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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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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贪婪的看着无情的身影,那是他的弟弟,他还清晰的记得,在母胎里,青衣听过他成长的声音,如今,已经十六年了,他长大了啊……
外头很乱,青衣对这里很熟,他们从密道里走出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树林。那林间,有一棵大树,树上,有一间小小的树屋。
绛衣笑道,“你还记得这里?”
青衣点点头,眼神里,满满的是悠远的怀旧。
“是夏鸠建得,”绛衣叹口气,“我们小的时候,老是来这里看月亮。”
“今天我陪你看月亮。”无情伏在绛衣耳边笑道,抱着他进了房间。
青衣忙跟了进去。
无情白了他一眼。
绛衣推推他,“去打些水来,林子后头有条小溪。”
青衣忙拉住无情的袖子,他想和他一起去,他想多看一眼,自己的弟弟。
无情厌恶的瞪他一眼,甩开他,转身出了房间。
“青衣!”绛衣叫住他。
青衣看着他。
“为什么不告诉他,你是他亲生哥哥?”
青衣仿佛受了惊吓,脸色惨白,使劲摇着头。
绛衣幽幽叹口气,“青衣,这对你不公平。”
门外,响起无情不耐烦的声音,“还出不出来?!”
青衣急忙大步跟出去。
无情走在前面,青衣走在后面,他没有穿鞋,一双玉足冻得红肿不堪。
无情突然停了,他一把抽出剑,抵到青衣脖子。
青衣一怔。
“我很讨厌你!”无情冷冷道,“绛衣和我在一起,惦记的总是你!”
青衣觉得好笑,微微摇摇头,绛衣是自己的发小,自然和自己亲近些,倒是不想让无情吃了醋。
“你觉得我可笑?”无情很生气,“你这种狐媚子,留着也是祸害!我该杀了你,那样的话,绛衣自然会忘了你!”
青衣怔了怔,不知是悲还是怒,他看着无情,脸上滑落了一串泪珠,那表情很凄凉,凄凉的几乎让无情拿不稳剑,到最后,所有的泪,所有的苦,都化作一声叹息,到最后,青衣闭上了眼睛,那样子,平静的死寂,仿佛是解脱。
无情咬咬牙,一剑刺过去。剑,却被人挡下了。转瞬,一股大力涌来,无情被硬生生撞了出去,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青衣一惊,身体已经情不自禁的微微发抖,他甚至不敢睁开眼睛,那种气息和压迫,他再熟悉不过。
一只手扳起他的下颔,“睁眼。”
青衣还在颤抖,他不敢睁眼,也不敢去看。
“睁眼,不然我杀了他。”
青衣一惊,忙睁开眼睛,教主的剑已经横在无情脖子上。
青衣的脸色惨白,他使劲摇头,泪水从惨白的面颊滑落。
教主冷冷走近他,捏住他的下颔,那力道,几乎要捏碎了他。青衣不敢动,看着教主,眼神里尽是哀求。
“你不想他死?”教主冰霜般冷酷的面容,没有一点温度。
青衣轻轻点点头。
“为什么?”
青衣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喜欢他?”教主的声音更加冰冷。
青衣怔了怔,自己的弟弟,哪能不心疼?虽然教主的话里,有一种让他捉摸不透的东西,他还是点了点头。
“喜欢到什么地步?你能为他去死?!”教主的声音突然间,掀起了波澜,像是激愤,又像是颤抖。
青衣怔了怔,主上终于下定了决心杀自己吗?自己好蠢,怎么会忘了主上一向的习惯,主上一向,只会留下一条性命。当初,剑臣从外头带回来一个女人,那是神刀门余家的千金,神刀一门,便是灭在剑臣手里。
剑臣求教主让他留下那个女人,教主说,你和你的女人,只能活一个。
那女人死了,教主留了剑臣性命。从那以後,剑臣便毁了自己的容貌,变得寡言少语而冷酷无情。
这是教主一向的习惯和规矩,青衣很清楚。
青衣缓缓跪下,雪白的手指划在冰冷的雪地上,“我死,他活。”青衣写罢,缓缓闭上了眼睛,青衣想笑,这不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吗?终于可以解脱了啊,真好,可不知为什么,一瞬间,青衣觉得心很疼。
教主脸色更加阴沉,他恨恨盯着无情,“他今天必须死!”
青衣一惊,伸手,抓起地上的断剑,他当时脑海里一片空白,他只知道,不能让教主杀了无情!他不知自己抓起无情的断剑是为了什么,是要杀了自己,抑或是保护无情?
教主脸色瞬时变得铁青,那是一种暴怒的表情。
青衣慌忙跪在他面前,隔开他和无情的距离,手里,紧紧握着那断剑,锋利的剑峰刺进他的手掌,鲜血淋漓。
教主突然,停下脚步。
他冷然看着青衣,“我若是杀了他,你会去死?”
青衣怔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青衣只知道,教主不能杀无情,无情,和他流着一样的血,教主杀了他,定然会后悔。两虎相争,无论是谁死,都是一场人间惨事。若是自己无力阻止这个惨剧,那青衣情愿死,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知道,也倒是罢了。
教主暴怒,大声对无情吼着,“滚!”
无情慌忙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开,临走前,他回头看着青衣,尴尬的说了一声“谢谢你”。
青衣怔了一下,缓缓笑了,黯淡的眸子里,多了一分光亮,那笑容,又满足,又开心。
突然,手里的剑,被夺下了。青衣仿佛不曾觉察,还是怔怔跪着,呆呆看着无情离去的方向。
教主恨极,一脚踢在他的胸口,那般冷酷无情的他,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深入骨髓的恨和痛,那不仅仅是一种侮辱,更是一种悲伤。这一脚,用了狠劲,青衣顿时,抱成一团,缩在地上,仿佛一只被投在沸水里的虾子,脸色惨白惨白,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教主对着他的小腹,胸口,背脊,一脚接着一脚,踢得很重,却没有用内力,那不仅仅是惩罚,那亦然是一种泄愤。
青衣连叫也叫不出来,他痛的在雪地里翻滚,避无可避,每动弹一次,胸口的伤都痛进骨髓,他无力的张大了嘴巴,大声喘息,那种痛,仿佛渗进了骨头里,熬不住,躲不开。
不知过了多久,教主停下了殴打,他看着青衣,居高临下。眼神里,仿佛冷漠,又仿佛怜悯;仿佛愤怒,又仿佛心疼。
青衣已经昏迷,苍白的唇被鲜血染得鲜红,诱人的很。教主怔了片刻,缓缓抱起他,把他揽在怀里。教主的动作很轻柔,仿佛一个多情的爱人,仿佛抱着一个随时会化掉的雪娃娃,教主幽幽一声叹息,悠远的几乎驻足了天边的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