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二章 相看恍如昨，许多年月-3.不如意之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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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麓觉得自己不冷，但是一路他都在发抖。
给门卫塞了包烟，他裹紧围巾走进了久违的高中校门。
金庸写过，少年子弟江湖老。
时隔几年他回首再望，突然就羡慕起很多年前的，那个从爸妈宴请老师的饭局上跑出去的气急败坏的自己。
那时候的林麓一腔热血，可以穿过雪夜站在唐礼面前大声质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风携着当年的记忆呼啸而来，林麓站在教学楼下，觉得心被吹出一个空洞。
他踩着积雪，走到二中操场的东北角。
这里种着一丛丛蔷薇，年月多了，就长成了花墙。到了春天，能开出十里繁花。
现在枝蔓上面落着厚厚的雪，弯弯绕绕出几分画意。
花枝覆雪，路灯昏黄。这一幕熟悉的林麓眼疼。
高二那年的正月十四过后，林麓和唐礼的关系越发亲近。
林麓深信，他们会是一辈子的兄弟。他甚至想过，唐礼没了父母，那以后房子就随着自己挑个小区，买个对门。大家一起娶妻生子，互相帮扶。
可人生究其根本，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第一次是高考。
林麓以几分之差，没能和唐礼走一个学校。
林母被自家从小没心没肺的儿子哭的手足无措，只好找到李老师求助。
接到唐礼电话的时候，林麓嗓子已经哑了：“我走不了S大了。”
唐礼的声音平稳而坚定：“那我走Z大。”
Z大是林麓的学校。
可林麓知道一个好学校有多重要。
他是不舍得，可唐礼那么优秀，值得更好的。
于是到了最后，反倒是他上蹿下跳：“唐礼，你就待在S大等我去读研！”
林麓最终是没去成S大，因为第二件事。
大二刚开学，接新生的时候，林麓认识了个小学妹。
姑娘性格沉静，心思细腻，不说话的时候，喜欢浅浅的笑。
林麓喜欢陪她上课，喜欢陪她呆在图书馆，喜欢坐在她身边，看她学习时候认真专注地侧脸。
俩人就那样暧昧了整个上半学期。
很多次林麓想把这件事告诉唐礼，又怕万一出什么岔子，自己的少男心事就成了笑话。
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是叶舟。
叶舟和林麓在同一个城市，林麓的学校离火车站很近，所以叶舟会提前一天赶来找他，俩人再结伴回家。
离校前一晚上，林麓和叶舟吃过饭，溜达着送叶舟去旅馆，却在校门口碰见了小学妹。
学妹提着大大的旅行箱，正在等同行的舍友。
林麓有些诧异：“你不是后天的车票么？”
姑娘无奈地看着他笑：“今天啊。你怎么看的短信。”
送走了学妹，林麓挑了挑眉：“怎么样？”
叶舟若有所思：“挺像。”
林麓却听不懂：“像什么？”
叶舟看了他一眼，耸了耸肩：“当然是像你的心上人。”
林麓把叶舟安顿好后回了学校。
他一走，叶舟就拿出手机，给远方的唐礼发了条短信：“你什么时候的票？”
唐礼很快回复：“后天。”
林麓的少年心事很快就有了结果，2月14号晚上，学妹问他：“林麓，要不我们在一起吧？”
听着电话里学妹含羞带臊的声音，林麓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
不过想到那沉静专注的侧脸，他又觉得挺高兴的，于是他轻快地回答：“好啊。”
所以当挂了电话，看到唐礼的短信的时候，他围巾手套胡戴一气就心情愉快的出门了。
而他不知道，那会是他往后年月里，来自唐礼的最后一条短信。
那天下着雪，唐礼很偏爱下雪天。
学生都还没开学，校园里的雪地洁白而无暇。操场东北角，一墙的花枝架起皑皑白雪，古朴而诗意，犹如画卷。
林麓看的心情大好，于是决定得瑟：“跟你说，兄弟有女朋友了！”
路灯在他们身后，逆着光，林麓没看清唐礼瞬间苍白的脸色。
所以他又像一直以来那样，开始在唐礼面前喋喋不休：“大一的，身材倍儿好，长的漂亮，能歌善舞，改天......”
后面的话他没能说出口。
唐礼几乎是在自己的大脑做出判断之前，就已经伸出手，把那人拽进了自己怀里。
他低下头，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情，亲了亲他肖想已久的少年。
然后他哑着嗓子说道：“那我呢？我也喜欢你。”
林麓觉得这世界疯了，他搞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
他刚刚有了人生第一个女朋友，而紧接着，最好的兄弟给了他人生第一个正式意义上的吻和告白。
而他被他抱着，竟然找到一种久违的归属感，就好像在这风雪之夜，他们本该如此依偎。
交个男朋友？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继而又想起，自己爸妈日渐增多的白发。
他开始用力挣扎：“你疯了！唐礼！你放开我！这算什么？我爸妈知道得气死！”
长大成人的林麓点燃一根烟，冲记忆中的自己讽刺地笑了笑。他想，林麓啊，你不过是懦弱。
高中时候的唐礼就可以把林麓那点小心思看得透彻，何况是已经要20岁的他。
林麓的话一出口，唐礼就明白了他的恐慌。
雪大路滑，唐礼怕猛的松手怀里的人会摔个猝不及防，只好慢慢卸力。
同时也因为看到了一丝希望，而流露出热切：“林麓，别怕，你爸妈那里我们可以......”
后面的话，他同样没能说出口。
林麓从一开始就乱了阵脚，唐礼的话他其实并没有听清，只是听到“爸妈”、“我们”这些他心里反复闪现的字眼。
于是他本能地觉得愤怒：“你又没有爸妈！”同时手上用劲，硬生生将对面的人推到了地上。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他想起同样的雪夜，唐礼温柔好听的声音：“没有人欺负我，我过得很好。”
他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想要扶起低头静默的唐礼，跟他道歉，问他有没有摔伤。
可是他闭了闭眼，又后退到原地。
唐礼的眼神，就在他的一进一退之间，亮了又暗。
林麓把烟头扔进雪地，在火星被雪水浸灭的声响中大步离开。
他以为他忘了。
可他还是看见，唐礼撑身坐起，在雪色苍茫里对他轻笑：“别哭，我不喜欢你就是了。”
唐礼，你明明也哭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二章 相看恍如昨，许多年月-3.不如意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