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前尘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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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庙公审的前夜，月色分明亮堂堂的泛着冷光没有一丝温度，公孙策在凉亭里，眉间深锁，愁容满面，身旁的展昭神色凝重问他在想什么，他道，是一个对策，一个让百姓逃过一劫的对策。会有吗？展昭似乎有些绝望，话说的极虚，然后不等公孙策回答已然转过身望着天边冷月出神。
会有吗？公孙策也在问自己，他在赌，用自己的生命、爱情，甚至拿整个大宋一切一切去赌，赌小风筝一定会把东西送到，赌那人对小风筝的心，赌小风筝对他的心，赌……大宋的未来！结局不过两个，皆大欢喜；生灵涂炭。无论是哪个，他公孙策都将是千古罪人，前者不容于君王，后者不容于大宋。
“公孙，会怕吗？”包拯略显迷茫的声音传来，他此生第一次这样害怕事情的真相，此生第一次发现自己竟这样渺小，一味的追求真相却将事情一路推至绝境，而他能做的，只能继续坚持，将那个血淋淋的真相告知百姓，可是揭露真相之后呢？无能！包拯忍不住骂自己，除了追查真相，他竟什么都不会，什么对策都没有。
冰冷的手蓦地被一双更为冰冷的手握住，包拯抬头，却是公孙策温暖的笑脸，那眼底是深深的理解和鼓励，包拯心一动，就是这样的目光，每次当他退缩或者自我怀疑时，总会在回头的那一刻看见公孙策温暖的笑容，包容一切，理解一切，无言的给予他一股力量，然后心里的犹疑就会被彻底平复，放心的，将一切事情交给他，自己心安理得的继续追寻真相，之后公孙策会为他平复他任性的后果，从不使他为难。今日也不例外，心里熟悉的，久违的暖意再次弥漫全身，然后更加分明的体会到身前人的手有多凉，是了，这样冷的冬日，四面透风的凉亭里，他陪了他整个晚上，脸被寒风吹得惨白，唇已青紫，可那双满是星辉的眼中却折射着火热的光芒，耀眼而激越，他说，包拯，你不用怕，黄泉路上，有我公孙策陪着你呢。
“公孙。”包拯笑了，然后用力握住那双手，没有说话，只是二人都明白，承担真相，承担后果，是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一件事，也是他们必须要做的事情，然后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们已无遗憾，黄泉路上彼此相伴，亦是快事一件！
天边一线金色的光芒划破黑暗，明日，一切的阴谋与暗涌，都将被涤荡，包拯给百姓们一个真相，他公孙策，则会还百姓们一个太平，哪怕让他粉身碎骨，亦九死不悔。
天快亮了，包拯深深看了公孙策一眼一甩袖袍去了皇宫，公孙策笑着看包拯出了府门，坐上了青色软轿摇摇晃晃走远了，才沉下脸，对展昭道：“展昭，我要你去找个人……”
庞统造反之心已是人尽皆知，公孙策站在气势恢弘丝毫不逊于皇宫的庞府前，静静等待着侍卫通报，此刻他格外的平静，昨夜纷乱了整颗心的愁思都不见了踪影，他镇定的跟着侍卫走进庞府，自信而倨傲的说出“是我”时亦没有半分失态，可是在对上庞统戏谑探究的目光时，却忽然的乱了心，前些日子荒唐梦中的一切又再次袭上心头，他有些狼狈的躲开了庞统的目光，然后那个盛气凌人的将军，带着杀伐的气势和漫不经心的掠夺一步步走近他，最终停在公孙策面前，二人站的极近，甚至公孙策能感觉到从庞统鼻息间喷出的热气，化为白白的雾气，弥漫上他的眸子，模糊了视线。
“六弟，这江山，本该是我们的。”一句话几乎震碎了公孙策的心，他仓皇的抬起眸子，里面有某种东西渐渐瓦解凋零，一片惨淡颓败。
“不……”他企图否认，庞统却并不放过他，“李煜！你莫不是真的做惯了他宋狗的好臣子，忘本了！好好想想，是谁毁了我们的家国，想当初你失却江山已是对不起祖宗社稷，如今你还要来帮着你的敌人对付自己的亲哥哥吗！”公孙策死死的低着头，脑中一片纷乱，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已见丝丝血迹。
“六弟，此次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待天一亮，太庙公审，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庞统负手而立，眼神咄咄直逼公孙策，良久又吐出一句：“六弟，有些事情，不是我们不去想不承认就可以无视的，这重生的一世，想不起来便罢了，既然想起来了，就绝不容许我们逃避，你可明白？”
公孙策死一般的寂静，很久很久没有说话，金色的阳光终于突破黑暗洒入房内，庞统微眯着眼迎上灿烂刺目的朝阳，沉沉一笑，这新生的朝阳如此夺目。
放佛被阳光灼伤，公孙策猛的闭了下眼，随即坚定的抬起了头，眼底一片澄明，他抬起头，微哑的声音不复清亮却依旧字字磊落，掷地有声：“臣公孙策，请王爷到太庙走一趟，包拯包大人将在那里公审小蛮郡主被杀一案，下官，告辞。”
“李煜！”庞统气急的声音，公孙策顿住身形，清越的目光透过重重阻碍，直看向太庙的地方，那里才是天下最公平的地方，最干净的地方，因为那里包拯在等着他，等着和他一起守护真相，守护大宋百姓。
“王爷莫要认错了人，”公孙策没有回头，他拼命忍住周身颤动，一字一顿坚定道：“下官姓公孙名策，是皇上亲封的礼部侍郎，此生，公孙策不为君王，只为百姓，也请王爷以天下百姓为顾念，放他们一条生路，公孙策，铭感于心。”说完，到底忍不住回了头，凝视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人，该是气急了，那眼神恨不得杀了他。公孙策自嘲的笑了，转身，走向庞统，而后突然的，死死抱住了庞统，颤抖着双唇，轻轻浅浅的叫了声：“大哥。”
庞统一颤，下意识就要回抱住他，公孙策却一闪身放开了他退开好几步，他笑着，眼中犹见泪痕，带着丝恳求的开口：“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前世此生小弟从未改变，王侯将相君临天下于我不过过眼烟云，可百姓何辜？小弟请求大哥，高抬贵手，还他们一个太平盛世。”最后公孙策俯下身子，对庞统深深一拜，之后转身头也不离的踏出了庞府。
再次见面已在太庙之上，冬日的太阳带着刚刚好的温度暖洋洋的照射下来，四周全是前来观案的百姓，赵祯高坐龙椅之上，模糊的看不清神情，包拯公孙策身着官袍立在一侧，二人神色庄重，带着某种坚定。那件被请出的太祖龙袍于庞统不过是个笑话，若非顾念着声名，他倒真想一剑挑了那该死的衣服，然后杀了赵祯，毁了他大宋江山！可目光一转，那瘦弱的人，穿着碍眼的大宋官服，却认认真真的跪了下去，山呼万岁，庞统气的牙根疼。
随着真相的一点点揭开，惊讶已不足以说明庞统的心情，他诧异的看向那个看起来瘦瘦弱弱没什么用的赵祯，却用了三年的时间布下如此精密的局，只为了除掉他，就连自己未来的皇后都赔进去了。包拯已经被真相折磨的三魂失了六魄，后面基本上是由公孙策说下去的。
“中州王，并非是真凶。”这句话清朗、有力，敲击在众人心头，庞统看见赵祯慌乱错愕的眼神，顿觉十分解气，让你算计我，阴沟翻船了吧，没想到包拯会背叛你吧？忽而又是一懔，他又何尝不是没有想到那个从来就不按套路出牌的六弟居然会选择帮这个一无是处的皇帝来对付他？这么一想，庞统心情更恶劣了。
皇帝布下此局唯一的胜算便在天芒，庞统自然明白这样的道理，传说中能让人力大无穷，以一敌百的神药，他岂能容忍赵祯夺去，当下举起手势便要起兵，无意间瞄到了公孙策哀婉的目光，动作一滞，已慢了一步，他听见包拯说：“王爷难道就不好奇这天底下人人追捧的神药到底长什么样子吗？这天底下，能打开盒子的，只有本官，杀了本官，就无人能开了。”于是顺着台阶下，道：“本王倒是要看看这是什么东西。”私底下已决定天芒盒子一打开，便立刻将药抢夺过来。那厢赵祯已不自觉的站起了身，眼睛死死盯着装有天芒的盒子。
包拯开了盒子，红光闪过后里面空空如也，庞统错愕，包拯和公孙策却猛的松了口气，双双露出了笑脸，赵祯仿似被抽干了力气，跌坐在台阶上，然后呆滞的看着架在高处的太祖龙袍，面如死灰。
公孙策深深看了眼赵祯，又把目光转向庞统，却见他正看着自己，眼底分明是挣扎情绪，他心中一动，正要开口，围观的百姓却突然爆发了，都道中州王阴谋造反，不是好人，皇上陷害臣子，罔顾朝纲亦不是好人！群情激奋下，情势突然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而去，而刚刚还在挣扎的庞统耳听百姓声声唾弃看向公孙策，嘲讽而嗜血，似乎在说，看吧，本王顾惜他们，他们却不曾体恤本王，这样的百姓，有何值得本王顾惜的？！随即一抬手，已有大批兵士冲进了太庙将众人为了个水泄不通，百姓们这才害怕的停了声音，公孙策被一名士兵压着，眼神急切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突地看见一人一骑飞奔而至，那是一名士兵，身上插着旗子，还未行礼已大声道：“报！辽军三十万大军已至雁门关外三十里处！”
公孙策眼睛一亮，知道自己的部署成功了，包拯顺势立刻煽动百姓，把对庞赵二人的问罪转移到共同抵抗辽军上，果然百姓们一听辽军来了，立刻不顾什么君君臣臣的，口口声声叫着先抗辽军，公孙策顺势引导，不一会儿百姓们已统一高呼着“飞星将军”的名号，人多声齐，声声震天。
赵祯环顾四周，在公孙策面上停留片刻，看见他眼底的期许，承载不住一般的坚毅，他撇过头，正对上庞统的目光，庞统在犹疑，那一声声飞星将军，是百姓的依赖和仰慕，公孙策正看着他，“百姓何辜”，这是他的六弟说的，事到如今，他若仍要造反，定然会像包拯说的那样，不容于历史不容于百姓，遗臭万年！他的六弟，真真是下的一手好棋，再不是当年那个只谈风月的矜贵皇子，心里，只剩下了黎民百姓。
庞统心有不甘，赵祯却已站直了身子，双目对上庞统，大声道：“庞统听令！”庞统诧异的瞪大了眼睛，怎么事到如今这小皇帝还敢让自己领兵？可是赵祯却并未看向他，而是遥遥望向那个安静站在一侧的暗紫色人影，官服略宽松，纤腰一束，更显瘦弱，可是他却用自己单薄的肩扛起了整个大宋江山的兴亡，沉静的眸中波澜渐起，有着一丝敬佩。赵祯心下一松，彻底安了心，转过头对上庞统时亦有了几分气势。
又有两人进入太庙，公孙策身体一颤，看着那个精神矍铄的老人，一步步走向庞统，叹息道：“够了。”而后复杂的目光移向公孙策，后者不堪重负般的别开头，心被重重罪恶感填满，无可救赎。
庞统眉头一皱，斥责的目光移向公孙策，然后上前两步，重重跪下，朗声道：“臣，中州王，接旨！”
之后的一切，公孙策只觉一片茫然和模糊，他只记得那名老者，在庞统调兵遣将后悄然离开，没有再看他一眼，庞统倒是气势汹汹走到他面前，而后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他狼狈的翻倒于地，包拯跑来扶他，他甩开，看着那个前世对他疼宠有加的大哥怒斥他不孝，而后在他耳边冷冰冰的道：“李煜，你今日成全了他赵家，便不必再回我李氏一族了，你不配！”接着扬长而去，留下他一人，欲哭已无泪。
大军开拔的那天，他没能去送行，皇上宣他入宫见驾。木然的跟着内侍走过重重宫门，最后停驻于文德殿前，内侍请他进去，他跨过门栏，看见皇帝站在阴影里，于是下跪行礼，口呼万岁。
“借兵解围，此计甚妙。”皇帝没有叫起，而是拿出一张纸，轻飘飘的扔在公孙策面前，正是他写给耶律文才的信，由小风筝送去的。“爱卿为了保住朕的皇位，还真是煞费苦心，连心爱之人都牺牲了。”
双手紧握成拳，最后一句话尖刺一般扎入他心中，小风筝，那个他为了大义牺牲的女子，心思玲珑，聪慧敏秀，他们曾经发誓要相守一生，却转瞬背弃。
“庞统临走前对朕说，他并非是输给了朕，而是输给了包拯。”赵祯坐上龙椅，沉沉的目光紧紧盯着公孙策：“可朕和他都明白，包拯只知追求真相，真正能掌控全局的，是你公孙策，我们都输给了你。”
公孙策目光死水一般平静，他早已有了觉悟，就算他的目的是为了解围，然而通敌叛国已是定局，牺牲他一人，保大宋百姓安平，足够，纵然九死，犹不悔。
“太过厉害聪明的人其实把双刃剑，”赵祯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公孙策，“你说，朕还能用你吗？”公孙策了然，磕头叩首道：“臣请辞去礼部侍郎一职，请陛下恩准。”
赵祯沉沉看着公孙策，忽道：“李氏一族，意图谋反，朕，实不能容。”公孙策眸光一厉，猛的抬头看向赵祯，哑声道：“大哥已在前方抗敌，父……爹已放弃了谋反计划，如今只是安度晚年而已，皇上何必苦苦相逼。”赵祯这才缓缓坐下，一手拂过翠色茶盏，目光灼灼的看着公孙策，漠然开口：“李璟、李弘骥胆敢谋反，你李煜敢向辽国借兵，朕，怎能心安，嗯？”
公孙策垂眸，忽而明白了什么，嘴角划过讽刺的弧度，他恢复了冷然，背脊挺得笔直，竹一般坚韧：“皇上，动不了庞家。”此话一出，赵祯用手狠狠的拍碎了茶盏，发出好大一声，碎片四处飞溅，划破了公孙策的脸颊，鲜红的刺目。
“大宋需要飞星将军，庞太师临朝多年，朝中门生无数，牵一发而动全身，您，动不了庞家。”公孙策清清冷冷的声音继续道，丝毫不惧赵祯十分难看的表情。
此时天已大亮，赵祯终于不再躲在阴影处，他从御座上下来，慢慢走到公孙策面前蹲下，利刃般的目光拴住公孙策清俊文雅的脸庞，眉眼低垂的样子，像极了前世那个温温糯糯的可怜降君，赵祯突然发现眼前人没有变，就算重活一世，性子仍是旧时那样，用表面的柔软隐藏内里的坚韧，看似好欺负，却分毫不让。他忍不住伸手，抚上公孙策的脸颊，描绘那熟悉的轮廓，及至唇瓣时被公孙策偏头躲开。
赵祯手僵在半空中，凝视公孙策片刻后，突然恶劣的笑了，他站起身，负手而立，道：“虽说麻烦了点，可朕真要对付庞家，就是十个庞统也拦不住！爱卿若想让朕放弃对付庞家也不是没有办法。”公孙策侧头，静静听着，赵祯挥挥手，暧昧低语：“若爱卿愿入宫伴驾，侍奉君侧，朕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皇上，”公孙策平静打断了赵祯的话，清透的目光波澜不惊，他对赵祯磕了个头，语气亦是平和至极：“微臣不会用这种方式保住庞家，陛下也尚需要臣，定不会如此毁了一个忠臣能臣。”
赵祯嘴角笑意消失，直直看着公孙策，他穿着大宋三品官员的朝服，挺秀傲然，清朗卓绝，再不见昔日的小心隐忍，恨意难平，他李煜已然放下了一切，可他赵匡胤却如此不甘。
“终究还是变了……”赵祯一声叹息，伸手握住公孙策的，扶他起来，二人对视，目光诚挚，赵匡胤终于坦然的面对了这个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蜕变的如此优秀的李煜：“昔时我用金戈铁马夺你江山，今日你殚精竭虑，豁出一切为我保全社稷，我非愚人，你以德报怨，我怎能鸟尽弓藏。”
公孙策终于笑了，清俊的眉眼一弯，带着温温润润的江南水汽，如同那一日江上初见，伊人一叶扁舟，迎着春风对他摇摇作揖，眉眼低垂婉转轻歌，江浪滔滔，白鹭青天，那是他和他最美好的时光。
“朕，以大宋天子的名义发誓，只要你公孙策在世一日，就绝不动庞家。”赵祯转身，从御案上拿出一份折子递给公孙策，迎着金色的光线淡声道：“西夏和我朝征战多年，如今终于同意和谈，大宋纷扰了这么多年，总算盼来几日安宁日子，公孙策，朕要你仍任礼部侍郎，赴边关去和西夏人议和，过些日子就出发吧。”
公孙策接过奏折跪下领命：“臣，绝不辱使命。”赵祯深深看他，忍不住道：“西夏不比辽国，李元昊生性狡诈，爱卿自当小心。”公孙策颌首，赵祯续道：“此行仍由包拯展昭陪同，公孙策，朕，不能再重文轻武下去了。”
公孙策心一动，亮晶晶的眸子激动的望向赵祯，赵祯含笑：“卿有这般才学，万不可再被埋没，公孙策，朕，等着你回来！”
朕，等你回来！公孙策每每想到这句话，均止不住面上笑意，惹来包拯展昭极为好奇的眼神，“喂，公孙，皇上到底和你说了什么？把你乐成那样？”这是终于憋不住的包拯，一揽公孙策的肩凑个黑黝黝的脑袋过去问，展昭站在后头好奇的竖着耳朵。公孙策回过神，被包拯的大脑袋吓了一跳，立刻嫌弃的拍开他，折扇一摇，跑前几步，回头，笑容鲜活灵动，语气轻松飞扬：“包黑子你这么想知道啊，那就来追我，追的上，我就告诉你！”而后是一连串快意的笑声，包拯眉一竖，提起衣袍就追，边跑边问，展昭踩着轻功不疾不徐的跟在二人身后，冬雪初融，春已近，正是三月芳菲好时光。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前尘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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