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叶子》爪爪的心

4、第四章 定情

　　易哥哥来接我的时候，我正在欢欢喜喜地整理东西，拼了命地往箱子里塞，生怕遗漏了什么，检查了一遍又一遍。他倚在门上，似笑非笑地说：“歆儿，哪里用的着那么大的箱子？只是短住，你之前留下的衣服我全替你好好保管着呢。”
　　我心下一惊，手上的速度顿时慢了。我对过去歆儿与易哥哥之间的事也只了解了大概，虽然爸爸过世后的近两年来两人的关系似乎突飞猛进，但究竟是亲密到什么程度我可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尤其是得知歆儿间或都会到易哥哥那里小住，我的心里忽然有点失落。可是这时候哪里容得我多想，于是只好强装镇定地说：“那些都过时了。再多带些好替换。”
　　易哥哥走过来替我关上箱子，无奈道，“两周前你才新添置了许多新衣放在我那里，这么快就忘了吗？”
　　这一问更不得了，易哥哥的眼神里夹着几许探究，刺得我直冒出冷汗。
　　我转过脸，任性地说：“这些衣服也是旧了的，撤空了衣柜我才能买新衣服呢！”
　　易哥哥没有搭腔，直直地盯着我看了良久。头皮一阵发麻，我心虚地问：“易哥哥，我们走吧？”说完，先自顾自跑出房间。
　　妈妈还没有下班，我一口气跑到楼下，等在车旁。
　　心中懊恼万分，只怕被易哥哥看穿了这把戏。
　　迎面走来一名年轻女子，面容秀丽，及肩的直发轻轻拂起。她看到我，轻快地打招呼：“韩歆！”
　　我一愣，还没有人连名带姓地叫我过。
　　她的身后跟着一位大妈，惊讶地问：“你这是要一个人出门吗？”
　　我并不认识她们，也不知是否该如实相告，一时间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是我带歆儿出门。”背后冷静平淡的男声，不紧不慢地说。
　　我回过头感激地看着易哥哥，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但是转瞬即逝。
　　“这不是渃易吗？”这位大妈笑意盈盈，“好久不见了。”
　　渃易，叫得这般亲热。我心里冷哼一声，但又摸不清这几人之间的关系，只好默不作声。
　　“易哥哥。”那年轻女子低下头，双颊绯红。
　　我极度不满。她们究竟是谁？我斜眼偷偷瞄着他。
　　还好易哥哥微微点头便算是回答了。
　　大妈拉起我的手欢喜地说，“阿歆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快过来让姑妈看看。”
　　我叹口气，原来是亲戚，难怪看着有点眼熟。只不过这姑姑婶婶的关系我搞不清楚，又怕说错了什么便索性闷不吭声。
　　姑妈倒是边说边把我拽到一旁，同时向那年轻女子使了眼色，见她没有反应，又轻轻推她。她忍不住皱眉，轻怨道：“妈妈！你干什么？”
　　姑妈见女儿不悦，干笑两声不再说话。
　　那女子复又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就快要把地面给看穿了。
　　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易哥哥则根本没有要与她们母女说话的意思。他将我的大箱子放进后备箱，便叫我上车。
　　姑妈睁大双眼，讶异地问：“你们要出远门吗？”
　　“歆儿只是到我家暂住。”易哥哥似乎有点不耐烦了，催促道：“歆儿，快上车。”
　　姑妈略带酸意地说：“你们两兄妹可真亲！”
　　我在心里暗笑，我们关系如何可不关她的事。
　　易哥哥不置可否地道“我们先走了。”算是结束这场对话。
　　“你妈妈在家吗？”姑妈急忙问。
　　哦。忘了这一茬。妈妈还未回来，如果我们就这样走了，岂不是太失礼。我刚摆起笑脸要回答，易哥哥便抢先说：“我今天没见到她，你们在堂里坐一会儿等她吧。”
　　此话一出，姑妈的脸上果然一片阴霾。
　　这老式洋房原是爸爸留下的物业，只是他走了之后太显冷清，易哥哥又不与我们同住，于是妈妈便将楼下几间出租了，有几个租客我还是打过照面的。易哥哥所说的厅堂是大门进去的公用地方，连着租客们的厨房与卫生间。自然大多数时候租客们都是各自进屋吃饭，不过偶尔大家也会一起坐下聊聊解闷。
　　易哥哥的话摆明了是没想过要上楼开门让姑妈进屋，也没有意思要作陪的了。其实坐在厅堂等候并不算太没面子吧，虽然这也可能是我一人的看法，不过姑妈无论怎样都算是长辈了，这点气量总是有的，可是易哥哥如此态度实在叫她面上挂不了吧。
　　不过易哥哥满脸无所谓，潇洒地带着我离开了。
　　我实在搞不懂他。从第一晚的态度来看，他还是很顾及妈妈的，不然也不会见她进房就立刻放开我了。可是他后两日的表现又似乎冷冷淡淡，很是不屑。反而妈妈对他一味忍让，包括小时候她也是将易哥哥看的比我重。如今这姑妈，想来是妈妈家里的亲戚吧。所以易哥哥对她们都不很友好。
　　我忍不住又回头看她，只见姑妈眼里冒火，怒气冲冲。我突然明白她说的那句话是在提醒我与易哥哥是兄妹，长大了，自然男女有别，不要让人看了笑话风言风语的。那么我与易哥哥并不是兄妹的事姑妈并不知道咯？可是她为什么有要将自己的女儿推到易哥哥面前呢？这也不是有违常理的马？
　　莫非，我顿时醒悟，易哥哥不是妈妈亲生的！可是这更叫我想不通了，既然易哥哥不是妈妈亲生的，照例妈妈应该偏爱我才对啊，为何她是调转来做的？关系似乎错综复杂，想得我脑袋生疼。于是决定暂且将这些都抛到九霄云外。而且最让我安心的是我家易哥哥才不喜欢姑妈的女儿呢！不然刚才也不会如此生硬的态度。我“咯咯”笑起来。
　　“笑什么？”易哥哥心不在焉地问。
　　“你猜呢？”我反问。
　　“是想起刚才你的嘴巴都可以挂油瓶的样子了吧。”
　　什么？这分明是他在笑我，看到她们母女俩与易哥哥说话的时候嘴巴噘的高高的。
　　我佯装生气地说：“不准笑我！”
　　此刻只剩我们两人，他果然不似平时那样严肃冷酷，脸上表情丰富，更加显得朝气蓬勃。即使从侧面看，也让人顿生爱恋之情。他轻声说：“你这样最讨人喜欢，谁会舍得笑你？”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脸一板，却又故作轻松地说：“她是我的前女友。”
　　啊？我叫出声，却又硬生生卡在喉咙里。果然这当中是有故事的，我黯然神伤。如此看来，我先前的猜测多半是没错的了。只是没想到一秒钟前还自信满满地嘲笑人家，在这一刻立即被打回原形。
　　我赌气不再说话，但是继而豁然，这不是易哥哥在解释吗？他过去的种种我为何要介意呢？我的生命不过7日之前才开始的。想到这里我又觉得满心欢喜，风吹乱我的头发也浑然不觉。
　　我想易哥哥也是知道的，我和他并不是兄妹。不然哪里来的这暧昧不清，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
　　“有佳人相伴，你就没有任何表示吗？”我装作没有听到他最后那句话，直接岔开话题。
　　易哥哥也不追问，而是神秘地说：“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我一路期待，想了无数种易哥哥会给我的惊喜。不过晚上当他带着我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我还是吓了一跳。
　　是酒吧。
　　大家看到我都哄笑起来。只听得他们说：“原来韩喜欢吃嫩草。”接着又笑问我：“小妹妹，你今年多大了？是否成年？”
　　易哥哥并不生气，他告诉我这是他公司的伙伴们，约了出来庆祝。
　　我原以为今晚我才是易哥哥的主角，没想到结果是这样的，心中不禁苦闷。从没有见过那么多人在面前，我一下子失了方向，不知道要怎么办。
　　还好易哥哥介绍我的时候丝毫没有提到我们的兄妹关系，光这一点就足够让我偷笑一整个月的了。
　　他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我不怀好意地看向他，他也磊落大方地与我对视，这一秒钟我们似乎都看到了对方的内心。这种感觉如同在海边听到波涛汹涌的海浪一样，让人瑟瑟发抖却又激动万分。
　　突然易哥哥被一群人围住，叫嚷着迟到了要罚酒。我还来不及与他说话，他就被湮没在人群中。我只好退到角落。
　　无聊地坐了一阵，便有人来与我搭讪。
　　“阿歆，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抬头一看，是美女。即使灯光昏暗，我仍能看到她脸上闪闪的金粉，能画得地方全上了妆。这便是浓妆艳抹吧！但是怎么看这女子都是漂亮得让人觉得惊艳。她微笑着在我身边坐下，眼神扫过我的胸口。我即时觉得来者不善，毫不客气地瞥了瞥她，这一下却更叫人气短。
　　先不说她真是前凸后翘的身材，就是那领口露出的若隐若现的□□和白嫩高耸的胸脯，也绝对能吸引众人了。
　　其实我胸前也不是飞机场，但是跟她一比较之后，我还是情愿自己还没发育过。
　　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她轻轻一笑，追问道：“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我回头试着找易哥哥，但是大浪淘沙，大家围成一群群的，我实在分辨不出来。于是硬着头皮点点头答：“从小就认识了。”
　　“那就是青梅竹马咯？”一旁同时窜过来三、四个女生，将我们围在当中，叽叽喳喳开始闹腾。
　　“小美，这次对手强劲，你放弃了吧？”
　　“说不定从小订了娃娃亲的。”
　　立刻有人反对道：“小美，我支持你，你要争气！”
　　这几个人对着小美叫嚷，全然没有理睬我。而我身边的小美似乎不屑与她们说话，她拉起我的手，笑说：“你们来得晚了，大家都有些醉意，这些办公室的笑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大概猜出她们说的是小美和易哥哥之间的事。可是我又能说什么呢。如今也只是她们误会了我和易哥哥，虽然这误会是他故意造成的。
　　我看着这群莺莺燕燕，突然想到易哥哥带我来是不是就是希望她们停止这种流言呢？不过，我又看一眼小美，这样的美人，我猜她是不会随便死心的了。
　　“我叫高熙玫，叫我小美就好了。你要喝什么吗？”
　　“给她可乐。”我还没回答，就有人抢着替我说了。听到声音，我整个人顿时像卸下万般沉重的盔甲，终于可以松口气。
　　“可乐？”她们立马怪叫，“太幼稚了！”
　　易哥哥似乎心情很好，拿过可乐揽着我出去透气。
　　秋日的夜晚已经有了丝丝凉意，尽管我早已习惯了在这凉意中安然入睡，从室内到室外的温差还是让我哆嗦。
　　易哥哥替我披上外套，歉意地看着我说：“对不起，把你冷落了。”
　　“那你还带我来？”我没好气地回答。
　　“女朋友自然是要带出来见人的。”他转过来看着我，眼中波光粼转，万般柔情。
　　我看着易哥哥，心潮起伏，不确定是否我听错了。
　　“可，可是…..我们是兄妹。”
　　“你这小傻瓜。”易哥哥靠近，呼出的气息撩拂过我的脸颊，“真相如何，你我都心知肚明。”
　　我浑身一颤，说不出话。
　　易哥哥紧紧抱住我，坚定地说： “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都不要再去记住了，以后我再不会让你受伤。”
　　我看着他，心中突然感慨万千。上帝真是怜爱我这幼小的生命，让我来到这世间，让我遇上他，又叫他爱上我。事到如今，我还要逃避什么呢？
　　“易哥哥。”一瞬间，所有的委屈、无助、恐慌都烟消云散，我什么都顾不得了，扑进他的怀里大哭，正如当初我不顾了一切要来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