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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交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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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阿塔依冲进艾尼斯的帐篷,一张脸仓皇惨白:“将军的亲兵从下面上来,说将军伤病严重,高热不退,恐怕是有性命之忧。”
艾尼斯原本坐在帐篷里发呆,手指拢在猞猁皮褥子里摸索,阿塔依的话让她震惊之中手一划,指尖撞在皮褥子上放置的矮几上。
指尖的疼痛令艾尼斯触电似的收回了手指,她张了张嘴:“然后呢?”
阿塔依呀了一声冲上来按住她的手,艾尼斯低头才看到自己的食指指甲居然装裂了一大片,指甲断裂直到根部,鲜血一滴一滴滴在皮褥子上。
“然后呢,然后呢,加亚西在哪儿?她回来了?快,我们去看看她。”艾尼斯心底隐隐觉得加亚西并没有上来,可是仍旧抱着希望,阿塔依拦住了她:“公主,将军昏迷不能上来,亲兵说要用藤箱装着将军把她吊上来。”
藤箱,吊上来……
这几乎是在明白表示加亚西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了,分明就是一句安慰众人的托词,让众人还怀有期望。
艾尼斯颓然跪倒,她认为一定是自己想的那样,就像沙漠上流传的那些战记一样,阵前主帅暴毙,只能暂时隐瞒,将尸体装进箱子里以战利品的名义送回城中,主帅的家人也不知情,兴致勃勃的参观战利品,却赫然发现里面放着的是自己的丈夫……
艾尼斯的手无力的攥着羊毛披风的下摆,脑子里反复着一句话:“都是我的错……”
“公主?”阿塔依伸手去摇晃艾尼斯,艾尼斯却猛然一甩手将阿塔依推开,冲出帐篷直奔大帐来。
崔继忠正在大帐里坐着研究路线,艾尼斯猛然撩起门帘冲进来,寒风夹着雪片让崔继忠打了个激灵,上了岁数的军人有着别样的沉稳,他连眉毛都没有多动一下,看着艾尼斯:“公主不必担忧……”
“崔将军,我姐姐还好么?”艾尼斯仓皇无措,她挺着胸,回想着加亚西平日的作风,严厉的看过每个人的眼睛,然后直勾勾的盯着崔继忠的双眸。
“公主,将军很快就会返回,我正要派人去寻公主,既然公主来了,老夫有些事情要拜托公主。”崔继忠起身让座,艾尼斯点点头,心里微微安稳了一点,虽然不知道加亚西到底情况如何,但是既然这个老人说加亚西就快要回来了,那一定是快要回来了。
艾尼斯从没想过,自己竟然有一日可以按得住性子,她本以为自己会冲进大帐哭闹哀求,就像从前在泉城的时候对着大君那样,可是很奇怪,走进大帐的瞬间,她居然按住了自己想要发泄恐惧的念头,居然模仿起加亚西的做派,像个统治者而不是个孩子那样端正的坐在崔继忠的面前听他讲述计划。
“公主,将军这一次劳累过度,从裂缝上来之后恐怕不能参加战斗,我方本就实力较弱,又有一些人不能加入战斗,一旦和蚁族正面交锋,很难两全。”崔继忠的眉头始终没有打开过,艾尼斯看着他花白的须发:“老将军的意思是?”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句话是说的是古陆王者的作风,也就是说大事面前,总有些小小的牺牲。”崔继忠看着艾尼斯,心中很不忍。
蚁族在夜晚巡查飞驼军大帐的情形,哨兵向公孙通报了对方营地的消息,公孙捻着一串珊瑚念珠,面无表情的听完了之后摆摆手让哨兵退出。
帐篷里安静下来,只留下火盆在发出炭块爆裂的声音,俄法尔吃的奶酪和羊肉香味令人惬意,公孙盯着火盆良久才开口:“对方有比加亚西还要厉害的人物。”
俄法尔将身上的羊皮褥子裹紧,打了个哈欠摸一摸身边的水晶球:“我们的探子不会被全部抓出来,你也查到了,他们要往禁地的缝隙走,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公孙皱皱眉头:“我觉得这些消息都不是真的。”
俄法尔笑了出来:“可是他们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除非他们全部下到裂缝下面去沿着裂缝走,可是他们总要上来的,我们追进禁地的缝隙之中,他们躲不开。”
俄法尔的自信让公孙有着更多的不安,他捻动念珠的速度更快,碰到了腰间挂着的饰物,发出叮当的声响,俄法尔讥讽他:“你是个不虔诚的信徒,念经的时候想着别的事情。”
公孙不再回答俄法尔,良久他终于停止捻动念珠,无奈的说:“我必须留下一支队伍看住他们的大帐,我觉得这里会有别的事情发生。”
“你这是在做无谓的浪费,他们留在这里会一无所获。”俄法尔显然不同意,但是他并没有强烈抗议,而是平静的诉说着自己的看法,裹着羊皮褥子躺下来,懒洋洋的说:“不过随你,古陆人对付古陆人才比较有效果。”
蚁族的哨兵在第二天夜半窥探到了动向,蚁族立刻拿着武器跨上了骆驼,一队人追击企图冲破蚁族堵塞的道路返回大漠的飞驼军,一队毫不思索的追向雪封地与禁地缝隙去,只有不到二十个人留在营地,观察对方大帐是否还有诡异的动作。
飞驼军佯攻蚁族大营的队伍发现了蚁族追击另一条道路的军队,无奈只能改变道路,拦截蚁族的大队人马,阻止他们追向禁地。
飞驼军到底是训练有素,蚁族的人马虽然多,但是仍旧将他们拖在禁地缝隙的入口,只是雪封地一片坦荡无法设伏无法设置机关,他们只能近身肉搏,以命换命。
厮杀在黑暗中开始,雪地反射着月光,幽蓝的天地之间杀戮正无情的上演着。天空很快发亮,周围的景色越来越清晰,血腥味弥漫在牛奶一样的薄雾里。
飞驼军精良的甲胄和兵器占了少许便宜,蚁族的鲜血染红了道路入口,飞驼军也人人挂彩。
俄法尔和公孙共骑一匹骆驼,在队伍的最后面观战,俄法尔铅蓝色的眸子注视着那然后雪封地的热血,天上飞来几只雪隼,像是在等待鲜活的□□变成食物。
被崔继忠任命为将领的麦吉德并无军功更没有威视,飞驼军仍旧在两名副将的号令下行动,麦吉德仍旧像一个普通的兵卒那样才冲锋陷阵,但是他也按照崔继忠的要求筹备了五六个人,并一早做好了自己的部署。
蚁族的人马远超这一队人马的数量,他们强硬的依赖兵器和身躯向前推进,飞驼军虽然拥有精良的装备和武器,仍旧在蚁族拼命的进攻之下步步后退。
麦吉德瞅准时机大叫一声:“散开,散开!”
他的呼喊并未让两名副将引起注意,周围的兵卒也只是稍稍诧异并没有按照他说的散开,但是蚁族却下意识的朝着道路两侧分散人马。
就在蚁族下意识的分散时,麦吉德的人从背上取下早就准备好的羊尿泡朝着路两侧的蚁族扔了过去,那些尿泡里灌满了灯油,尿泡破裂的同时,麦吉德他们扔出了点燃的火折子。
灯油迅速点燃了蚁族身上厚重的羊皮袄,雪封地的寒冷并不能减轻火焰带来的灼热感,他们拼命在雪地里打滚,但是雪地也染了灯油,火焰在雪的表层燃烧,打滚的人徒劳哀嚎着。
未经训练的蚁族们见到这个场面下意识企图逃走,飞驼军毫不留情的追杀这些丧胆的杂牌军,嚎叫鲜血伴随着皮肉焦臭弥漫在整个雪地里,俄法尔皱了眉头,下令身边的蚁族士兵:“张弓,准备射箭。”
公孙并不赞成:“俄法尔,箭很珍贵,你为何不用你的能力?”
俄法尔听到身边的士兵暂停了搭弓,他的心一沉,冷笑着说:“公孙,如果我是疯血,你们谁也活不了,我无法这样频繁的使用心术。何况,咱们没有任何能够屠杀幻象的河络兵器。”
俄法尔的话获得了蚁族士兵的赞同,搭弓的声音再次传来,公孙没有再反对。
弓箭破空的声音传来,慌乱的不仅是飞驼军,也有与他们正在交战的蚁族士兵。那些弓箭并无目的,而是没头没脑的乱射一气,但是箭头都是熟铁打造锋利异常,能够穿透飞驼军优良的甲胄。
没有盾牌没有遮蔽的地方,中箭的惨叫像是滚水的气泡,不住翻涌着生命流逝的声响,血腥味愈加浓重,蚁族的惨叫则更凄凉:“不要杀我,我是自己人,我要回去……”
飞驼军只能迅速后退,在道路转弯处躲避飞矢,这一退就是很远,气温都微微回升,看得到雪封地的边缘露出戈壁的痕迹。
戈壁之后就是草场,草场之后就是禁地。
飞驼军咬紧了牙关,听着蚁族前进的声音。
俄法尔的坐骑踏过尚未断气的尸体,雪隼从天而降啄食还散发热气的血肉,呻吟惨嚎此起彼伏,但是俄法尔连眉头也没稍稍皱一下,而是带着一些不满:“他们根本不算军人,只能算是暴民。”
公孙赞同这句话,但没有说出口:“俄法尔,飞驼军在前面等着我们呢。”
蚁族的士兵奋力捡拾飞驼军尸体上的兵刃,扒下死人的甲胄穿在自己身上,为了争抢一副护手甚至大打出手。
俄法尔笑了笑:“他们没有见过真正的战争,先让他们休息一下,现在才是我出手的好时机。”
公孙此时才明白俄法尔的意图,刚才放箭,俄法尔的目的是要让每个蚁族士兵的手上都沾染鲜血,用杀戮和抢掠来刺激每个人的神经,而他则要在此时才开始使用心术对付已经开始疲惫的飞驼军。
公孙冷静的看着那个道路的转角处,飞驼军这一行显然没有想过会有人捋虎须,因此弓箭数目有限,按照他的猜测,现在飞驼军一定是在那转角后面部署埋伏,只等着蚁族靠近。
如无俄法尔这个心术者,这场战役的结果一定是蚁族覆灭。
公孙冷漠的扫了后面喜笑颜开抢夺物品的蚁族士兵,他默默的闭上了眼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哈希提的队伍贴着雪封地的边缘,轻快的绕过禁地侧面窄小的缝隙,传说中射日神弓射出的箭不知在何处,可是森林就像是被刀切过一样有着整齐的边缘,雪封地和森林之间的这条缝隙已经不能被称为是戈壁,因为最窄的地方只能容下两匹马。
在骆驼飞快的奔驰中,哈希提瞄了一眼禁地的森林,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禁地靠的这么近。一个蓝色的身影从林子里穿过去,一闪即逝,哈希提却被吓得冒了一脖子冷汗。
天空传来几声轻响,那是飞驼军通讯用的信号弹,现在还没到中午,空气越来越热,穿着皮裘的飞驼军已经扯下了自己的皮裘随意抛弃掉。
信号弹让奔驰的飞驼军人们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那代表着拦阻蚁族的飞驼军已经全军覆没,这信号弹每个飞驼军的怀里都有,最后一个活着的人发射了信号之后就会坦然赴死。
哈希提用力的紧了一下腰带,咬了咬牙:“加快速度!”
说完,他拿起鞭子用力抽打身旁的一匹骆驼,催促那匹骆驼跑在队伍的最前面,那匹骆驼的背上捆着一个长条还带着一点弧度的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