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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早已料到,但这一天还是来的太早。
      “就此长诀,终是我欠了你。”一张薄纸,两句诀别。他饮着一口茶,执着这张纸。碧色的茶水轻轻点落,在依旧清秀的字迹处洇开。有些薄茧的指尖从墨点滑向那两方落款——青鸟,如此陌生,又是如此地清晰。来回摩挲却是如何也找不到答案。
      一盏玉露停了半柱香,他叹:“何苦……”他其实早已明白,真正的那个她其实他从未见过。
      光影斑驳,竹林中,只能依稀地听见远处那瀑布的潺潺水声。他将袖口向上挽几下,紧了紧束带,然后手中的薄剑也换成了一册兵书。“唉……”翻了几页便不觉叹气:这样躲着,终究不是办法。
      明明一个闲散的主儿,却是生生被这夺位给逼出了狼子野心。准确的来说只是一颗想要保命的心。他同他母亲一样,都是一个早晚被驱逐的命。这一处小茅屋本是见这里风光好,又鲜有人,建来游玩休憩用的。可不成想,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一处随心之所,现在可是成了保命的避难所。还真真是讽刺啊。“也罢!”他摇了摇头,望天。一张稚嫩的脸,一双清亮的眼,完全还是一个少年,但身上的一身短打和手中捧着的一册厚厚的兵书却是让他看起来老成了不少。
      一册书将将要翻了一半去,身旁的剑穗被风扬起,顺从地匍匐在他的膝上。今天的晚霞格外热烈,将那一方竹林也映得甚是火红,斑斑点点,好似泣血一样。“小准,还是兔子吗?”他莫名朝前方道出一句。若是有人在场,定是觉得有几分诡异——一个人对着空气发问,而且,这个真的可以称得上是一个问题吗?但只隔两三秒,便有一人从沙沙作响的竹林后面缓缓绕出,那人着一身简单的布衣,料子粗糙,似乎还有些大了,吊得他身子显得格外单薄。这被唤小准的人始终不敢抬头,只从竹叶旁慢慢蹭了过来。“回……回……回先生……”小准磕磕绊绊地答着,倒不是因为惧怕,只是这般的没有料到,可爱的小准倒是受到了惊吓。
      这小准名为林准,从小时便跟了他。林准的爹是个书生,准确来说是个老书生,一辈子的书读进了肚,却是如何也倒不出来,一只拿笔的手现在只堪堪能够拿拿那一柄锈迹斑斑的烤叉了。凭着一肚子的墨水,自己揣摩出了些配方,倒是能够用烤兔子来维持生计了。他爹一心便只是想倾尽一身来让这小准来圆自己的梦。可不巧的是,小准虽然很是有灵性,念书念得好,但是烤兔子却是更加的好,只道是一个油香四溢,外焦里嫩,黄澄澄,亮晶晶!他对着小准“觊觎”了好久,
      最终还是点回了家。是夜,小准老爹的心便与这熄了的柴火一般,拔凉拔凉的。。。
      他盯了盯明显被吓傻了的林准,不禁笑了起来,晃头作诵书状“今晚要用的——仍是小准的烤兔子——”两人异口同声。小准猛地抬头,生生愣在了那里。却还要残忍地看着眼前的那人撑着双膝,笑到浑身颤抖。
      “咳咳。”他意识到了自己似乎做的有些过分,“你以为我不知吗?以后——”。“以后——以后不要再跟着我。”林准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打断了他的话,大声地接过。“可先生一人在外,未免有些不妥,若先生——”“小准,回去看看看你的兔子如何?”他看着林准又要唠唠叨叨下去,实在是受不住。便站起打断了他,携着一起向回走了。
      “先生,万万不可!”林准倒是很难得地如此坚决地说话。“无事无事,小准,只是一个女子,更何况她又受了伤,就将她带回去让她修养两天便打发走,可好?”正在林准犹豫不决的时候,他却已是将那女子背起,用束带简单缠了缠她腿的伤处,便已向前走去了。她顺利地遇到了他,她很想问:那时的他,后悔吗?
      他,后悔吗?他也在心中问了自己无数遍。答案确然。可是后悔已经是无需再思考的事情了,因为已经由着自己这样做了。品了一口眼前早已凉了的玉露,尤忆那时的她轻轻睁开那同样清亮的一双眼,眼神轻轻扫过他的脖颈处,嘴角一丝察觉不到的挑起,然后便是将目光迅速移向了自己的双腿触了触那白色的布带,嘴角终是绽成圆满的弧线。
      “刘忆多谢公子相救。”她坐在榻上,上身微福。没有他预料中的那种慌乱,这使他有些诧异。“不用不用……”嘴角一抽,笑得很是难看啊。因为这称呼实在是让人有些不习惯。
      刘忆看了眼他脸上这纠结的表情,双手撑着身子转向了立在一旁的林准“我可否随这位公子叫您先生?”“当……当然,还有,叫他小准就好了。”嘴角抽了两抽,还好还好,这让人尴尬的话题终于是结束了……
      刘忆坐着只是四处看着,他坐在一旁,也是不知说什么好。林准看了看这凝固了的空气,更是尴尬,索性又摆出那副寻常模样——低下了头。
      “那……那……姑娘就好生歇下吧,小准稍后会把药送来。”他应付了一句便起身要走。“先生可知,这血参不是这样用的。”刘忆这时坐了起来将腿上的布带一圈一圈地打开,没有抬头地发问。他的脚步霎时停住,本来的尴尬此时也是全没有了,那副竹林中看兵书的表情又摆了出来“哦?怎么说?”他转过身来,一双清亮的眼有些阴了下来,紧紧盯着她。“这血参定是自己育出的吧,它的质量自然是上乘的,这你应该也是知道,只可惜这上好的血参。只是这样简单炮制研磨便给我上上,唉……”她轻轻吹着腿上厚厚的药粉,心里是着实的心疼。“那么,你说怎样?”眼中更加阴沉,问的也是咄咄逼人,平日深藏的戾气也稍稍显露出了几分。刘忆露出了有些尴尬的笑“这血参的伤药配方,刘忆……实在是不方便透露……”
      “呵!原来是南木镇的那一家”他一派稚嫩的脸上十分不搭调的显现出了鄙夷。这也不能怪他如此无礼,这南木镇的刘家是医药世家,前几代的刘家人都是广施药石,在百姓中留下了不小的美名,到了这一代的刘家家主却是个势利的。本这世道就乱,这家主自然见风使舵地在他那个势力强的二哥处奉承着。不用说这名贵的伤药,就是普通的药材也是半分都不肯出的,一而再再而三地推拒。终是让他对这南木镇的刘家实在是没有留下什么好感。
      “先生……可能是误会了,刘忆现在实在称不上是刘家人了,因机缘习得血参伤药配方,又因这地位……而被驱逐了。”刘忆似乎不想回忆,始终低着头,手里面碾着灰黄色的血参粉。“哦,是吗。”他笑了笑,已经将目光投向那一户柴扉,尽力柔和着话语,脸上却不可避免的是慢慢的恨意。“小准,一会将药给姑娘端来。”立在一旁被人忽略早已石化的小准反映了几秒,弱弱退了出去。
      “过两天就将她送走吧。”他看着那册傍晚时分未看完的兵书,喝着一杯拿水简单冲过的野茶。“先生,这伤药的配方很是难得。是否……”“刘家的人,还是少沾染。”他轻轻扣上了兵书,一只手搭上了脖颈,按摩了几下,指间依稀可见脖颈处的竹叶形胎记,窗外溶溶的月光映地这记号竟变得有些翠绿色了。“小准,回去歇着吧,还有,能不能……不要再是兔子了……”毕竟还是个孩子,这个兔子是真的吃够了。“先生,小准实在是不会烹其他的食物。”石化了一天的小准又要陪着他再食物这方面纠结,这时着实是满腹的委屈啊。“唉……罢了罢了,只望这山上还有几只野兔吧。”他一只手撑着腮,另一只手刮着桌上的木屑,满脸的无奈。
      破晓时,山岚环绕,这一处破旧的茅屋也多少显出了几分脱世之感。
      “先生,刘忆的伤已大好了,今天便要告别了,听小准说先生不喜吃烤兔,这便给先生做了几道小菜。”她有些蹒跚地托盘走了进来。看了这幕,他又是恢复了之间的尴尬“哦哦……是……是吗,多谢了,这小准也是的……呵呵呵……”面子上是十分的客气,手上却早已将桌上寥寥几道菜多半都夹入了自己的碗里。其实只是普通的山野菜,还有小准从远处瀑布下的湖中捞来的几条鱼。不过刘忆毕竟是个女子,烹饪虽不是顶尖,自然也是入得了口的,加上她自己调制的十三香,不同于香料商的配方,出身医药世家的她调制的香料少了几分腻味,多了几分温补的功效。再加上这山中清冽的泉水,几道小菜也是清爽的很。
      看着她转身要走,刚夹起的一口鱼还停在筷上“姑娘,外面毕竟危险,不如……多留几日”背过身的刘忆嘴角一抹如刚睁眼时望向他脖颈处的弧度“那刘忆就打扰了。先生不必如此客气,叫我刘忆就好。”将那筷鱼塞入嘴中,听到这句话,才觉得自己刚才着实有点冲动了。估计这天下的男子也只他一人挽留女子的原因不是因为容貌或喜爱,而是因为自己的口腹之欲吧。
      区区一盏玉露茶已见了底,他想,那时她自称刘忆时怎会如此淡然?也是了,这个名字估计她自己也记不清是第几个了吧。他面对着手中的薄纸问出声“青鸟,是吗?”
      “姑娘!姑娘……你……这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小准看着眼前被刘忆随意摊开的几册兵书,急忙上前阻止。“小准啊,你看这个字,好奇怪啊!!”“哎小准!这幅图倒是画的有几分意思,我能不能撕下来啊?”嘴上是挺客气的,可早已跃跃欲试地上手了。小准看到这一幕脑中顿时一个炸雷,哆嗦着双手上前想阻拦,却又不敢触碰刘忆一下。只能拘在一旁“不可,姑娘,这万万不可啊!!”小准的眼泪怕是早在心中流出三千里了吧。
      “小准,你跟刘忆计较什么,她要撕下就让她撕好了,反正这兵书怎么翻,也翻不断这眼前的山。”这一个多月过去,生活倒是丰富了不少,饭菜方面就不用说了,野菜吃完了,就连着那树根树皮样的中草药也能让刘忆烹地甚是美味。原来面对着林准这样的一个书生,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全职仆人的一个人,这近似逃命的生活也是过的无趣极了。这个刘忆正好将这小准好好磨上一磨。
      这一个月,暗下的战争正如火如荼。这茅屋再向南三方山后的那处边犁便是要争夺的要地。他的身上近来也是添了大大小小不少的伤口。
      刘忆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为数不少的图,似乎有些愧疚。便出木门,到正在晾晒血参的他身旁蹲下,拾起地上的几片草叶,随意把玩着,“血参,草乌,雪上一枝蒿,骨碎补,赤芍,接骨木……”她悠悠报出这些药名,他的脸上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想必是早已知道了。
      “可是啊,这伤药却总是不那么好用,对吗?”她仍把玩着,几根青黄相间的草叶已被她慢慢编了起来。“先生可知这炮制过程中,这味草乌是要蒸过的,而这冰片也是要单独研磨在最后随丹砂点入……”这时他才急忙起身,抱起面前的血参忙着要试上一试了。“先生且慢。”他还以为这配方还未说完,急忙停步转身,急切地望向刘忆。她手上的编织物向前递去,他这一回头竟是将将要蹭上脸去。刘忆微楞。自是笑了起来
      “这只青鸟便送你了。”刘忆不管他一脸的疑惑,一把将那草编塞入他手中。继续自道“我其实是不喜禽鸟的,它们太吵。可是独独我却爱上了青鸟,有着火一般的炽烈,却只愿投身于冰的清冷。”刘忆又拾来一根草叶,将它捋成一副羽毛。“画眉太笨,将那笼子生生看做枷锁,啼血致死。还是青鸟聪慧,即使是被关在那华丽的牢笼,那一副青蓝色的羽毛依旧能够让它孤芳自赏。这般消遣。又何苦要出去?”她回过头,露出了一脸苦笑。
      “先生,该走了。”小准从门后绕出向玉露茶盏旁的人影深深一揖。“先生,已将苍山西面,七名暗卫,全部歼灭。还请先生您……”小准特意加重了全部二字,似乎是要断缺他的什么念想。这个孩子,想想那时,真是变了不少呢。“我了解了,咱们这就走。”随手将那张刚才一直攥在手中的纸一扬,不知这扬弃的是思念还是欺骗
      “拥有再美丽的羽毛又有什么用,就算有些青鸟生性就爱被豢养,你又怎知它心中没有过一丝想法,想将一身冰蓝的羽毛融入同样清透的天空呢?”他抓着草编的手紧了紧,话说得也有些激动。刘忆笑靥僵在那里,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会有这番演说,又或是这番话也是她心底一直所想?
      “走,带你去听听青鸟的声音。”他放下手中的血参,引着刘忆向山上走。
      刘忆疑惑地跟着他却是来到了一个古钟旁,简简单单搭起的几根木架,一根早已磨碎的麻绳飘飘悠悠地垂下来。刘忆试探着伸出手去,小心地触碰着这口古钟,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未被磨灭的“渺”字。“这原本有一寺庙名叫渺音寺。这个名字,是有些来历的。”他摸了摸古钟,接着道“青鸟是凤凰的一种,传说中有一日,这神鸟不知为何,竟是出现在这小小的山村之中,它的声音甚是动听,茫茫渺渺,能传出千里。人们将它奉为神仙,好吃好喝地供着,轻易的事情不敢惊动它。
      这青鸟刚刚几日很是欢欣,慢慢爱上了这让人豢养的感觉,不时便用它那动人声音犒劳一下将养着它的人们。可到了后来,人们将这难得的神音当做了一种资源,到了县官或者这方富豪办的什么宴会,便找来这神鸟要它鸣叫取乐。而平时又没有人敢有那种福气聆听。于是始终不让这神鸟出一点声音。青鸟从前生活在九天宫中,虽然同样吃喝不愁,但什么时候叫两声的这种自由还是有的。
      被当成工具的青鸟很是气愤,扑腾扑腾着翅膀将要飞回九重天宫去。可这多年的好生好养,它这一身的飞羽慢慢失了气力,要想飞回天宫,何其困难。
      几年时间一晃而过,这里的县官,富豪也不知换了几代,可青鸟依然不变的作为一个乐器一样被人豢养着。人总是喜新厌旧的,这一代的县官很是暴戾,这昏官竟说听它的叫声听腻了,浑是要尝尝这神鸟的味道,便下令是要烤了吃。还好有善良的百姓用天谴之类的话语轮番劝阻,才让这事情一直僵着。这原本拥有着一身冰蓝羽毛的青鸟却是在懊悔和愤恨中慢慢褪去一身艳丽的羽毛,自废一口仙乐般的声音。化身为这山间四处可见的山雀了。”
      他逗弄着降落在不远处木杆的一只雀鸟,看着微微蹙眉的刘忆接着道“后来的人啊,为了怀念这青鸟,便特意建了一口渺音钟,这渺音寺便是随了这口钟建的,相传还存着一根那青鸟的尾羽呢。”轻嗤几下,他晃了晃麻绳让这尘封的古钟发出了几声喑哑。
      这时的刘忆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迷茫的神色,一双比他还要清亮上几分的双眼,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霭,她慢慢走近那口钟,深深看过去,似是如何也看不透。
      一如那日的晚霞,红红地映过来。一声悠远的钟声渺茫在这一片热烈之中,记忆仿佛回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年代,看那青鸟施施落于人世,听青鸟渺渺茫茫的声音。
      “这……便是青鸟的叫声。”刘忆呢喃着,不知是自问还是在问他。
      “先生,这都点灯了,您才回来,这……这……”他连看都不用看,定是小准了。“哎呀,无妨无妨,让我看看你又做了什么好……”饿了一天的他早已迫不及待地奔向了木桌,可惜入眼的一桌烤兔却是让他当场石化。“先生,姑娘不在,小准实在是只能烤兔子了。”小准看了他这胃疼的模样想笑却又硬生生忍下。
      月光笼罩在有些迷茫的雾气中。“先生,我看到姑娘身上的香囊,您是怀疑?”小准合上竹窗,小心试探着。“恩,可能吧。”他把玩着手中的青鸟草编,不确定地回道。“也是,那只鸟翅膀上的黑羽,小准倒是有时候没见到了。”
      另一个房中,刘忆轻抚着手中的香囊,这时候的她自己都想嘲笑自己。这么早被盯上,这也是她第一次吧。
      当时在古钟旁,他递过来香囊说是助眠的时候,自己怎会没闻出那香囊上的别样气味,还不是笑笑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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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外面的动静更大了,一直又盼又想躲避的日子,看来终是要到了。
      他将信笺小心放入那只鸟爪旁的信筒中,抚了抚它雪白的羽毛,这样一点点地顺着它的绒毛。雪白的绒羽下,一片黑羽尤为明显,将这只一副翅膀装点地别有意味。
      “苍山吗?不行不行。”“不如在这个地方伏击,这里算是近处的一个高处了,可以先假攻一下,将他们往这个深处来引……”灯火明黄,一座茅屋,五六个人。这样一直商讨到了月上中天。“那么,三日之后,便是了。如此,我们先告辞了。”见几人互相深揖,然后暗下四散了。
      “先生,我给您开了竹窗吧。”小准看着有些头痛的他提议道。翠绿的窗子微启,今天的月亮格外清丽,没有雾气的点缀,显得清晰且惑人。丝丝融风吹来,是一个清爽的夜啊。他也走到窗前,想更近地触摸那柔软的风,迎面而来却是一股淡淡的苏合香气,还有那无比熟悉的气味。他握着窗框的手紧了紧,又紧了紧。“小准,你看我育的这花长的多好,这深夜也能散香陪我入眠。”小准难得地笑了笑,笑得有些无奈:先生,你又何必。可林准犹豫了再三,还是道“是,先生育的花,自然好。”
      “先生,这一军便是那人的最后势力了。要灭吗?”小准问。他看了看谷中无数被踩踏的纛旗,四处散着的长矛刀剑,无奈摇摇头“不用,发配出去就是了。”
      这很多年,梦里千念万想的时刻,到了真正实现的时候,不过也就是这样了。
      对刘家的恨似乎也没有那么强烈了。什么时候呢?可能从看到同他母亲一样,都是从刘家被驱逐的刘忆的时候?虽然是一场欺骗,但他的恨意的确是慢慢地消失了。
      虽是个小国,但这大权在手,说什么也应该有几分喜悦吧。可是自己的心里却是空出了一块。什么时候呢?是发现那只鸟少了一片黑羽,还是夜里嗅到淡淡的苏合香,又或是今天知道七名暗卫全部被灭的消息?要追溯的太多太多,也太远太远。
      其实,又何必计较,他们本来就是公平的。他从未见过她的脸,正如她也从未亲口听他说过的他的名姓。
      同样的一个夜晚,不过那原来破旧的小茅屋却是变作了这般辉煌的殿宇。自他将国号定为忆安之后,这已经是第三年了。梦里还是不时浮现出原来的点点滴滴。小准的“万万不可”,刘忆的……或者唤她青鸟更顺耳些……她编青鸟时的专注,那是她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没有称他先生,也是今生第一次,共同聆听那青鸟的渺茫之音。
      他端过手边温热的茶盏,茶盏里不是以前自己随意冲泡的野茶,是他吩咐下去,经人细心泡制的玉露茶。三年过去,不知多少盏的玉露饮进去。终是抵不上茅屋里青鸟泡制的那早已凉透的茶。
      回忆慢慢涌出来,按说,怀念倒是老人经常做的事情,而他还未过而立便有了这份心思,着实有些好笑。他铺开纸,执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他三年夜夜都要写下的四个字——忆安长乐。旁边的人都当是为国祈福,将这一幅幅的字倒是好生收着
      今夜的苏合似是燃的有些浓了,殿中有些氤氲不清。依稀之中,一只小巧的青鸟草编静静地躺到了那张还未收起的字上将那苏合香浓浓的吸来,细细的铺在纸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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