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CHAPTER 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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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袤的公海上风平浪静，除了一堪称庞然大物的客轮静静漂在海面，再无别家帆影。
登上这艘名为“涅槃”的豪华客轮时，正值骄阳当空。
巨大的船身周围有数艘护航船，头顶另有直升机盘旋侦查，各层甲板上则站着清一色荷枪实弹的保镖，还有一些巡逻人员端着机枪走动——不难看出是脱型于MG42的产物。
更远一些的地方，三三两两地跟着一些游艇，很是分散——显然分属不同的老板。
“尊敬的Don，请您先与手下至舱内安顿休憩，一切皆已备妥；顶层甲板上另有娱乐设施，供每位客人享用，Don不妨去放松放松；晚宴和交易会将于22点举行。”漂亮却不失精干的女助手笑吟吟地恭迎迪诺一行人。
迪诺嘴角噙笑点了点头，带着流川、安东尼以及伽马随着女侍者的引领走。
流川目光泠然地观察着周围环境，不动声色地将船上的地形记下，气势是一贯的凛然难近。
安东尼此刻也神色沉着专注，丝毫不见平日里的嬉皮笑脸——这便是这个绰号“尖刀”的男人认真起来时的不同了。
加百罗涅家族赫赫有名的“电光”伽马向来是个令对手胆寒的厉害角色，一张骗死人的迷人脸庞总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反倒更像个穿梭花丛中的浪子。
迪诺这次便选了这三个人跟在身边，家族事务则暂由罗马里奥处理。
这场云集世界各区域大佬的军火交易会，随便拉一个登船的客人出来，都可能是国际通缉名单上赫然在列的枭首，或是地方独立军的高级将领。只消任何一人出事，就必然引发黑色世界顶层的利益链和产业链的断裂，产生全球性的大混乱，或是掀起一片区域内军政界的轩然大波。
所以为了将不安因素降到最低，这场交易会的发起人和客轮的所有者规定所有登船的客人除了一名女伴或者男伴之外只允许带三名贴身保镖——况且，船上的戒护手段，已经够得上军方级别了。
“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迪诺一行人与从另一方向而来的四人不期而遇，却正是仙道以及手下。
流川与泽北目光冷冷一对，“默契”无比地各自转开。
仙道却不感意外，反倒澹澹然笑着，亲热地握住了迪诺侧着伸过来的手：“我昨日便到了，看了一些展示，还想着你什么时候到呢。”
迪诺何等聪颖之人，立时便了悟过来，笑道：“哦？看来老师他已经将生意做到远东了。”
与迪诺寒暄过后，仙道甚至还与迪诺身后三人打了招呼，滴水不漏的周全做派挑不出一丝错来。
迪诺朗声大笑道：“我带的人你都认识，你带的人我却只认识一个泽北，实在是狡猾。”
仙道双眸明亮带笑，客客气气：“只是Don手下俱是道上鼎鼎有名的人物罢了，见过一面便能记得，”又一一点着身后另外两人说给迪诺听，“这是三井寿，这是深津一成。”
迪诺面上无波，眼睛却稍为一亮，不由多看了那个下颌上有一条淡淡伤痕的男人几眼：“三井寿？可是那个前独角兽雇佣兵团的狙击手？”
仙道点点头：“是啊，他是玩枪的专家，这次带上三井一方面也是帮我掌掌眼。”
“没想到他们拆伙之后你竟能将这名神枪手招揽来，”迪诺毫不吝啬地赞赏，“真有你的。”
仙道笑容微微加深，露出右侧脸颊一个长酒窝，道：“Don手下人才济济，才是我羡慕不来的，那么便晚上再见了, Don. Ciao.”
迪诺亦微笑颔首：“Ciao.”
于是两行人擦肩而过，仙道却似有若无地看了流川一眼，流川心下一凛。
这时，流川却听得走在前面的迪诺语带笑意稍稍侧过脸来轻声问自己：“怎么了，凤，你跟泽北荣治不和？去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流川一滞，上前两步与迪诺并肩而行，虽微惊于迪诺的敏锐，但他面色如常，旋即便道：“不，没有。”
迪诺轻笑了一声，只道：“凤，我知道你一向极不愿给别人添麻烦……也从来不喜欢和别人说自己的事。”
流川垂下眼睫。
“但你要记得，你早已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迪诺神色温柔地拍拍流川的肩，如兄长一般包容，“不要把我们也当做陌生人。”
“我……”流川听得那句“你不是孤零零一人”心头陡然一震，情不自禁地低声吐出一个字，接着却又哑口无言。
迪诺却很是体谅地一笑，有如春风化雨：“好了，知道你不习惯，不过下次再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试着跟我说说吧。”
流川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极其陌生的情愫，那股暖洋洋的感觉柔软如絮，化雪融冰，却暖得他舌尖泛苦。
“……好。”几秒之后，他这样回答，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却明确坚定。
迪诺保持着他温和的笑意，点了点头。
……
万里无云月正中。
海上的盛宴这时方拉开了序幕。
迪诺身边因为并无女伴，又俊帅英挺气质可亲，更有不少人前来与他攀谈之前向他行吻手礼，足见身份之尊贵，引得不少客轮主人安排在晚宴上的绝色佳丽在他身边流连，端的是赏心悦目。
只可惜流川等三人站在迪诺周围，倒叫那些美人有心靠近也无计可施——两尊冷面神油盐不进，还有一个虽然怜香惜玉，但也无懈可击。
“迪诺，每回便数你的架子最大，不到最后人不来，这次上心了，嗯？”一个动听的女声响起，如醇香美酒般醉人。
迪诺露出粲然笑容，张开双臂迎上去，轻拥着那名容色昳丽的女人吻了吻她的面颊：“碧洋琪！”正是□□上艳名无双的“毒蝎”。
碧洋琪莞尔一笑，道不尽的风情，竟看不出年龄几何。
一名西装革履头戴绅士帽的男人走了过来，碧洋琪自自然然地挽住他的手臂——他的另一只手臂上栖着一只变色龙。
“风采依旧。”迪诺眨眨眼笑道，那黑衣的男人微微抬起帽檐，脸上虽有些岁月痕迹，但双眼之澄澈清明却似乎洞悉一切，嘴角微翘，笑意耐人寻味。他的表情很淡，却有一股难言的魅力。
三人执杯相碰，一饮而尽。
虽然不是初次见里包恩了，流川却还是不由肃然起来——那个男人，就是有这样一种独特的气势，令所有见到他的人为之折服。
这个头顶国际要犯头衔多年的男人本身就是一个传奇，他的故事大概可以写成数本砖厚的书。
曾经身为世界顶级杀手，稳踞杀手榜榜首经年，效力于当年与加百罗涅家族一样势力如日中天的彭格列家族，风头无两。
后来因彭格列家族第九代无后，权位无继，家族内讧至不可开交，最终分裂成数个小型黑手党家族，标志着西西里岛双狮的时代就此结束。
于是里包恩做回散户，却转投军火行当。
他费时几年，凭借天才的头脑和强硬的手腕以及自己广阔的人脉构建起了覆盖全欧的生意网，并逐步垄断了市场。
再后来，里包恩手下已控有两家兵工厂，一个业内顶尖的武器研发团队，自产自销；并在之后将生意扩展到中东、南美——甚至非洲，地下兵工厂也远不止两家，成为了名符其实的军火大鳄。
而里包恩也开始涉及其他各方面领域，涵盖电子、通讯、航空、物流、汽车工业、造船、金融、传媒、银行、服务业等等，此外他还大量认购了油田、矿产，近二十年下来，已经筑建起巍峨恢弘的金钱帝国。
里包恩在各国都和当地势力有着密切联系，甚至和政府过从甚密，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利益关系。这就是为什么虽然他常年被ICPO跨国通缉却没有一次真正被抓去住免费铁窗旅馆的缘故——一旦里包恩被捕遭审，牵连动摇得可不止他自己的帝国。
里包恩每两年举办一度的交易会便放在他豪奢无匹的巨型客轮上进行，各方买家受邀之后方可登船，查验样品，下单订货——通常在这艘船上敲定的买卖都是大宗交易，但这些大宗交易却还算不得是重头戏。
有些货可并是非寻常客户能买到的流水线上的普通枪炮，并不会流入市场，而是只接受预定，有价而无市——然后才会生产，送到买家手中。
那些货，才是重头戏。
加百罗涅家族之所以自迪诺之父那一辈起便能令整个欧洲的地下世界俯首称臣，被尊为欧洲黑手党教父，多少也需要归功于加百罗涅家族庞大雄厚的军火库。
何况，这个古老的家族身上还流淌着贵族的血液——数个世纪之前，他们曾与美第奇家族麾下的其余几大家族一齐辅佐着领主，治理美丽丰饶的佛罗伦萨。更有甚者，有传美第奇家族中的某支当时为政治避难，并入了加百罗涅家族。
血统这个东西很神奇，在不讲求出身的□□枭雄们眼中大多时候不值一提，什么尊贵的蓝血，听来大概与臭水沟子里的浑水无异，可一旦对方坐在最高位上，那种千百年前平民与贵族间的云泥之别仿佛又重现眼前，连臣服都变得心甘情愿些；
而在其他从事着正儿八经营生的贵族们听来，一方面因为与生俱来的骄矜而对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觉得不齿至极，或是扼腕不已，另一方面又对□□豪门遮天的权势艳羡不已，甚至隐隐地与有荣焉，好似重回属于highborn的那个时代——纵使他们也不过只是历史残留下的顶着虚妄名头的遗族罢了。
而里包恩与迪诺私交甚笃的原因其实只有一个——他曾是迪诺的家庭教师。
流川知道，迪诺的鞭子便是里包恩赠予他的。
迪诺也曾告诉过手下，有一人在他儿时最绝望无助的时候告诉了他要用性命去守护重要的东西——那个人就是里包恩。
如果不是里包恩教导了当时面对着群龙无首的庞大家族、百般不愿继任首领之位的自己，可能今天大家就不会聚在这个屋檐下了。迪诺在流川第一次见到里包恩后笑嘻嘻地搂着流川肩膀告诉他，并表示那些童年糗事现在家族中只有罗马里奥知晓。
——哦，那时的迪诺被碧洋琪坏笑着强灌了不少酒，喝得晕晕乎乎光会傻笑，还将自己的老底揭了个底掉。还好当时只有流川架他回房，否则迪诺身为首领的威严大概要一夕归零。
于是此刻，迪诺一见碧洋琪从侍者的托盘中端了一杯色泽奇幻迷人的酒，就条件反射想打退堂鼓。
有句话说女人分两种，一种是一滴就倒，另一种是千杯不醉——而碧洋琪恰好是后者，据说至今为止，能把碧洋琪喝趴下的还只有里包恩。
而且，碧洋琪除了擅饮，还热衷于自己调酒，只不过，经由她手做成的饮食有八成的几率能要人命。
可惜这时里包恩已经与他的首席工程师斯帕纳走到别处去说话了。
果不其然，碧洋琪让侍者将托盘送到迪诺面前再让他拿取，一面好整以暇地笑视着迪诺道：“这些是我亲自调的，赏脸尝尝吧，”她竖起一根水葱似的指头，“一杯就够。”
毒蝎亲自调的酒……喝下去我的胃和肠子还保得住吗？里包恩和碧洋琪一定都是从地狱来的！迪诺在心中叫苦不迭，不自觉地捂上了胃。
“Mafia他胃不舒服，不如让我代劳吧，碧洋琪小姐。”伽马眼色过人，当下便跨出一步笑道。
碧洋琪笑着瞥他一眼，嫣然道：“不行哦，我和不正经的男人喝酒里包恩知道了会不高兴的。”立时噎得伽马要吐血。
本来也有话要说的安东尼眉一皱缩了回来，神色深沉——八成是在思忖到底自己算不算正经。
流川看了两位同僚一眼，剑眉微蹙，自托盘上端了一杯酒，淡淡道：“我替Mafia喝。”言毕仰脖缓缓将杯中液体饮尽。
迪诺不由担忧地看着流川，后者放下杯子，轻咳了一声，神色如常。
碧洋琪看着流川这般豪爽，笑盈盈拊掌道：“没想到这个又冷又闷的无趣鬼这般厉害！怎样，味道好吗？”
流川依旧微微皱着眉，低声简短道：“……不错。”
“嗯，好啦，你们先自己玩儿吧！”碧洋琪满意地点点头，身姿婀娜、步履优雅地去找她的情人了。
有生以来喝过的劲道最猛烈、味道最吊诡的酒！
流川这才略弯下腰用拳头挡在唇前，剧烈地咳起来，直咳得眼角泛红。
迪诺大为愧疚地拍着流川的背连连叹气。
终于直起身子来顺气的流川察觉到不远处有道目光正注视着他，猛然一眼凛冽地扫了过去，却见是仙道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然后流川看到仙道笑着招手叫来端着那些可怕液体的侍者，拍了拍站在一侧正背对着他的泽北示意他拿上一杯。
“……”流川登时无言。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CHAPTER V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