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了拂衣去》吾心安处

17、为吃肉而战！

　　不怪唐六太没骨气，实在是现实太残酷。

　　两个月前唐六好不容易从宫外混进宫，顶了个小太监的身份。刷了半个月恭桶之后，正巧赶上安昭仪身边有太监倒卖宫中物件儿，被赶出去了。在唐六看来，安昭仪虽然只是个昭仪，但胜在年轻又颇得盛宠，才半年，就从采女升成了昭仪，前途无量啊。唐六花了大把银子上下打点之后，谋了个冷衙门的八品侍监，凭着这个头衔，这才成功留在了安昭仪跟前侍候。

　　唐六嘴巴甜，长得又好，还会来事儿，没半个月主仆两人就打的火热。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什么有前途，根本就是前途无亮，唐六经过小半个月就发现自己千挑万选出来的主子完全就是个傻妞，战斗力比自己还不如。从采女到昭仪升的这么快完全是因为皇后和淑妃两个祖宗斗法，安昭仪比较傻好控制，被淑妃扶持上去当枪使的。

　　妥妥被人卖的节奏，果然，待淑妃占了上风，立马过河拆桥，随便安了个罪名让安昭仪滚蛋了，当然，一同滚蛋的还有安昭仪的近身太监唐六。

　　树倒猢狲散，这含光阁能走的都找关系调出去了，可怜唐六不是不想走，实在是进宫时间太短，没什么人脉关系，银子也不够使，只好留下来陪着安昭仪啃了一个月大白菜。只把安昭仪感动的热泪盈眶，若不是唐六现在是个太监，怕是要义结金兰了。

　　可也不能老这么坐冷板凳儿啊，后宫森森，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依她着失宠妃嫔身边小太监的身份，这辈子连近昭明帝的身都成问题，更别说弑帝了。

　　绞尽脑汁想了三天，唐六猛然醒悟，顿觉目前唯一的出路是去抱根大粗腿。皇上这跟大象腿肯定是抱不上的，后宫的娘娘更不用想，没人脑残去扶持一个已经失宠的昭仪。唐六思来想去，决定去抱太监腿。

　　不要小看了太监这种宫中特有生物，他们的存在像太医院里的各种药，要么有毒、要么治病。瞧瞧历史上众多出名的大太监，尤其是皇帝皇后太后身边的贴身大太监，哪个不是权势滔天。他们吹得不是枕边风，却胜似枕边风。

　　不过抱谁呢？简直没有比昭明帝身边的大太监方有才更好的选择了。唐六对着自己碗里的大白菜发誓，她一定能抱大腿抱成功。实在不行，就准备跟擀面杖，凭着前世看GV的印象，一定能把方有才的菊花伺候的化作一滩春水。

　　咳咳，扯远了。不管怎么，抱大腿是个技术活。不要小看了这项技术，古往今来，但凡抱大腿抱成功了的，都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

　　唐六脸皮摆在那儿，也不是没抱过，只是如何抱上一个有权势的大太监确实是头一遭，完全没有半点经验可寻。

　　抱太监的大腿，是直接冲上去跪倒在地求包养好呢？还是应该委婉一点儿，先谈谈人生，说一说诗词歌赋这种高雅的话题？

　　“小主，你知不知道方有才方公公有什么爱好没？”唐六替安昭仪夹了根大白菜，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安昭仪眉头轻皱，“方公公我们可惹不起，小六子，你打听这干嘛？”

　　“嘿嘿，奴才就看看能不能替小主拉上方公公这条线，也好多条出路。”

　　安昭仪显然又被感动了，扯出块帕子擦了擦眼角，“真是难为你为了我如此牺牲，安公公此人极难讨好，当年连淑妃的面子都没给，又哪里会理睬我们。”

　　方有才此人在后宫之中，不显山不露水，从来不掺于皇帝嫔妃之间的争斗，但谁不知道方公公是宫中最有势力的大太监。可惜这人滑不溜手，任谁都拉拢不来。

　　唐六不是个知难而退的性子，选了一个没月亮的晚上，半夜便摸到了养心殿右侧的偏殿，唐六像一只暗夜里的猫，悄悄地向方有才住的那间就寝间摸了进去。当她路过一道她以为是衣架这类的东西，等她回过头时才发现，那竟然是……

　　“啊——”这一声显然是极短促的，短到声音还未扩展出去，唐六便直接把这声儿咽了回去。

　　这时，屋里的烛火已经亮了起来。唐六满脸惊慌的扭着头，与那个双手抱肩、一脸讽刺的方公公撞了一个四目相对。

　　要说昭明帝也是个外貌协会的骨灰级人才，这不仅体现在后宫妃嫔普遍质量较高，钦点的新科状元都长的不错，同时也体现在身边伺候着的太监同样长得要顺眼。方有才虽不是什么难的的俊美人物（如果这样，唐六就要怀疑昭明帝与方公公早就近水楼台，抱月赏菊了），但绝对是一个很耐看的人，五官组合起来有一种难言的韵味，很难想象一个太监举手投足之间没有丝毫女气，反而很禁欲。

　　“你是安昭仪身边的太监。”方有才说得十分肯定，语气不容置疑。

　　唐六忙把身子侧了过来，俯了一身，“嘿嘿，方公公有礼了。”

　　方有才手指半空中一点，撩起白色的锦袍，缓缓坐到了距离他最近的绣墩上，“说吧，半夜摸到这里，有何居心？”

　　唐六惊恐的发现自己不能动了，隔空点穴，高手啊！

　　“方公公明察，我只是…只是太仰慕方公公了。”唐六极力显出一副诚恳的样子，“情不自禁，情不自禁啊。”

　　“情不自禁？”方有才的嘴里含着这四个字，颇有玩味，瞭起如扇的长睫，笑得颇有深意，手中拿捏着一个杯子，转眼便成了粉末：“这个茶杯不知道有没有情不自禁过？”

　　唐六抖了三抖，端正态度，肃然道：“奴才是代表我家小主前来向方公公投诚的。虽然昭仪小主已经失宠了，但小主她长的漂亮，性情也好，要复宠并不是什么难事。若方公公肯帮一把，奴才感激不尽，愿意鞍前马后。”

　　方有才紧皱的双眉中间竖起一道线来，目光越发的深不可测，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半响，抬手解了唐六的穴道，方道：“争宠的主意打到我这儿来了，你是不想活了？”

　　唐六刚从地上爬了起来，又扑通一声，跪倒在方有才的脚前：“不，不，小主本意是让我去求寿康宫的喜公公的，可是…可是奴才早早就仰慕方公公的为人，喜公公根本不够给您提鞋的。”

　　喜公公乃太后身边的红人儿，传言喜公公和方公公一向不合，唐六偷瞄了一眼，果然方有才的脸色缓了缓。

　　“奴才也是为了一己私欲，才求到了您名下。自从多年前，方公公您无意间搭救过奴才一次之后，奴才就一直心怀感恩，甚至半夜常想您想的睡不着。这次斗胆求到您这里，也是为了满足我能时常陪伴在您左右的梦想。”唐六越说越顺，一溜一溜的。

　　唐六这番举动说辞，倒是把方有才弄得有些糊涂了：这个小六子还是一个月多前才在安昭仪那里见过，是安昭仪新近的一个贴身太监。至于以前无意间有没有救过他，那倒没什么印象了。还有半夜想的睡不着觉这话...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方有才沉声道：“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他拿不清别人的心思时，从不轻易表态。

　　“我当然知道。”唐六激动地再次从地上爬起来：“我说……我愿意一生伺候方公公，常伴左右，从今往后，您就是我师父！”

　　说完，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唐六还从自己的衣衫上把第二颗纽扣掰下来递给了方有才——大凤王朝有男女互送第二颗纽扣，已示好感的习俗。唐六为了取信方有才，也顾不上用在这里合不合适，反正先送出去再说。

　　方有才目光囧囧，看了看手上的纽扣，悠悠开口，“这是何意？”

　　“师父在上，这是徒弟我的诚意。”唐六脸皮够厚，心理素质够坚强，认个太监当师父妥妥的！

　　唐六嘻皮笑脸地凑上前去，讨好的给方有才锤了锤腿，又掏出藏在腰后的擀面杖在方有才腿上滚了滚，“这是徒弟新学的泰式按摩法，师父有没有觉得很舒适？”这擀面杖侍候菊花，现在明显行不通，按摩一下腿部也算是屈才了。

　　方有才动了动翘起、搭在左腿上的右腿，不置可否，把手里的纽扣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你刚刚说的，都是发自肺腑，真心所言？”方有才从小在宫里当差，还是在皇子身边侍候的，从小到大，多年下来，那双眼睛早练得火眼金睛，旁人哪做的了假？

　　只不过唐六从小在暗影营，察言观色，变脸绝招这种东西也是苦练过的：“奴才对您一直都是怀着十分崇敬的心情仰慕着啊。”

　　“噢？”方有才挑眉：“你主子想复宠？”

　　“主子所求，我们做奴才的也只有跟着，只要师父能懂我的心意就好。”唐六心中一跳，她必须和安昭仪划清界线。毕竟，她目前无法得知方有才属于哪一势力派别的，又对安昭仪有什么看法。在宫里做奴才的不可能独善其身，不是你说不搅合进后宫的争斗就真的搅合不进的！

　　“后日，陛下将路过桃园庭。”方有才推开唐六，指了指寝间的房门示意唐六马上离开。

　　唐六嘻嘻一笑，又是一俯身：“那徒弟我先走了，愿师父晚上做个好梦。”

　　方有才脸色一讪，见着唐六离去，方陷入沉思。按常理，发生半夜闯进来这样的事情，他早该大发雷霆，毫不留情地一掌拍死了结了。哪里能容这等小太监胡闹胡为，折腾大半宿。只不过……听惯了阿谀奉承的自己，却在听着这个小太监一口一个仰慕之情的时候内心一动，居然没有杀了他，还任由他认了自己当师父。

　　最近自己信佛了不成？方有才眼光凝了凝，且先看看这个新出炉的“徒弟”到底是个什么打算吧，弄清楚了他的目的，再杀也不迟。

　　再说唐六，一身冷汗的回了含光阁，万万没料到这个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方公公是个武功高手，还好自己打架的功夫学的不怎么样，隐藏自己的内力这点倒是暗影营里的强项。

　　能打听到皇上的行程，也不算白下功夫。唐六为了这次安昭仪的复宠大计丝毫不敢大意，凭着以前看古装剧的印象，终于捣鼓出一件广袖流仙裙，衣衫摆动间当真是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又把前世听过的一首古风曲贡献了出来，这才有了安昭仪桃花雨下弹琴的这一幕。不得不说，这一次，唐六当真为了自家小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了把安昭仪抬上去，把自己都卖给方有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