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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为公子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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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完快餐店的工作,回到寝室已经是晚上十点过了。一开门,就看到那个考研的小兄弟红光满面地坐在下铺的床上,他兴高采烈地朝着我说话,满嘴的油珠子:“网管协会的大BOSS居然没走!看,他送来的凤爪!这是特意给你留的哦!”
网管协会的大BOSS?我一呆,随即思潮如海,几乎是提高了好几个音调破口而出:“晁欢没出国?!”
另一个叼着鸡爪子的室友被我的高声吓得差点呛着,“知道你们是好兄弟,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我转身想用最快的速度冲去晁欢的寝室,可脚才迈出去几步,我又忍不住折回来,疑惑:“我和他瞧着像是好兄弟?”
“对啊。虽然你们两人在一起很少说话,但是给人的感觉很……”啃鸡爪子的室友磨蹭了好半天都没找出个适合的词藻来。
我等不到了,好像离弦的箭面带惊喜的就朝着楼上飞奔而去——原来晁欢根本没出国,原来他一直都在,原来……
脚停在他们寝室门口,却犹豫了:既然晁欢没走,为什么那么长时间都不来找自己?他是开朗乐观的存在,对所有人都灿笑着。怎么可能单单对自己上心?就算那样,也是兄弟的情谊。而我却把那感情偏移。如果晁欢知道他的身边潜伏着一只狼,他会怎么想?会觉得恶心吧?
一定会吧……
我一个大老爷们突然想哭了,歇斯底里的哭泣。可这样的矫情,到底不太适合我。
一只温热的手兀然伸了过来,骨节分明,和那只拍着我脑袋的手一模一样,带着温柔,带着关切,带着我想要得到的温度。
晁欢柔和的声音在我耳畔乍响,“鸡爪子吃了没?”他的问话很随意,随意到脱口而出。完全像是条件反射。
我轻轻摇头。
晁欢开始低声笑,笑声爽朗。他说:“虞衾,我觉得我在没弄懂你名字是什么含义之前一定不能出国。”坚定如他,激得我心神一荡。
晁欢眼里盈满了薄薄笑意,我猜不透他接下来想说什么。而他突然拍拍我的肩膀,爽朗笑道:“我们去喝酒吧。”
我愣了愣,随后点头。
我从来不喝酒,对我来说,那也算是奢侈品。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晁欢在我心中的地位已经是超越了奖学金,超越了世俗与金钱。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他这个人,他的笑容,他的故事,弥足珍贵。
在酒桌上,晁欢喝得迷迷糊糊的,双颊发红,极为迷人。结账后,我搂着他的腰掺扶他回去。他炽热的呼吸全部喷洒在了我的耳廓周边。他一边笑一边细声说:“虞衾,你……为什么要从快餐店辞……辞职啊?”
我无奈一笑,“我说了……我精力有限。”
晁欢吁出一口气,良久良久都没再翕动嘴。昏黄色的灯光下,我第一次极近距离的接触到了他——我甚至能数清楚他有多少根睫毛。心中的悸动与美满此刻翻腾如海潮。从第一次见到晁欢的那一刻,我便知道自己迷了路。我总以为是晁欢闯入了我的城池,可现在我才真实地明白向来只在自己的城池过活的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走进了另一个光明的城池。而那个城池,我知道是属于晁欢的。
“虞衾?”
“嗯?”
“‘衾’是被子的意思吗?”
我眼角蓦地一润一凉,“还有一个意思:尸体入殓时盖尸的东西。”
晁欢喉咙处微微震动,我甚至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紧紧拥进了怀里。有力的手臂牢牢地囚着我,他微凉的嘴唇却温柔地贴在我的额头上,这份紧逼而来的亲密让我紧张地一动不敢动。我甚至不知道,原来一向中规中矩的晁欢还能有这样疯狂的举措。
我们就这样在街口,在灯光下,紧紧地拥抱。喜色如流水,窜进我的心房,汇成永生永世般的真情实意。
晁欢问:“告诉我到底什么意思?你的名字……”
再难过,我也不哭,因为泪早就流干了,更因为我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是我死去母亲出轨遗留的孩子。而因为难产,她在生下我后才几秒钟就去世了。我现在的父亲是她的合法丈夫,却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之所以拼命学习,是为了钱,之所以去兼职,也是为了钱。晁欢,你瞧瞧我有多市侩啊。我这样的人,哪里好了?”
因为我的话,晁欢整个身躯都在颤抖,我忽地觉得面颊上一凉。
“傻瓜,男人怎么能哭啊?”我不禁涩了喉咙。
晁欢支支吾吾地,“虞衾……虞……虞衾……”从来没人用这么包含深情的嗓音唤过我的名字。
我心中一软,顿觉缱绻满布心扉,染出缕缕绯色飘上双颊,“晁欢,我们在一起吧。”
“嗯。”没有一丝犹豫,晁欢糯着鼻音答应。我心中大喜,最终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后来的后来,我问晁欢,为什么会喜欢我?他只说:很多事情都讲一个缘分。
我凑上前亲亲他的鬓角,又问: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喜欢我的程度远远比不上我喜欢你的?
晁欢不生气,一直笑一直笑,那灿烂的笑容让我觉得我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最幸运的人。多年后,他告诉我:其实是他最先留意到我的。他说我一定是个偏执狂,因为我总喜欢坐在图书馆二楼最角落的桌边看书,因为我总喜欢在食堂第一个窗口打饭,因为在众多看向他的视线中,我的视线是最为温柔的……
我捂着嘴,想笑,最终却哭了。
我说:晁欢,我虞衾从还未出生便受尽磨难,这一辈子背负了太多的苦难。可是在遇到你之后,我竟然发现欢乐原来简单无比。
晁欢温柔地牵起我的手,露出一口小银牙,笑如璀璨梨花,漫尽了芬香。我的城池与他的,从此浑然一体,再未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