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骨相思知不知》江南一燕

69、第六十九章

　　出山之后，吴邪看张起灵没说什么，就一直跟着他，只是两人一路上再没有什么交流。在火车上，张起灵自顾自的照顾孩子，或是抱着孩子一块睡觉。人瘦了不少，脸色也有些苍白，已经入夏了，但他还是裹得严严实实。

　　吴邪再看看自己，其实也挺狼狈的，毕竟在地下窝了那么多天，活像个刚从工地下工的民工。吴邪心想这下丢人了，在火车上的洗漱区赶紧把自己收拾了一番。

　　就这样，在火车上一天一夜后，吴邪跟着张起灵到了四川。

　　看着眼前这个农家小平房，吴邪沉默得跟了进去。张起灵进屋放下装备，把孩子抱到床上，又进了厨房，听声音是去烧水了。

　　吴邪四处打量着，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基本上没有什么生活气息了，所以房间虽然不大，但仍然有些空荡荡的。

　　张起灵拿着奶瓶出来时，就看到吴邪坐在床边，低头打量着沉睡的孩子。

　　吴邪在沙发上坐下，轻声问道，“小哥，能和我说说吗？这孩子是谁的？”

　　张起灵没有看他，而是看着床上的孩子，“我女儿，吴忧。”

　　“无忧？”多美好的期望，吴邪抬头直视张起灵“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这是我自己的事。”

　　吴邪压抑这心中的火气，“是不是因为这个，你就忘了我们的儿子了？”

　　张起灵心中一痛，他怎么可能忘记，实际上他暗中去看过很多次，只是现在说这些没什么意义。

　　“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吴邪低低的问着，声音有些卑微，但他还是没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因为床上的小孩扭了扭身子，哼唧几声，醒了。

　　“爸爸~”

　　张起灵起身抱孩子去了卫生间，回来洗了手又开始喂奶。吴邪看着眼前的小娃娃，有些无语。但粉嫩嫩的小孩小口喝着奶，完全不在乎两人之间的沉默，到最后似乎终于发现家里多了个人，睁着大眼睛瞅着吴邪，只是孩子似乎不爱笑，神情倒有几分像张起灵。

　　看着小孩满足的喝着奶，吴邪忽然觉得有些饿，这才想起来他有十来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净啃压缩饼干了。吴邪去厨房看了看，比较小，但基本用具还算齐全。

　　“你想吃什么？我去买点菜。”

　　“你看着买吧。”

　　不管怎样，有点反应就行，吴邪想着就出了门。他来时留意过，知道过了前面的拐角有个蔬果店。

　　一个小时过去了，吴邪很用心地做了四菜一汤，另外还给孩子做了肉羹，之前给吴心做过，还是有些经验的。把饭菜摆上桌，才发现那一对父女在玩磁力贴，小孩拿着各种图案贴在书本对应位置，每贴对一个，就抬头看看张起灵，张起灵的视线则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吴邪有些不忍心打破这样宁静的美好，但饭菜凉了也不好，蹲到小女孩身边，摸摸她的脑袋，“忧忧真厉害，咱们先吃饭，等会再玩好不好？”

　　吴忧看看吴邪，又看看张起灵，后者放下手里的书，“先吃饭吧。”

　　只可惜几人还没吃几口，就听到有人敲门。

　　张起灵去开门，吴邪探头看去，是个五十岁左右的阿姨，手里端着一个盘子。

　　“哎呀小张，老李说你今天回来了，还真是。家里做了鱼汤，给你们盛了点，小孩子喝这个好，刺都滤过了。”说着也不等张起灵说什么，就进来把盘子放下了。又摸摸吴忧的小脸蛋，“忧忧这几天出去玩的开心不开心啊？”

　　“开心，”小女孩笑得一脸天真，“谢谢李奶奶。”

　　“奶奶就喜欢忧忧，又懂事又可爱。”说完这才像刚看到吴邪，“呦，有客人啊。”

　　吴邪起身打了招呼，他对眼前这一幕并不意外。去买菜时他就打听过了，自从张起灵来了这，这镇上多少人有姑娘的家里都盯着呢，虽然带着个拖油瓶，但架不住张起灵长得俊，人又安静，照顾孩子又细心。

　　李阿姨没多待，张起灵送她出去，吴邪听着李阿姨又絮絮叨叨说什么自家女儿过段时间就回来了，可想忧忧了，还给忧忧带了礼物，就有些好笑。再看看吴忧，刚才的那一脸天真烂漫不见了，脸上又变得淡淡的。吴邪心中惊异，看来这小姑娘以后不简单。

　　吴邪撇了撇门口，看两人还有说有笑，轻声问吴忧，“忧忧，叔叔问你一个问题。”

　　吴忧看着吴邪，嘴巴鼓鼓的没说话。

　　“你妈妈呢？”

　　吴忧愣了下，把嘴里的饭咽下去，低低的说，“没有。”

　　“什么？”

　　“没有妈妈。”

　　没等吴邪再问什么，张起灵就回来了。

　　吴忧只吃了几口肉羹几口鱼汤，就不吃了，张起灵也没再劝，看来平时也就吃这么点。

　　吴忧又去玩了，餐桌上剩下两人，更加沉默了。

　　饭后张起灵给李阿姨送盘子回来时，吴邪正站在另一个房间门前，打量着里面有些凌乱的陈设和厚厚的一层落灰。

　　“小哥，我可以住在这里吗？”

　　张起灵沉默地点点头，抱着孩子去洗澡了。对于吴邪，他始终无法真的狠下心来，他有些心不在焉，吴忧不满地用小脚在他手心里蹬来蹬去的，把水甩得哪都是。

　　“爸爸，今天没有跳跳~”

　　“明天吧。”

　　可能听到吴邪在外面进进出出搬东西的声音，吴忧歪着脑袋问，“他就是吴邪吗？”

　　“嗯。”

　　似乎是感觉到了张起灵的情绪，小孩又问，“爸爸不喜欢他？”

　　“不是。”

　　胡乱给无忧擦擦脚，抱回床上，看她玩了会游戏，哄她睡下，最后张起灵听着外面的动静，还是抱了一床被褥走出了房间。

　　吴邪刚把屋子收拾好，一转身就看到张起灵抱着被褥走了进来，空气里还有细小灰尘，张起灵放下东西就忍不住咳了起来。吴邪见状，推他出去，自己收拾了起来。

　　张起灵回房间后思绪不宁，两人这两天都没怎么交流，他也有很多话想要问吴邪，但两人竟都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长久的沉默了。

　　到了后半夜，张起灵深深浅浅地咳嗽着，实在睡不着，起来吃了药，蓦地发现院子里站了个人。

　　月色正好，张起灵看着吴邪孤立院中，看着墙角的一株石榴。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1。

　　1. 清代黄景仁《绮怀诗二首·其一》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
　　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