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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青衣的身体,一日甚是一日的憔悴。那日,当碎嘴的小太监把诛天教主的事传进内宫的时候,青衣激动的几乎拿不稳药盏,黯淡的眸子里,闪烁出一丝光亮。从那日开始,青衣便有了求生的欲望,本来是憔悴惨淡的一个弱人儿,几乎一阵大风都刮的倒,这几日竟有了几分生机,脸上,也似乎多了几分笑容。小宫女再不必为了他不喝药不吃饭的事情担心被责打,而无情,也不至于被青衣那心如死水的颓废而耿耿于怀。可是,无情还是不安心,甚至有些惶惶,他总是看见青衣,抚着教主留给他的九龙青玉壁,含笑遐思。
      十一月,金军大举来犯,宋朝江山堪忧。
      教主莅临卞梁城,派剑臣,刀臣,夜血,春鸽相助之,抵抗外敌。
      卞梁百姓载歌载舞,夹道欢迎。
      高宗赵语曦早早备了宴席,摆在载德殿前,迎接教主大驾。

      青衣坐在沧玉楼里,外头的锣鼓喧哗,一点一滴都入了他的耳,心底一种难以言表的激动,青衣死死捏紧了手里的九龙青玉壁。青衣咬咬唇,拖起沉重的镣铐,一步步,缓慢而肃穆,向着那载德殿前走去。
      “公子,您不能出去!”侍卫紧紧拦住他。
      青衣睥睨他一眼,那眼神,坚定而凛然。看得侍卫不由一怔。
      毕竟是教主手下高徒,即使是憔悴如青衣,也不至于闯不过小小侍卫的防戍。更何况,小小侍卫,哪里敢和青衣真刀真枪的实战?只有眼睁睁的看着青衣一步步,走近那载德殿。

      载德殿前,花团锦簇,载歌载舞。
      百年的西域葡萄酒,倾国的美人绝色,轻盈的霓裳舞曲,彩袖招飞,何等烂漫靡靡。
      教主身倚美人,杯间美酒,却化不开他眼里的寂寞和阴霾。
      春鸽叹口气,轻声问,“主子,青衣便在这卞梁宫里,要见他吗?”
      教主怔了一怔,琥珀酒里,漾起一圈涟漪。良久,才缓缓摇了摇头,“不见也罢。”
      春鸽沉默了,只听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红袖碧衫,歌舞升平,渺渺仙乐里,几乎是江南春柳的如烟似水,温柔笑宴。恍不知今昔何年。
      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一时间,教主恍惚了。

      那招摇红袖里,似乎一抹青衣,若隐若现。
      无情脸色顿变,他慌忙走过去,抓起那抹人影,使劲向殿后推去。
      春鸽眼尖,看得分明,那人影,不正是青衣?!
      青衣死命挣扎,无情又急有气,顾不得教主还在,竟是一巴掌打在青衣脸上,喝到,“你给我回去!”
      青衣挣扎着,手上的镣铐挣得叮当作响,夹杂在丝竹管弦里,格外刺耳。他的眼睛里,只有教主的身影,青衣就那样看着他,目不转睛。漆黑的瞳孔里,包含了太多太多。
      无情更气更怒,粗鲁的把他向后推去。
      “住手。”教主轻轻放下琥珀美酒。
      无情浑身怔了一下,不由自主的紧紧抓住青衣,仿佛怕他肋生双翼,凭空而逝。
      教主缓缓踱到青衣面前,故意忽视青衣眼里的泪水,他轻轻摸上青衣的腕子,那镣铐竟变成一堆烂泥,悉悉窣窣,竟落在地上。
      青衣看着他,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一瞬间,他只想扑进教主怀里,痛哭一场,他怔怔看着教主,仿佛再等教主伸手把他抱在怀里,再一次,从他怀里汲取最温暖的气息,从他那里,得到最宽容的关怀。
      教主只是看看无情,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锦盒,淡淡道,“这药能起死人肉白骨,给你哥哥,治他嗓子。”
      无情慌忙接了,道了谢,慌忙把青衣往身后护。
      教主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淡淡吩咐了一句,“好好对你哥哥。”说罢,又回身去了座间,抱起膝上美人。
      青衣怔怔看着教主离去的背影,来不及喊叫,来不及挣扎,便被无情点了大穴,推给凶悍壮硕的嬷嬷,带回内宫。
      美人,歌舞,丝竹,从未间断,舞出的霓裳仿佛一世升平……

      当晚回到沧玉楼,无情已经醉了,他又笑又闹,拿绳子紧紧绑了青衣一夜。无情一遍遍附在他耳畔呢喃,“他不要你了,他不要你了,青衣,你是往一个人的,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你,谁也不行!”

      第二日,无情一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昨日的宿醉疼得他头脑发胀。
      无情坐起来,却看见青衣,双手被扭在身后,绑在一起,纤细的手腕勒得发青发紫,青衣蜷缩的歪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气若游丝。
      无情大惊,慌忙抱起他,只觉得触手火热,知道他肯定是冻着了,着凉发热,慌忙把他捂在怀里,一迭声唤来医生。

      诊了良久,又是煎药,又是银针,也不见青衣转醒,无情气急,抬手一掌,那老御医便作了古。
      到了下午,青衣竟开始痉挛,发抖,无情又怕又急,却无计可施。突然想起教主留下的那个锦盒,说是能起死人肉白骨,无情慌忙取来,那里头的,是一枚血红的药丸,散着血腥的气味。无情顾不得许多,急忙掰开青衣的嘴,把药送进去。
      青衣昏迷中,皱皱眉头,几欲作呕,被无情捏住下颔,呕吐不得。
      大约一盏茶功夫,青衣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了,气息也平稳许多。大约两个时辰,青衣的烧也退了。无情这才松了口气。无情也累了一整日,此时才安下心来,抱住青衣,沉沉睡去。

      无情转醒的时候,惺松的摸着身边,却摸了个空,无情一惊,人也完全醒了。忙坐起来,四下寻找。
      青衣坐在窗前,只披了一件青衫,赤裸的双脚像是粉琢玉雕,怔怔看着外头一株梅花,那清梅刚刚打苞,吐了些许幽香,暗香浮动,雅致的一如美人。
      “青衣!”无情忙叫,“快过来,小心冻着!”
      青衣回头,惨淡一笑,“语曦,莫要再逼我。”
      沙哑的声音带着些许生疏,仿佛久不曾言语的生疏,可听在无情耳间,仿佛晴天霹雳。
      “你……你能说话了?”无情又惊又喜。
      青衣摸摸喉咙,“药很有效。”
      “真好,真好……”无情奔过去,抱住他,连声音都在颤抖,几乎像是哭了。
      良久,青衣沉默的抱着他,眼神却迷离的看着窗外。
      “青衣……”
      “叫我哥哥。”青衣轻轻抚着他的背。
      “为什么?我不要!”无情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使劲摇头,任性的紧紧抱着他,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青衣,一辈子。
      青衣缓缓推开他,神色平静而沉寂,“我能试着原谅我的弟弟,但无法原谅你,卞梁宫里的赵语曦。”
      “青衣……哥……你……你要做什么?!”无情心底,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慌忙去拉住青衣的手,被青衣闪开了。
      “哥!”无情的声音里,带了三分祈求和哭腔。
      青衣惨淡一笑,“我要回诛天教。”
      “不许!”无情像个任性的孩子,在被抛弃的一霎那,色厉内荏的霸道哭闹。
      “我该回去。”青衣摇摇头,还是微笑。
      “不许!哥,哥!你说过,你不会不要我,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无情紧紧抓着青衣的衣袖,泣不成声。
      青衣拂开他,“你还觉得自己有立场说这句话?”
      “哥!”
      “我走了,不要再拦我,如果你不想我恨你一辈子。”
      无情的手僵持在半空中,却不敢再碰青衣,讪讪的缩手回去,叫了一声“哥”,再不敢言语。
      青衣扭头,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我走了,你自己保重,好自为之。”说罢,身形仿佛一直翩翩燕子,几个起落,便越出了沧玉楼那深深院墙。
      无情怔了,他看着窗外,那几株初出嫩蕊的梅枝,犹自在寒风间摇曳。不知不觉间,无情颊上,滑过一行泪痕,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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