你无关,不是你的错,晴晴也说过,你不用自责。”
      涟汐也再说不出什么道歉或是安慰的话了,有十四在,伊晴或许会好起来的。只是,她与他们之间,似乎又少了点什么,不怪她,但也无法完全撇开,不是吗?
      涟汐低声告退,沿着来时的路往正门走去,墙角下的阴影里缩着一个人,涟汐瞥去一眼,摇头叹了一声,却不停步子。岚福晋畏缩的样子,惧怕的眼神,是不是已知道错了?是不是已有悔意?可是,一切都已挽回不了,失去的,再也回不来了。
      回到宫中,涟汐呆呆地趴在窗前,脑中有些空白。过了一会,她深深埋首,许久没有抬头,眼角是否湿润,唇边是否紧咬,没有人知道。

      一天,两天,三天……半月之后,涟汐才又见到伊晴。眼神不再空洞,但却含了丝疲惫,眉间也有抹忧愁,笑容带了勉强,再也找不到昔日的神采奕奕。
      涟汐扶伊晴到桌边坐下,握着她的手,心中百般滋味。
      “不用安慰我,我已看开了。”伊晴淡然一笑,惆怅而浅寞。这是从前绝不会出现在她脸上的笑容,虽然显得成熟,却令人万分心疼,只想抹去这笑容,即便是摘下天上的星星,捞起水中月,只要能恢复从前的灿烂,可是……
      “我看到宝宝了,他在那边很好,我不担心。”伊晴不由自主地抚着肚子,声音有丝颤抖,“只是可惜了那些做好的小衣服小鞋子,怕是再也用不上了……”
      “不要再说了。”涟汐脱口而出,抬起伊晴的脸,果然已是泪痕满面。她上前俯身抱住她,抑住涌到喉头的酸涩,“你还有我,你还有十四啊,我们会永远陪着你的。”
      “嗯。”伊晴用力点点头,埋在涟汐怀中,终于失声痛哭。涟汐轻轻拍着她的背,眼中也湿润起来,只愿这泪水能带走忧伤与痛苦,伊晴,你的笑容,才是最大的恩赐。

      这次塞外之行,伊晴恳请随驾,康熙想想便同意了。涟汐有些担心她的身子,却被十三的一句“人家自有人关心,还是多想自己吧”堵了回来。夜里稍一凉就会咳嗽,也怪不得十三这样说了。
      “这次你还是要去的吧。”涟汐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十三神色一黯,“嗯”了一声后不再说话。
      昔日的随驾是风光无限,是恩宠,而今日,是心有防范,是不放心。自从复立太子之后,十三一改往日豪爽之气,谨言慎行,敬恪有加,却终是再也得不到康熙的一个“好”字,甚至都不会看他一眼。到底有多大的罪过,可以让一个父亲如此天差地别地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事发后,十三的老师法海因受牵连,降职后调离此任,据说是愤然而去,十三未能见上一面。涟汐不清楚事中的原由,也不想弄清,她相信十三,却也倍感无力。
      “皇阿玛那么喜欢二哥,我……”十三摇摇头,没再说下去,起身打开窗子看向窗外。那背影,就如同风中的劲松,虽外人看去不偏不移,却只有自己知道其中的颤抖与悸动。

      也许是因为近乡情切,或许也是因为十四的日夜相伴相语,伊晴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不时望向远方,望向蔚蓝的天空,像一只急待归巢的鸟儿。
      终于到达了,伊晴迫不及待地下了马车,然后扑进许久未曾见面的父亲怀中,博尔济吉特王爷也忍不住双眸微湿,他的小女儿,他最心爱的小女儿,在他眼中,永远都是个孩子的小女儿。康熙含笑颔首,丝毫不计较她的失礼。
      请安过后,一同进了御帐。康熙把一直被多尔济小心扶着的雯洛招到近前,细细询问着。涟汐站在后面,不由微笑,雯洛依旧笑容明媚,幸福满眸。
      伊晴和多尔济说着什么,多尔济却一直看着雯洛,目光紧张却无愉悦的情绪。伊晴倒是没注意这个,掩嘴偷笑着。涟汐看看多尔济,又看看雯洛,微有些奇怪。目光稍一移,和四阿哥的对了个正着。涟汐眨眨眼,很快移开了,心里泛起小小的甜蜜。
      吩咐小春守着,涟汐退了出去。走了两步,碰到了也是独自一人的佟侍卫,两人都闲着,便一起边走边聊。
      “身子还好吧,叔公的药方还算有效吧。”佟侍卫不时侧头看看涟汐,手一会按在剑柄上,一会在身侧握紧,似是仍有些紧张。
      “嗯,很有用,多谢大哥了。”涟汐微微颔首,嘴角抿出一个笑容。“叔公的医术果然高明,大哥也懂些医道吗?”
      “我?我可不懂这些,我连一味药都认不清,”佟侍卫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还担心药没效,那是叔公很久前的手记了,幸好,挺有效的,我试过后……”佟侍卫忽的停了嘴,没再说下去。
      试过?涟汐瞅瞅他,也没多问,只知自己又欠了一份情。“大哥现在是御前侍卫,应该轻松不少了吧。”
      “确实轻松多了,出宫也方便,你若是有什么事可随时找我。”佟侍卫突然停下步子,看着涟汐欲言又止,踌躇片刻,还是问了出来,“你现在可是,可是雍亲王的人吗?”
      “嗯。”涟汐点点头,不想瞒他什么。而佟侍卫脸上闪过的不是伤痛,也不是惊讶,却是一种担心,“你若是跟雍亲王,是没名没份的,八贝勒不也是……”
      “大哥!”涟汐喝止了他的话,表情严肃起来,“大哥,我问你一句,你是八爷的人吗?”
      “我只是我自己。”佟侍卫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也严肃起来。“你放心,我只是担心你受委屈,我进宫是遵从阿玛的意思,与其他的无关。”
      “对不起,大哥,我太激动了。”听他这样说,涟汐松了口气,也觉自己反应大了些。
      “没事,你也是担心嘛。”佟侍卫笑笑,算算时辰,便先离开了。涟汐留在原处,也不想坐下,站在一棵大树下随意哼着歌。
      腰上突然一紧,然后整个人被拥入一个怀中。并不太熟悉的气息,还有扣在腰前的手,涟汐立刻明白身后之人到底是谁了。用力挣扎起来,那只手却越扣越紧,温热的气息拂在耳边,都快可以感觉到唇若有若无的轻触了。
      “八爷,请放开我!”涟汐越是挣扎就被抱得越紧,都快喘不过气了。她已经弄不清了,八阿哥每次的态度都不一样,这次又是怎么了?
      “美人在怀,又岂能放开?”八阿哥轻轻在她耳畔说着,话语温柔且有一丝暧昧。脸上却无戏谑之色,但也谈不上认真。涟汐若能看到他此刻的表情,定会更加糊涂,弄不清他真正的用意。
      “你只要不再动,我就放开你,听话,嗯?”八阿哥蛊惑般的说着,细细闻着她的发香。涟汐僵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再做无力地挣扎,于是放松身子由他抱着。
      “这才乖嘛。”八阿哥说着,轻轻吻在了她小巧的耳垂上。涟汐一颤,有些冒火,“现在该放开我了吧。”若是再不放,就要考虑防狼术了。
      “八弟,这么好兴致出来散步啊。”冷冷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八阿哥不易觉察地弯了一下嘴角,终于松开了手,转过身去。“是啊,天气如此之好,四哥也出来随便走走吗?”
      话不投机又没有多少话可以说的两人自然很快就有一个要离开,八阿哥算是识趣地走了。四阿哥看了涟汐一眼,竟转过身去,不说话,不离开,却也不走近。
      涟汐慢慢走了过去,试探地拉他的手,没有被甩开,这才轻轻贴了上去,“你吃醋了?”
      听得他哼了一声,涟汐半委屈地开口了,“我可不解释,你要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好了。”
      又过了一会,四阿哥终于转了回来,脸上硬邦邦的。涟汐伸手揉着他的脸,微嘟起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这样板着,你说过不瞒我什么的。”
      “我,相信你。”简洁地说出这句,四阿哥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涟汐灿烂一笑,算着差不多到时间了,凑上去在他脸上吻了一下,然后跑开了。四阿哥摇摇头,终是淡淡笑了。

      总算得了闲,涟汐见到了雯洛,当然还有一旁近乎寸步不离的多尔济。聊了下近况,雯洛正说笑着,突然咳了几声,多尔济立刻紧张起来,又是披衣又是递水的,不让两人再多聊,亲自把雯洛送了回去。
      涟汐笑笑,收拾着桌上的茶杯。不多时,多尔济又来了,来取雯洛落下的帕子。他对涟汐说了声“抱歉”就要转身出去,涟汐忙上前拦住了。
      “洛洛可是有什么事?”多尔济为何如此紧张?莫非这一年多来发生了什么?
      多尔济收回已掀起帐帘的手,顿了片刻,平静地开口了。“去年冬天洛洛病了,很严重,御医说,若是再发一次病,洛洛恐怕,恐怕就醒不过来了。”
      “洛洛先天不足,如今已似燃尽之烛,我只能尽我的一切所能去多护她一天,我只希望我和她的缘分,能够再长一点,一点就好。”多尔济眸中有晶莹闪过,他背过身,用手抹抹脸,又说了句“洛洛请你今晚过去,大家一起聚聚”,然后掀开帘子走了出去。他一刻也不愿离开雯洛,他要守着她,他害怕再也见不到那虽苍白却比花还美丽的笑颜,他害怕他挚爱的妻子,会先他而去,那是噩梦,永远不会醒的噩梦。
      涟汐手中的茶盏早已落到地上,摔得粉碎。洛洛,洛洛已经没多少日子了吗?刚刚绽放的花朵,就要凋谢了吗?不可能,这不可能。洛洛会和多尔济白头偕老,会永远幸福的,她的生活才刚开始,怎么可能就这样离开?
      涟汐脑中心中乱成一团,再抬头时,竟已到掌灯时分。还没迈出一步,涟汐身子一晃就跌坐在地。站了几个时辰,腿都不像是自己的了。涟汐打盆水洗了脸,又换了身衣服才往雯洛那走去。一路上一直安慰着自己,总算在见到雯洛时恢复了脸色。
      人都到齐了,伊晴十四两个,四、十三两个,都已坐定。涟汐坐到四阿哥和十三中间,目光却一直未离开过雯洛。今晚雯洛点了妆,穿了身桃红的衫子,一如十三生日那夜,恍若误坠人间的精灵,虽失了翅膀,却依旧美好快乐不似在尘世。
      桌上有几坛酒,上好的女儿红,多尔济给每人满上,到雯洛面前时顿住了。雯洛冲他一嘟嘴,他终还是给她倒上了。雯洛给了他一个只会对他的温柔含情的笑容,从桌下伸手过去握住了他的。
      “我们终于又聚在了一起,真的好难得,也很开心,来,大家先干一杯,以示庆祝。”雯洛刚一举杯,就被多尔济拦住了。另一边的十四也截住了伊晴的杯子。不用说,剩下的两人也拦住了涟汐的手。
      “这么开心的时刻,还是喝点吧。”多尔济脸一沉,雯洛吐吐舌头,迅速喝了一口,“那大家少喝点,到了我家,总得招待一下吧。”
      众人举杯抿了一口酒,雯洛又端起杯子转向伊晴,“晴姐姐,我很高兴你接受我,认可我,我一直很钦佩你的勇气与热情,我很喜欢你,你是真正的草原之花,你的鲜艳在任何地方都不会被掩盖的。恭喜你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希望你永远都把握着这份幸福,一辈子都不会有忧伤。”
      说完雯洛举杯抿了一口酒,伊晴对她一笑,也喝了一口。雯洛转向十四,调皮地眨眨眼,“十四哥,你要一辈子对晴姐姐好哦,你们今生没有错过,一定要好好把握。晴姐姐这朵花因你而美丽,你也要好好护花哦。”
      “那是当然。”十四略不好意思地笑笑,先干了杯中之酒。然后重新与伊晴十指相扣,心心相印。
      “十三哥,”雯洛冲十三甜甜一笑,“虽然额娘不在,但我从来都不孤单,因为我有十三哥,谢谢哥哥这么多年来的照顾,哥哥一定要永远开心哦。哥哥开心我才会开心的,哥哥教给洛洛的,洛洛会永远记住,永远都不会忘的。以后有机会,哥哥一定要教洛洛骑马,不许反悔哦。”
      “洛洛……”十三眸中有丝忧伤,那么的明显,但他还是喝下酒,没再多语。
      “四哥哥,谢谢你对十三哥和涟汐姐姐的照顾,涟汐姐姐是世上最美最好的人,四哥哥,有你陪着她,保护她,真的很好。我知道四哥哥你不是一个冷心的人,你对涟汐姐姐很好,希望你能给姐姐一辈子的幸福。”
      四阿哥微微颔首,然后喝下酒,放在膝上的手动了动,伸过去握住了涟汐的手。
      “涟汐姐姐,”雯洛站了起来,双手举杯,郑重而认真,“我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你是一个仙子,好漂亮,好温柔,虽然看上去很清冷,但我知道姐姐你的心是最柔软的。姐姐对我的关心、保护还有点化,我会永远铭记于心的,没有姐姐,我或许永远不会长大,也永远找不到自己的幸福。”雯洛侧头看看多尔济,又移开目光,“姐姐,谢谢你,我希望你永远都没有泪水,只有笑容。”
      涟汐可以感觉到自己手的颤抖,她尝不到酒的味道,她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因为她突然明白了,她眼前有些模糊,但还是端起酒,一饮而尽。
      雯洛最后转向多尔济,却久久没有开口。两人对视着,多尔济的眸中是无尽的深情,还有绵延的不舍,他放下酒杯,轻轻扶住雯洛的肩,“你不用说什么,我全都明白。”
      然后多尔济俯下身,吻在了雯洛的唇上。众人默默看着,心全都沉了下去。面前的这幕是一幅画,却是一幅雨密山重浓得近似忧郁的水墨画。
      一吻完毕,雯洛的脸红得似初生的朝霞。她松开多尔济的手,回头冲十三一笑,“十三哥,你弹奏一曲,我为大家舞一次。”
      十三直直看着她,然后默然起身,进账抱了琴,调试两下便弹了起来。
      轻柔的起调,雯洛娇俏的一笑,一甩袖,向开阔处舞了起来,似一只春日里翩翩丛间的蝴蝶,轻盈而欢快。调子渐而转急,雯洛舞得更快了,艳红的身影好似快要燃烧。雯洛从来都是安静的,从来没有这样舞动过,可是,没有人阻止她,因为,这是……
      最后一个旋身,雯洛不停地转着,衣裙展成一个圆,长发在空中翻飞。蝴蝶展翅欲飞,却成为了永远的梦,蝶之殇,这便是绝唱。
      多尔济双拳紧握,双眸已发红。涟汐已满面泪水,咬住下唇抑住呜咽。十三手上一划,最后一个音高高弹出,然后二十五弦齐齐断开,再也接不上了。
      弦断开的那一瞬,雯洛身形猛顿,然后软软地向后倒去。多尔济浑身一僵,立刻扑了过去,涟汐一颗心沉到了海底,眼泪汹涌而出,起身想跑过去,却眼前一黑,倒在了一旁四阿哥怀中,昏了过去。
      洛洛,你还未飞翔,是不是就已折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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