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一章 从深渊里浮现的天使(小修) ...
-
T When we were childern, we used to think that when we grew up we would no longer be vulnerable. But to grew up is to accept vulnerability; to be alive is to be vulnerable.
【Madeleine L'Engle,1918-2007,美国作家,以撰写青年小说闻名。Newbery文学奖,得奖作品:《A wrinkle in Time(时光中的纹理)》。】
马德林·英格:当我们在孩提时,我们常想,当我们长大后就不会再受到伤害。但成长就是要去接受自己的弱点,而活着就是要承受伤痛。
**********************
此间一眼,便是四年。
初春,向来是多雨的季节。
刚下过一场雨,外面的路显然还有些泥泞,可云霁却撑起了一把伞,向着庭院漫步而去,她微笑着,向着每一个路过的佣人点头问好,她的眼神干净而清亮,没有凛冽的锋锐,只荡漾着浅浅的温柔,让人觉得温暖而安宁。
那是一种,类似阳光的缱绻。
“云霁小姐,真的是很温柔啊。”待她走远了,有的佣人方才低低赞道,声音里无关□□,只有仰慕与赞扬,然后瞬间便淹没在了其余佣人的哄笑声中。
那个佣人的声音并不高,可又没有可以压低,云霁虽走出的距离稍远,可这一世她的五感极强,所以她听得清清楚楚那人的称赞。
温柔?
她不说话,只眼角的笑痕深了深,看着越显温柔,温和到仿佛带着光的感染力,阳光投影到她身上,将她渲染起一身光晕,云霁素色的裙子突然就飘摇起,仿佛是天使的羽翼。
可与此相悖的,却是她无丝毫波澜的眼底,如同死水般的沉寂。
又走了几步,她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缓缓蹲下,向前伸手,然后扶起一株倒下的玫瑰,红如鲜血的花瓣散落一地,云霁细心地用随身携带的丝帕擦净花上的污泥,可是,突然,在放开花的那一瞬间,被扎了手。
呵。
很疼,非常疼。
这一具身体最大的缺点,大概就在此了,无论多小的伤口,只要受了伤,身体就会撕裂般的疼痛,就好像午夜时分突然回味起前世的种种,从梦中醒来后那种痛。
可虽被扎了,云霁却毫无所觉似得,只缓缓将花扶正,然后,缓步离开。
玫瑰啊,红玫瑰啊,多么温柔的花呀。
那么多人深深爱着的玫瑰,美丽到绚烂的温柔爱情花。
可是有几个人知道——越是温柔,越是危险?
温柔到极致的时候,笑容可以成为,最危险的毒药。
云霁走得缓慢而坚定,伞在手中转着,旋开其上蒙蒙的丝雨,她伸出手,任雨丝穿过手心,坠落而下,砸落在地上,卷起层层翻滚的污泥,可云霁却笑着迈了过去,雨丝淋在她身上,晕开漂亮的图案。
这雨,真是好让人喜欢呐。
就好像拥有可以洗净污浊,洗净黑暗,把那些藏在深渊污秽里的罪恶一一洗涮尽的力量。
所以,下吧,越热烈,越好啊。
云霁抬头,丢了伞,对着天空,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浅笑来。
同一时刻,鞘越街——
鞘越街,是离京有名的步行街,因着这里出名而又各具特色的十四条街,所以每一年,都会有大量的游客慕名而来,希望在这里得到些什么,亦或是,留下些什么。
而鞘越第十三街,便是出了名的娱乐街。
吃喝玩乐,吃喝嫖赌,各种高档用品,各种名贵首饰,只有想不到,没有见不到的。
对于许多普通人来说,那是一生都渴望却又不敢进入的地方。
因为那里,是“上流社会的天堂”。
今日的气氛与往常倒有些不同,仔细看会发现,整个鞘越十三街,今天都没有开门。
不,不是没有开门,门都敞开着,只是店内没有店员,只有着几扇后门里,露出几双胆怯却又好奇地窥视的眼来。
街上只有几个穿着黑衣的男人,围着一个穿着华贵的小男孩,不过八九岁,却是一脸嚣张跋扈。
他四处看着,遇到喜欢的,便让人取来,不喜欢的,便是顺手砸了,整个过程中,他未曾付过一分钱。
有一家卖首饰的店家,位置靠后,店中有一个女孩,天真可爱,与父母躲在了阁楼上,远远看着这男孩粗暴的行径,咬了咬下唇,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妈妈,为什么他们不付钱?他们怎么可以那样对军叔?”
“军叔”,便是一家被砸的首饰店的老板,向来与这个女孩很是熟稔。
女孩的母亲用力闭了闭眼,将快要落下的泪逼回眼眶,这才颤抖着声线说道:“那是纪家啊……”
纪家?
女孩茫然地抬头,却只看到母亲沉痛的侧脸,然后再无回答。
街上的男孩一路向前,突然便走到了那家母女所在的店,他认真看了看店,没有什么吸引他的,便是皱了皱眉,随口说道,“砸!”
身后的黑衣人上前,拿起柜台上的东西便开始乱丢。
“不要啊,不要啊……”女孩想尖叫,声音却终于湮灭在母亲捂住她嘴的双手里。
“嘀嘀嘀……”
是车子的声音。
几个黑衣人回头看向身后。
然后,整条街突然响起轻轻的葬礼奏鸣曲,有人在曲中唱歌,却不知道唱歌的人在哪里,只有破碎的声音,模糊又清晰——
“十三个圆圈十三场梦,十三次罪恶十三次痛……”
“啦啦啦啦啦啦~”
“梦啊,请告诉我,我的眼睛在哪里……”
“你说,它在注视着最终的罪行……”
歌声缓缓清楚靠近,于是黑衣人们这才看清是谁在浅唱。
那是一具小小的人偶,坐在小巧又漂亮的小汽车里,一路摇摇晃晃地向着他们驶来,男孩的注意力全在周围的店铺中,所以并未注意到驶来的小车,周围的黑衣人们注意到了,却只上前几步,想在人偶靠近之前将其踢开,可小车只前进了一点点,便远远停住,然后,人偶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哀鸣,刺地人耳朵生疼。
“向上看!”人偶说,“向上看!”
因为专心致志地突然被打扰,男孩在听到的那一瞬间,便下意识地抬了头——鞘越街,身为极为出名的步行街,以大幅广告板作为招牌,是极为常见的事,是以,这条街道上,也有大量的巨幅广告板,而男孩抬头的一瞬间,正好便看见一副巨大的广告——
一枝巨大的红玫瑰占据了整幅广告版面,花盛放着,而花瓣上画着露水,娇艳新鲜,仿佛是真的,可男孩却在看到的那一刹那那,放声尖叫——
花瓣的正中央,花蕊的位置,那是一张脸,没有眼珠,深到仿佛能看到头骨,他从花蕊的位置伸出头来,目光直视着前方。
在男孩眼中,他正在,看着自己。
目不转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