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青梅竹马》青城碧雨

125、毕业

　　空荡的宿舍比平时安静了很多，刚送走了宋潮，点了点人数，还留着的5个，大家都在奔赴回家的路上更或者是在去火车站的路上。我则刚吃了碗泡面，饱饱的打了个嗝，研究生这一年就这样在我的嗝声中结束了，两年的生活也就这样，过去了。
　　现在我才明白那些话，真正的明白。我们都在成长，就像我们必须去认识这个世界的光明与黑暗一样。
　　自从大学毕业后，因为陆佩离我离的近，我们时常还约着出来，聚一聚，因为大家都觉得孤单。
　　是的，很孤单，我们最开始是一星期约一次见面，后来变成两周一次，再后来变成两个月一次，我记得最后一次见面都是去年元旦，而现在已经是八月长夏里，马上要开学了。
　　我渐渐地也明白了，人和人的感情总归随着时间渐渐变淡，当各自适应了各自的圈子，各自忙碌于各自的事，哪里还能挪出更多的时间去维持。我只是没想到人的感情如此的脆弱，联系着联系着就淡了，然后就这样，两人可能便老死不再往来了。
　　我还记得尤莉最后搬出宿舍前难得的冲我笑，她说，“琳琳，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但是，琳琳等你到一定时候，或许就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为什么会这样，对不起，这以后恐怕是再难见了。”她那天竟然捏了捏我的脸，笑的真诚，她本来便是个真诚的人啊，我一开始就知道的。
　　她说走了几步，回过头同朝我微笑，“琳琳，对不起，可能我是最早离开你的那一位，但是你也要明白，最后，小芳，小四，甚至陆佩也终归会像我这样离开你，可能，也是一辈子也不见。”
　　我那时只是有些伤感，有些高兴，觉得我们之间的矛盾可能真的就没有了，也许还能做回朋友，可是尤莉走了，她搬到另一栋楼，我们鲜少见面说话，直至毕业前，我也仅仅是与她拍了张毕业合影，毕业照里，她笑的十分灿烂，十分美好，而我咧着嘴笑得略点蠢。
　　九月开学没多久，我已经研三了。
　　白淼淼给我打电话，说他要结婚了，可是陆浩给她发短信说，“走了这么多路，见了这么多风景，到最后，还是觉得你好，”白淼淼哭的稀里哗啦。她说，“琳琳，你不知道，我花了整整一年时间在否定我自己，在想他为什么要同我说分手，我一直在想那一定是我的错，我如此差劲，差劲到他说分手后，我还死气白赖地跑到他的城市要去见他一 面，你知道么，他到最后也没和我再见一面，我一个人，请了三天假每分每秒地盯着手机，想找到他，他却消失不见。你知道那种尚还存的温度在一分一秒中慢慢地，渐渐的变成死灰，而你却在寒冷中祈求着，留念着死灰，直至心一寸一寸的碎掉，”她哽咽地几乎话不成句，那种发自最深最痛的滋味，如今让她在心底反复咀嚼这样的苦楚，我又要如何形容，又要如何安慰。
　　我仅仅是知道一寸相思一寸灰，想来那时她内心大概冷寂到只剩枯死的冷灰。我不忍打断她的哭泣，甚至连安慰的话也觉得苍白，我仅仅是在电话那头张了张嘴，没有一个音节。
　　她继续哭泣着，言语断断续续，“琳琳，他现在在求我原谅，希望我给他机会，我说，我原谅他，但是我要结婚了。我好像在那瞬间，看见我所有的恨，爱，好像忽然间化做了空气，我从没想过会有这一日，我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他回心转意了，我到底会怎样？我会高兴的同意，还是狠心的报复，结果，我却选择了原谅，我给他说我们还是做朋友的时候，心里好像在瞬间变的平静下来。”说着说着，她的语气渐渐平静，只是抽泣声却更明显，“但是，我不想结婚，可是，可是我爷爷，……他想看我结婚。院里好多人说，都是因为我，爷爷才生病的。”
　　我忍不住内心压抑的伤感，”“别听人家瞎说，”
　　“我这一年来，每次难受的时候怕爸爸妈妈爷爷他们看见，总会偷偷躲在天桥底下哭，你知道吗？只有在那里我才能不用装做没事，不用小心翼翼地藏着痛苦，只有在那里，才敢哭……”它的抽泣声变大，语不成句，“我……，我，怕，怕他们，伤，伤，心。怕，……，怕……他们又……，为我的事，吵架。我只敢，……，在，在，晚……，晚，……晚上躲在天桥，一，一个人哭。”
　　她的内心此刻似乎早已顺利到达了我的内心，我竟忍不住眼睛酸涩。
　　“我每天上班，下班，回家，和每一个平常人一样，就只敢在晚上，躲在没人的角落偷偷哭。我花了一年时间来忘记他，他今天给我说那样的话，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么？”她的语气渐渐平缓，“我竟然没有惊喜，没有高兴，有的只是释然，我忽然觉得原来我没有那么差，原来并不是我不优秀他才不喜欢我，原来我这一年来的自我否定全是错的，原来我没有那么差。”
　　“ 其实我不想嫁人，贺老师人挺好，可是我还不想结婚。”她刚刚好转的情绪滑了下去，带着哭腔，“可是我爷爷病的很重，他想让我结婚，我没办法不答应。”
　　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多么想抱抱她，安慰安慰她，可是我多么无能，一句像样的话也说不出来，“那怎么办？”
　　“我已经答应，下个月就要结婚了。现在我一点高兴的心情都没有，只是抵触，可是我没办法。”
　　“琳琳，你一定要和彭一帆幸福的走在一起，不要像我。”
　　“嗯。”我的话语无力至极。
　　“你一定要来哟。”
　　“嗯。一定，一定。”
　　我的心情沉重的像被千斤的大水压着浮不上来，透不出去气，我只是忍不住地想告诉她，“淼淼，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才好，可是，我真的，打心眼里希望你幸福。我想你选择里贺一，就应该放下所有包袱，快快乐乐地做个新娘，用自己的力量来改变内心，用美好的心情去感受以后的生活，我知道，我可能也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我希望你幸福的心情不比任何人少，所以我无比地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经营未来的幸福，把过往都忘光光。”
　　白淼淼的抽泣声似夹着笑声，“你也是，一定要幸福，不要同我一样。”
　　“嗯！一定，就算有困难，我也要去争取幸福，一定会让你看到的。”
　　我下午已不想科研了，心情起伏间，我才开始放下手中查不完的文献，写不完的报告，静下心来去看外面的世界，我想让我的心平静平静。
　　离大学毕业已经两年整，我与彭一帆已经异国两年，我甚至都快记不清他身上的气味，我所看到的只是恍如另一个世界的他，同我一样，忙碌与学习和工作，有着自己的圈子，我们所说的事开始越来越不相关，关注点也南辕北辙，我们常常在聊天不到半小时后就忽然冷场，看着对方竟无话可说。
　　最后还是他说，“琳琳，我要上班了，晚安。”
　　于是草草结尾，而我呢，成天埋头在数据文献中，性格越发冷静，似乎生活中很多事情很难激起我的兴趣，或者笑点。
　　我有多久没笑了？所以，从白淼淼对我说我要幸福开始，我的内心不停地的循环，我的幸福是什么？
　　我似乎离幸福很遥远。
　　在科研的道路上，你窥探到了很多的道理，却失去了，窥探它前那份美好的憧憬和幻想。罗兰罗素曾经说反对年轻人过多的旅行，他说“兴奋最好在努力之后，出现过多的旅行就像毒品一样，不需要付出就能得到兴奋，这样会导致以后很难再兴奋起来。”
　　我想大概是翻译的缘故，我总觉得罗素想表达大概是这样的意思，当你知道一件美好的事物，却未曾去见过它，只是他人零碎的描述的时候，你会怀着极大的热情去幻想，去将它幸福的美化。而一旦你见到它的原貌的时候，你所有的幻想以及幸福都化为乌有。你往往很难兴奋，或者仅是肤浅的认为它美。
　　研究大概就是这样一种概念吧，所以，你的心会越来越趋于平和，越来越没有兴奋点。
　　我穿过最美的一条长廊，那里牡丹花开的正盛，每朵娇艳新鲜，有好几个人在花丛对面时不时来看我，我并不在意，心情渐渐平静。我想，我要的生活应该大概是什么样子呢？
　　彭一帆在这两年里又变了怎样的一副心境呢？我穿过牡丹园，寻了一方板凳坐下来，仍然时不时有人偷偷地看我。
　　白淼淼的话让我的心飘荡起来，浮在空中碰不着地，因为我有放不下来的心情。
　　在接到白淼淼电话前，我心神不宁地彭一帆打了电话，他在电话那端不冷不热的回应，让电话这头的我一时不知所措，我似乎越来越在意他了，而他似乎冷淡起来。
　　人们常说因果循环，似乎正应在我的身上，我开始缺乏安全感了，总会因为几句不走心的话纠结。
　　大概过去的我得到的太多，到如今才渐渐明白什么是爱，尝到无尽等待的真正滋味。原来一旦在意起一件事来，就会患得患失。
　　原来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最浓的感情也可能变味。原来谁也逃不过时间的控制，将来会怎样，谁也不能写下结局。
　　与彭一帆不到一分钟的短暂通话结束了，似乎内心的那个洞又深了几尺，宽了几寸。
　　原来不是所有的感情会弥久愈深，并不是你认为的理所应当，他就会觉得理所应当。人与人之间终归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总会有所偏颇。
　　我的心情越来越糟，想回家，想见到爸爸妈妈和哥哥。忽然发现自己好久都没有去舅舅家走动了，每天三点一线的生活是该有所改变了。
　　我收拾好东西，去超市想买箱牛奶带过去，排队结账时，我前面的前面两个姑娘买了很多东西想买个塑料袋，但是摸遍了口袋差了一毛钱，她们俩只好不买塑料袋准备抱着走。我看不好拿，我就把一毛钱给了营业员，两个姑娘向我道谢走了。不一会轮到我结账了，收银员问我是不是也需要一个塑料袋，我说是的，然后她就拿了一个直接给我了，悄悄地和我说：“这个塑料袋给你，我不收钱。”
　　忽然间，我内心的忧郁一下子被扫光，心里头暖暖的，很柔软很柔软。
　　舅妈正在厨房做红烧肉，舅舅在沙发上看电视，niko在我的脚下蜷着。niko是只猫，舅舅自从表妹去了澳洲之后就养起它来了，我最近一次见它大概三个月前了，那时的它还没长现在这么大，现在胖乎乎地，右眼眉头上的黑色斑点和腰上半点大了一倍。它抬头，用一双纯净的眸子望着我，颊两侧白胡子一动，“喵呜，” 撒娇地冲我叫了一声，我要去抱它，它却迅速地爬起来跳开了，挪到茶几另一侧去了。
　　我去厨房帮舅妈端菜，舅妈放下手中的活，给我看表妹最近的微信空间，表妹空间里有一张照片，是舅舅抱着还是婴儿的表妹，舅妈被p的只剩一只红色的胳膊。表妹在微信写道，“话不多说了，和你吵了十八年，希望以后的那么长那么长，都能永远和你狠狠吵架，我爸还是爱玩朋友圈的。”
　　舅妈在下面评论，“贼不高兴，为什么把我p掉。”
　　表妹答，“因为你蠢。”
　　她待我看完微信，有些女大不中留的感概，“孩子大了啊！”

　　我已经研三了，我所考虑的事情越来越多，我的时间越来越忙，我甚至懒得去联系自己的朋友和伙伴，我只是以为的写论文改论文。投简历找工作，我以为我会一直就这么当一个学生，一辈子不用踏入社会，这是离开彭一帆的第三个年头。
　　我仿佛历经尘世种种，我突然觉得有句话说的很好，当你觉得人生不如意的时候，那就去读书吧，读书的时候，你才会觉得这才是一种真正的修行，没有多余牵挂，只是思考，思考，在思考。
　　这样的你，会在不停地思考下，渐渐变得强大，内心强大。我已经习惯了没有彭一帆的日子，在很多时候反而更多想起的是宋子申，那个总让我捉摸不透，总让我生气的少年，他的笑容总是带着微查不到的伤，到如今我忽然明白了，他笑容背后的泪水。
　　我常常想起他不经意的话语，那些我不曾勘破的东西，在三年孤独的岁月中渐渐显露，我每每想起他内心就会微微地痛，我曾以为他儿时满街道满街道的找我仅仅是因为想要找我理论报复，我不曾想到，这寻找中有着孩子内心更干净更纯粹也更美好的东西。后来的我 i，将整颗心都挂在彭一帆的身上，完全没想过，他那些嬉言笑语中早已沉淀着最真实的情感。后知后觉，方才心痛。
　　易博给我打电话，问我，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还要等下去吗？
　　我竟无法像过去那样理直气壮，我竟无法回答，原来，长大的代价便是失去了纯粹。
　　他在电话那一头，静静与我道，“不如你考回来吧。”
　　我竟无法拒绝，我为着彭一帆守在这座孤城三年之久，现在我觉得孤独了，我开始慌乱，史无前例的疯狂的孤独让我想要回去，想回去那片静谧熟悉的小城，每日里听着城中心的钟声朝起暮落，静静地生活，教教书，看看书。
　　他继续问，“不考虑一下么？”
　　我在电话那头几乎是想哭出来，长久的孤单让我渐渐认识到家的温暖，我多想和爸爸妈妈哥哥在一起吃饭看电影，或许和易博在一起，去手牵手去江边散步，他一定会是个好丈夫，我们两家时常串串门，他陪爸爸下棋，妈妈嫂子做饭而我呢和哥哥在一旁观棋言语，想来也是一幅很好的画面。在那一瞬间我似乎心动了，真的，心动了。三年的时间将我的心境打磨的疲惫不堪，我才觉得自己很累，很累。我一个人孤独地守在这座城市，孤独地等待着在乎的人们的归来，终于还是累了。
　　原来自己不够勇敢，开始觉得累了。和彭一帆几乎三月未曾见面，每天例行的电话视屏一日变为两日，两日变为一周，见了面也是相顾无言。我开始觉得，我们到底没有抵过岁月，到底没有比时光更坚持，更顽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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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记得有小妹妹问我，“要怎么样才算长大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高跟鞋，答，“大概当你厌倦了穿运动鞋，觉得很丑，开始穿起高跟鞋的时候吧。”
　　此刻说话的我已经许久不穿运动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