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了拂衣去》吾心安处

32、生死

　　从相遇到相熟，由咬牙切齿走到君子之交，筱斩对唐六是佩服的。这是个太过厉害的姑娘，不论是作为唐门灭门的导火索还是作为舜王府上的新晋的宠儿，无一不说明了她的强势和手段并不输于男人。这便是筱斩对唐六的基本感官：不赞成她的所作所为，但却在内心隐隐的有些欣赏。她上打破了他二十年来对女子的基本认知，告诉这个在帝都看惯了世家淑女的男人:女子也是可以活的这般肆意的。

　　这般厉害的女子，娶过来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筱斩因唐六的事情三个晚上没睡好，黑着眼圈想着得去问问她那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她对自己又是个什么态度。若是真的有些个什么，他也就“勉为其难”的接受好了，反正在这种时候筱家若能娶个没世家背景的儿媳也算是好事儿，想来祖父应当会答应的。

　　只不过还没等他去找唐六问上一问，就出大事儿了！

　　八百里加急信件被秘密传入京城：御驾至苏杭，圣上与舜王为贼所擒，生死不明……

　　这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御驾南巡，浩浩荡荡上万人随行出宫，怎会有失？怎能有失？！那些大队大队的侍卫兵们，难道都是摆设儿吗？！可是，谁会拿皇帝和王爷的安危来开玩笑。

　　筱斩还来不及消化掉这个消息，太后的宣召便进了筱家的大门，这表明太后也慌了神。

　　临走前，筱斩又去过问自家祖父待会儿如何是好，狐狸了一辈子的老北威侯默默沉默了半响，忽然道了一句：“如果不是证据确凿，没人敢妄议圣上生死。”

　　筱斩的心脏猛地一收缩，“祖父，您是说……”

　　“生死不明，一切还言之过早。”

　　“生死不明，现在说什么都还早。”唐六手指轻巧桌面，心里也不禁怀疑难道这对皇家兄弟真的是出了什么意外？

　　齐管家垂手站立，面上已是慌乱至极，“可是目前王府怎么办呢？”

　　“等。”唐六揉了揉眉心：“等宫里传来确切的消息再说。”

　　这时的宫里自然也是一团糟乱，皇后还未归京，宫里能主事的目前仅有筱太后，老太太面容憔悴，到底是亲儿子失了音讯，精神不比往昔，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姑妈，您保重身体啊。”筱斩立在一旁，有心劝道。

　　太后倒不是独为亲儿子伤心，如今儿子没了影儿，朝中又未立太子，忆及先帝末年那种刀光剑影，九子最后存活下来的不过三子，何等的惨烈。每思虑到此处，老太太一颗心肝就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

　　“你祖父可有叮嘱？”

　　筱斩摇头道：“祖父言一切为之尚早。”

　　老太太一向偏帮着娘家人，在子侄面前也不隐瞒，“可淑妃之子尚小…”

　　“姑母慎言，皇表哥洪福齐天，自然会平安归来。”筱斩道：“明日朝臣定就立太子之事争论不休，姑母断不能松口，先拖下此事。姑母可记得当年先帝太子之事…”

　　太后自是记得，已是吩咐道：“让人叮嘱大皇子、三皇子安心念书，将二皇子抱到我屋里来，嘱咐淑贵妃好生照料四皇子，断不能磕了碰了。”

　　昭明帝共育有四子，二皇子自是正宫皇后所出，被宫人引来的时候还不知自己的父皇已经失踪了，当然，这种大事也无人敢对着二皇子乱嚼舌根。

　　“给皇祖母请安。”二皇子长得十分出色，五官精致，眼神灵动，已是到了知礼的年龄，十分讨得太后的喜爱，还不过这喜爱也是有限的，到底是敌不过太后对娘家人的私心。

　　虽说是密报，其实是瞒不住京城里的世家贵族的，就说这么大的事儿，即便是有心瞒也是瞒的住不是？果然，第二日朝臣们便开始大批的进宫要求觐见太后，由太后主持宫中事宜，而立太子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太子之位对朝臣来说同样算的上是一种投资，要不然也不会有“从龙之功”一说。都是皇子，既无太子，谁不想争上一争。即使四个皇子都还小，但皇子们的娘家人可知道轻重，一时间，朝臣分裂为几个派别，争争吵吵乱的跟菜市场有的一拼。

　　而呼声最高的无疑是嫡子二皇子与长子大皇子。

　　其实要说立谁当太子，对于筱太后来说，关系不大。不论谁最后坐上皇位都是她的亲孙子，对于筱太后本身，她只会更加尊荣。只是老太太姓筱，又是从小看着淑妃长大的，自是偏心四皇子，可惜四皇子年岁太小，这要是昭明帝当真回不来了，太子之位是怎么也轮不到四皇子身上。

　　眼下朝中混乱，即便是太后也被搅的头疼。譬如现在大家都在争吵是立长还是立嫡，你辩我论的，便有人让太后裁决。

　　“这个啊。”太后也是个有手段的，不然当初也不会成为先帝后宫的胜利者，便直接推脱道：“自然是待皇上回帝都再做定论，哀家想也不必着这会儿的急吧。”

　　“太后，皇上他……”没音讯啊，朝臣们也不好直说，只能弱弱的提醒太后半句。

　　老太太便拍桌子站了起来，震怒的问：“你们这是觉得皇上回不来了？”

　　众人又皆称不敢。

　　于是，这立太子的事儿就拖下来了，一拖便拖到了皇后归京，这同皇后同时间进京的还有先皇第五子，殇王爷凤祁。

　　一个殇字，便可看出凤祁其人当年事如何的不得盛宠。也正是因为其不得宠，与皇位离的颇远，也使得他在当年九龙夺嫡的风波中幸存了下来。不过即便是这样，昭明帝即位之后也只是在南边弄了个封地给他，将他打发的远远儿的，无召不得归京。

　　在这个节骨眼，殇王爷无宣进京，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