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番外之【如果】封承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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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没想到，封承真的死了。
虽然他在怀孕期间生不如死，在生产期间也是九死一生，但他毕竟都熬过来了。秦映珏这小子折腾了大半辈子终于发现了他的真心，开始疯狂地弥补，封靖远和苏澈之也逐渐意识到过去二十多年，他们对这个安静乖巧的二儿子了的确亏欠了不少——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但那个男人却在这个时候，永远地离开了。
原来他是真的累了。
以前封承就常常说：我也会累的哦。
他这么说的时候，撅着嘴，两瓣薄薄的唇微微嘟起，温润好看的脸气呼呼地鼓着，声音又轻又软，像一阵过耳拂去的清风，稍不在意，就被人轻易地忽略，就像他这个人。
他总是说得不经意，带着点撒娇任性的娇气，所以从来没有人真的在意。
大家都以为那只是随口说说的玩笑话，反正，封家的老二最好欺负了，不是吗。
他从来不会真的跟谁生气，傻乎乎的，随便哄一哄就又对你喜笑颜开掏心窝子了，真傻。
那是孩子出生的第三天。
陈铭行在那以前，而终其一生，都再没见过比那一次更惨烈的分娩。他根本不愿回想。然而每每深夜闭上眼睛，黑暗深处，那画面却总是在他眼前一遍遍地回放，让他冷汗惊醒，辗转反侧，再难入睡，就这么睁眼到天亮。
这种情形持续了许多年。曾经热爱的职业变成无法忍受的灾难。第二年，他不得已放弃了妇产医生的工作。
因为每一个产夫都让他情不自禁想到那人。
可他们谁都没有封承勇敢坚强，刚烈到倔强。连陈铭行都双手颤抖无法继续的时候，他仰起苍白的，湿漉漉的脸，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温柔地微笑着说：我还可以，继续吧。
依然是又轻又软的嗓音，却掷地有声到铮铮作响。
那一天一大早，陈铭行例行来给封承做检查。
推门而入，封承闭着眼睛，背门侧身，安安静静躺在床上，迷人的晨光把他笼罩在一片绚烂的金色里，让他看起来像一个沉睡的天使。
这一次，封承没有像前两天一样，早早就醒来等着，靠在墙头眼巴巴地盯着门，看到陈铭行进来，黑眸蹭地就亮了，闪闪发光，轻轻地说：“我想看看宝宝。”
这一次他睡得很香。
陈铭行诧异：“咦，今天倒是乖了。”
他再也没能叫醒他。
“院、院长？”
——我想看看宝宝。
陈铭行呆了，耳边恍惚响起封承温柔又虚弱的的声音，忽然就泪如雨下。
他终于明白那句话里包含的爱，卑微，祈求，和绝望。
秦映珏风风火火跑进来，手里捧着热腾腾的早点：“小承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
陈铭行转过身，疯涌的眼泪将他的脸淹没。
香喷喷的灌汤包啪嗒掉在地上。
葬礼上。
几大家族的人黑压压站了一片，封靖远倒在苏澈之怀里泣不成声，封晏站在顾扬新身旁垂头看不清神情，而封炎这么强势的男人，眼睛竟然肿成了核桃。
陈泽尧早就和秦映珏狠狠打了一架，当然汪霆帮媳妇儿揍得也不少。
连沈祺和陈泽尧都默默站在一旁，居然也有点难过的样子。如果封承看到一定会炸毛：“喂喂！老子死了管你们毛事啊！别他妈猫哭耗子假慈悲啊！”
——秦映珏仰头痴痴盯着屏幕，这么想着。
上面正播放着刚才赵其原带来的一段视频，是封承生前录下的。
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撑不过去了。
录像时的封承应该还在怀孕，脸微微发肿，气色也不太好。
秦映珏都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封承健康红润的样子了，自从和他在一起，那傻子就总是把自己搞得一团糟。
封承对着镜头，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抓了抓头发，笑得很羞涩，和多年前站在树下温和乖巧的少年恍惚重叠。
“如果你们看到这个，说明我先走一步啦。不用担心哦，我先去那边探路，到时候一定把你们都安排得妥妥儿的。”
“爸爸，父亲，没能继承家业，让你们失望了，我做不到大哥和三儿那么厉害，是我不够好……但我一点也不后悔当你们的孩子，我很开心！你们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不准太快下来找我哦。还有爷爷，爸爸你也帮我带一句吧，让他不要生我的气啦，老人家要保持心情愉快才好。”
“还有顾扬新！要好好照顾我家三儿，知道吗！不然我做鬼也饶不了你，哼。”
“大哥，哎，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啦，我家大哥这么老实，对付沈尽潮这种妖孽怎么办？喂沈尽潮，你最好大哥，不然你也小心哦！”
他一个字没有提秦映珏。
葬礼上早已是哭声一片。
秦映珏很疑惑又不耐烦地想：这些人为什么要哭？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是我伤到了他。
是我把他弄丢了。
小承，这些人真讨厌，我带你回家吧。
秦映珏拿着光碟，孤魂野鬼似地回到了那个处处都有封承气息的家，将光碟放入电脑，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却没有关。
在一段很长很长的空白之后，屏幕上又重新出现了封承的脸。
他看起来很开心，露出那种和少年时一样单纯又灿烂的笑容，整张脸都在发光。
秦映珏痴痴地看着，也跟着呵呵笑起来，忍不住伸手去摸。
“你看到这里了吗秦哥？我就知道你能发现这里的。因为你是我的秦哥啊。”
他说得好幸福，骄傲之情溢于言表，因为那是他整个人生倾心爱过的，唯一的人。
“前面没有提到你，你不开心了吗？”封承咯咯地笑，撅起嘴，“谁让你以前都不理我的，这滋味不好受吧，哼，让你也体会体会。”
秦映珏的眼泪顺着上扬的嘴角疯狂滑落。嘴巴里一片苦涩。
他透过模糊的泪光，就像透过那段漫长的时光。
他站在对岸回头看，才意识到他对的伤害那么多，那么重，为什么他从前从来不懂。
那些或刻意或无意的冷漠像尖锐的刺横亘在他们之间，然而最后封承还给他的，只是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让你也体会体会。”
他是个傻子，自己随便哄一哄，就又傻笑着对他掏心窝子。
秦映珏忽然想起一句话：他不过就是仗着封承喜欢他。
屏幕里，封承微笑凝望的目光，那里边几乎满溢而出的深情，秦映珏第一次读懂了。
可惜却已太迟。
“我给宝宝取名叫有有，好么。”封承小心翼翼地询问。
有有，希望他不要像我一样一切成空，希望他所渴望的东西，都能拥有。
我的宝贝。
封承脸上的笑容慢慢垮下，低低地说：“对不起啊秦哥，我累啦，再也追不动你了，”他抬起手伸向前，却只抓住一团空气。
“第一次，是我先把你丢下了。”
我曾无数次看着你的背影，看着你离我而去，从不回头，我拼命地、拼命地追，追得很累，追得很痛，可我不想放弃，如果你愿意等等我，回头看看我，甚至都不必往回走，只要你给我一个希望，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
可你为什么回头得这么迟呢。
一颗心早已千疮百孔，身体亦是无法负荷，秦映珏……
“你往前走吧，千万别在这时候告诉我，你爱上了我。”
我已经不在了。
那你会很痛。
封承温柔微笑的脸在屏幕上碎成千万粒星光——
“我舍不得。”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番外之【如果】封承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