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骨相思知不知》江南一燕

66、第六十六章

　　听完这几个字，吴邪撒腿就往山腰上跑，也没听见凌力又说了什么，他醒来了，自己怎么能不在他身边呢。

　　刚到洞口，就见凌星儿忙着烧水，见了吴邪，皱了下眉，“你怎么空着手来了，东西呢？”

　　吴邪记挂着张起灵，没听明白，但随后凌星儿的一句话让他愣住了。

　　“他暂时没事，只是要生了，央凌力去下面和你一块取必要的东西……算了，他自己应该能拿来，你先烧点热水，越多越好……”

　　吴邪正听的无措，忽听得张起灵低低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两人都是一愣，凌星儿让开门口，让吴邪进去。

　　洞内灯点的很亮，吴邪看见张起灵就靠坐在床头，他小跑过去，拉着张起灵的手，半跪在他床前。张起灵右手按着肚子，脸色苍白，冷汗涔涔，下唇被咬出了一道血痕，显然是难受的很。吴邪眼睛一酸，眼泪就流下来了。

　　张起灵动了动手，示意吴邪在床头坐下，吴邪顺势坐到床上，从后面抱住张起灵。他刚要道歉，就被拦住了。

　　“听我说。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说，趁着现在还有点时间，把一切都告诉你吧。”

　　“不，小哥，你别说了，等孩子生下来，你休息够了再说。”

　　“万一我死了呢……这件事还是我来说吧，好过你自己去摸索，到最后什么都不相信。”

　　“你不会有事的，房子修好了，你去看看啊。”

　　感觉到吴邪的眼泪顺着自己的脖子流下来，张起灵百感交集。

　　“你先听我说……”

　　张起灵气息紊乱，吴邪没敢再打扰他，就听他断断续续的讲了起来。他说的每个字吴邪都懂，但吴邪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听到的是什么了。这就是自己的故事？

　　按照张起灵的说法，自己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吴邪。如今抱着张起灵的这个人，他的大脑并非完全属于自己，还有另一个人的记忆——那个曾经出现在自己梦里，自己一直没有搞明白的人——齐羽。

　　吴邪在五六岁的时候生了场大病，大脑的部分功能区受损严重，活动能力受到了很大影响，甚至有些时候都不能动弹。正当吴家人心灰意冷之际，齐家人提出愿意将刚刚意外过世的齐羽与吴邪进行手术，移植齐羽的部分大脑进行融合，术后吴邪身体会康复，但因含有齐羽的记忆，后续对自我认知可能会有障碍，会人格分裂，甚至完全失去吴邪的意识。虽然知道吴邪被救活后可能会变成另一个人，吴家人还是决定试一试。

　　手术很成功，但最初的几年吴邪多半是昏睡，醒来的时间大脑功能没有完全复原，有明显排斥反应。语言能力，肢体协调能力都很差。因记忆中枢受损，记忆混乱，吴家人借助麒麟血和终极的力量常年对其催眠，灌输似是而非的记忆，才使其在二十岁左右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此后，他就以吴邪的身份活着。直到后来，终极与麒麟血对吴邪的影响再难平衡，大脑的发育和融合出现不同步，运动功能出现障碍，这也是他有时手脚无法控制的原因。属于齐羽的记忆开始复苏，这些记忆与吴邪脑中现存的信息产生冲突，人们不敢告诉他实情，是怕他会怀疑自己的身份，失去身份认同感而被逼疯。人们认为最好是让他自己慢慢重新认识自己。这也是曾经成功的例子——柳嫚，建议他们这么做的。

　　等张起灵讲完，他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吴邪还是没有回过神来。这就是事实吗？那自己到底是谁？吴邪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如果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小哥还爱他吗？

　　他看着张起灵肩头的伤，“是我把你弄伤的？我……齐羽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起灵无力的靠在吴邪身上，“我害死了他父亲，毁了他的野心……”

　　张起灵说完，挣扎着坐起来，看着吴邪说，“所以，即使我不死，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小哥……”

　　张起灵低低的呻吟一声，重又躺下，“我们在一起，最后不是你杀了我，就是我把你逼疯……当初是我招惹的你，是我对不起你……不管怎样，如果孩子平安，你就把他带走吧……”

　　“不，我不同意，我只要你！”吴邪前所未有的害怕，抱紧了张起灵不肯放手。张起灵痛得无力推拒。

　　凌星儿看不能再拖下去，只好提醒吴邪手术时间到了。

　　吴邪看她已经收拾妥当，换好了衣服，手里还拿着黑金匕首，瞬间顿悟，脸色一下子白了，“能不能、我在这陪他？”

　　凌星儿有些为难，看向张起灵，张起灵头侧向一边，看不清表情，手死死地抓着床单，缓了一会，才吐出几个字，“你、出去。”

　　“小哥，让我……”

　　“出去！”

　　凌力见状，急忙把吴邪拉出去了，“你在那儿他们都会分心，咱们先把东西收拾好，到时候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吴邪听了他的话，像个机器人一样，找来好几口大锅，拾柴，烧火。他心里乱的很，又碎成了无数块。为什么要让他在这一瞬间接受这么多事情？自己荒诞的身世，张起灵的诀别和生死未卜，他觉得一切都恍恍惚惚的，张起灵低低的呻吟让他心里刀割的疼，但隔了层膜，空荡荡的，触摸不到。

　　他强迫自己聚神听着里面的动静，时间过的很慢，张起灵的声音越来越弱。吴邪觉得自己的神经都要断了，多少次，他想冲进去，都被凌力拉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吴邪以为自己听力出了问题，疑惑的望着凌力，凌力也是摇头。紧接着，一声脆亮的啼哭惊醒了吴邪，吴邪一下子呆坐在了地上。

　　过了一会，凌星儿出来了。她神色疲惫，浑身是血，拉住往里冲的吴邪，把怀里抱着的襁褓递给他，“是个男孩，很健康。”

　　吴邪小心翼翼的接过来，顾不上看上一眼，“他呢？他怎么样？”

　　“暂时没事。”

　　“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