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蛊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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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多么美好的两个字，就是因为太过美听起来才更像是在讽刺。方有才的一只手紧紧握成拳，迸出的青筋，带出了一股隐隐的杀气。只是这股从他心底涌上的狠辣杀意，却在他转眼看见唐六一脸的笑意时，无声的消散了。唐六这一句只是说出口的玩笑话，却叫他听着那般的真实，就像真的能实现一样。
方有才的睫毛颤了颤，削瘦的肩膀微微下压，透出白天时绝不会流露出的一丝柔弱来。他自幼进宫，前前后后也有二十余年，一向自喻心狠手辣，没有什么事是他下不了手，做不下决断的，事实也确实这样，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便在这森森的皇宫里坐到现在这个位子。
他明知道当初小六子投靠他另有目的，却放任自己接受了这个小太监一次又一次的试好，甚至一度想着认下这个能伴在左右的徒弟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想往上爬总是好事儿，他也乐的提拔一二。等到后来小六子投了舜王爷，他才知道这个小太监原来应是个小姑娘，他其实是十分失望的，失望于那个大约能在往后寂寥的人生中稍稍伴在身旁逗个趣儿的小太监事实上并不存在。而一个姑娘家是无论无何都不可能伴在他身边的。
这种失望越来越浓，却止于那个晚上，那个夜晚他听到她，叫了一声“夫君”。即使镇定如他却惊的没能当场出口反驳，这如同讥讽般的两个字让他的胸膛如火般的烧起，他无法否认那声“夫君”不可避免地在他心底拉起一串涟漪来，让他只得强忍着心口的悸动将这个口无遮拦胆大包天的小人儿给扔了出去。
方有才的心里突然涌起一种仓惶不安的错觉，他的人生太过于一目了然：助舜王夺位，然后在宫中孤老一生。但是现在，意外出现了，以出乎他意料又令他措手不及的方式。整个皇宫里的的宫女太监以及大部分妃嫔，都知道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方有才方公公是极难讨好的存在，手段狠心也狠。唯一唐六这块狗皮膏药，像个不顾死活的二缺傻货一般，硬是往他身边凑。又是送香囊又是送衣服的，以至于即便他本想亲手斩断这个意外，却又有些不舍。拖着拖着竟是上了瘾，他太过贪恋她带给他那难得的温暖，即便知道其中真真假假，却再难戒掉。
而他，终究只是个太监。
唐六明显不知道此刻方有才心里的难堪和无奈，也许她潜意识里知道只是不曾在意，反而眨着那双又圆又大的眼睛，翻身扯过方有才的袖子，“人家都做噩梦了，你还不陪人家睡！”
方有才看着被唐六扯着微微有些发皱的袖口，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头。他一边深深憎恶唐六那些又虚又假的话，另一边这些话却又让他的心口又甜又涩。
只是，他看的明白：于她而言，多少对他是有些真心实意在里头的，只是那不过是些感激和回报，万万不可能真的对着一个太监产生所谓的情意。这个小人儿如此这般的开着这些诛心的玩笑，又何尝不是因为并未将自己当成一个有危险性的男人而只是一个太监呢？
所以，他低垂了双眼，扯开了唐六的手，抚平了锦衣袖口上被扯出来的褶皱，“起来回话。”
唐六倒是习惯方有才一本正经的模样了，见撒了半天娇也没个成效，嘟啷着丢了被子从铺盖上坐正了些。
“披件外衣。”
唐六边套衣服边翻了个白眼，“真事儿。”
方有才低低的叹了口气，要怎么说呢？他其实是愿意看着她嘟着唇，用温柔又娇气的语气向他抱怨着的，其实他曾经和现在能拥有的最好的一切不过就像刚刚一样，看着她撒娇听着她说话，仿佛她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再无其他。
一个人在夜里总是想的足够多又因为夜色太深有些脆弱，方有才难得放任自己有些放肆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对他而言还带了点天真的小姑娘，这姑娘眉眼清秀，一双圆滚滚的杏桃眼儿，素净的眉目之间依稀有波光流转，即便现在的她仍皱着眉头在嘀嘀咕咕，他也分明记得她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枝头终于盛放的花朵。
可是他只是路边的无意中看到这朵花的路人，而花朵终究不会因为他一人而长久的盛放。
等换好了衣服，唐六已是换了一副正经面容，“说吧，大半夜来找我到底什么事儿。”
“你曾经拜入唐门，应熟知天下毒药。”方有才顿了顿，接着道：“无色无臭，无影无踪，中毒者行动如常，双目无神，不唤不听，无悲无喜，仿若木偶。你可曾知晓？”
唐六心头一跳，双手微微弯曲了一下。方有才眼神一凝，“你果真知晓。”
“毒药这种东西向来毒性越强，越容易让人察觉。”唐六眉头紧皱，犹豫道：“这种药性又无踪无影的，只可能是中了蛊。而在我说知道的蛊毒里，确实有这么一种。”
“所用者是何门何派的？”
唐六沉默了一秒钟，语气中带了一丝急迫，“你得先告诉我，你到底知不知道王爷现在在何处，是生是死？”
方有才也重了脸色，神色锐利，“我确实不知，你若不信...”
方有才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唐六打断了，“我当然信。”
方有才心中一暖，脸色也随之一缓。窗外月色清辉，唐六的小脸蛋被映照的透出一点儿冷冽来，“这蛊毒自是产自南疆，唐毒南蛊，也唯有南疆才有此奇术。”
“南疆...”方有才低低的重复了一声，抿起了嘴角。
唐六擦了擦手心里的潮湿，有些困惑又有些担忧的道：“为何南疆的蛊毒会出现在苏州？殇王爷的封地离南疆很近呢，难道此次陛下遇害是殇王主使的？”（殇王：...躺枪_(:з」∠)_）
“不，现在还说不准。”方有才倒是想安慰唐六几句，但奈何多年没做过这等事，憋了半天也就一句“你早些睡吧”，这才闪身离开了舜王府。
而唐六呢？她仔仔细细的左右探查了一遍确认屋内只余她一人后，毫不客气的咒骂了一句：“唐佳人，你大爷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无怪她自从管家说什么船上的侍卫中了什么毒就一直挺不安，这几天光梦着以前的事儿了。什么南疆北疆的，唐家堡所有修习蛊术的暗卫必修的蛊毒——傀儡蛊，就是这效果了！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蛊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