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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古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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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古器
合上书,《鬼事记》三个大字映入我的眼帘。我翻到书脊,作者是个叫瞎子的人。
不觉得他写得有多么好,不过是打发打发冗长的无聊时光。
我伸了个懒腰,觉得脚步都沉重了不少。一连几小时坐着不起来,累得我腰酸。
推开店里古色古香的门,店里滞销的拓本不少,一叠一叠都积了灰,可见生意惨淡。
我的伙计正趴在大堂的桌子上呼呼大睡,睡相极差,一行口水直流而下,还直接流到账本上。
我有些不爽,踹了他一脚:“王盟!”
他反应倒是够快,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蹦下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外加用袖子抹了抹口水,顿时精神焕发:“老板!我没有睡觉!”
我坐到大堂的椅子上,指着手表对他道:“才上午九点,不好好看店,睡什么回笼觉?”
王盟自觉有些委屈:“老板,你看着几个月都没几笔生意啊。”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看的好,有生意,给加工资。”
“哇,老板你最好了。”他瞬间坐到竹椅子上,开始假装认真翻账本。
对于王盟这孩子,我自觉有些惭愧。
自从大学毕业靠家里的钱在西泠印社旁开了家古董店,就雇了王盟当伙计,这么算起来也有三年左右了。
他稍稍比我小一些,大概是两岁不到一些,我也懒得问他。
做我们这一行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一年里卖不出几件货物,要不是家里头给撑着,我连自己吃饭也是个问题。
仅仅就是个兴趣罢了。大学里学的建筑,不知为什么家里面二叔不让学考古,我就也好作罢。
家里面哪里来的钱供我这样消遣,我也不是很清楚。小时候听说过家里的事,说我们祖宗上面几代人都是驱鬼师,也就是俗称的阴阳师。专门给人家抓抓鬼,驱驱邪,和老道士小神棍没什么区别。
据说最为兴盛的一代,就是我爷爷吴老狗那时候。
我一向不支持鬼怪之说,作为二十一世纪的知识分子良好青年,从小被灌输科学思想,自然不会相信那些牛鬼蛇神。
据说到现在,我的二叔仍在暗地里做他的小道士。
我三叔也做这一行,但似乎明显不是老手,好几次栽在警察叔叔手上,牢狱饭没少吃。这几年消停了好多,帮着我做些古董生意。凭他那人脉,好东西得的倒是不少。只是从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开始和他那群狐朋狗友混一起,神出鬼没,常常不见人影,到现在也如此,没少让二叔操心。
只有我爸爸一个人,大好青年,被洗白白拖出来,不怎么管我。
我一直问他我的名字怎么取的,好端端的吴姓,却配上了个“邪”字。
——吴邪。
我爸抱着手很严肃地对我说:“这是你爷爷给你取的。”
我点点头。小时候和爷爷最亲,他会偶尔讲些鬼怪故事,唬得我怕得要死。爷爷在我记事以来是个很安分的老头子,和奶奶过着很安分的日子,从不像老一辈的人口中,那个上天入地,刨坟墓入鬼屋,牵着一条狗就走遍天下的吴老狗。
他现在去世了,走得很安详,没痛没灾,也是真福气。
就在我沉思的片刻,裤袋里的手机一震,我迅速掏出来一瞧,是简讯,来自我那屡教不改的三叔。
我点开,只有短短几个字:“大侄子,有货,速至西泠印社。”
估计又是什么传家宝贝。我眼睛一亮,抓起时刻准备着的背包,吩咐了王盟几句就拼命冲隔壁跑。
王盟好像也习惯了,嗯了一句,然后——打开了他的扫雷游戏。
没几步路我就看见一辆标准三叔牌解放卡车,三叔正站在车头冲着我一脸笑眯眯。
我二话没说,跨上副驾驶座就问道:“去哪?”
三叔带上车门,毫不含糊地迅速发动起来,一路烟尘滚滚。
“江西。”他说。
我愣了三秒,有一种想揪住三叔衣领的冲动:“去江西你开解放卡车?你从哪弄到这大家伙的?”
三叔瞟了我一眼,道:“借的。急了,一接到消息就借了朋友家的卡车开过来了。”
我想象着卡车一路轰隆隆开到高速公路,就好像人妖走进男厕所,回头率绝对极高。
我冷静了一下,问道:“到底是什么货那么好?”
三叔笑了一下,半响才道:“是把刀,黑金古刀,你懂点行道,没准是件龙脊背。”
从没见过三叔那么激动过,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不过也没再问。
一路颠簸,卡车开了有将近六小时。有一小时都在山路里绕,磕磕碰碰,很陡峭也没围栏。好歹三叔会开车,没掉下去,但也把我吓出一身冷汗。
我双腿发软,屁股坐的又疼,车在一个不足三十户人家的小村庄前边停下,我赶忙下车,就看见一个人站在村口,冲三叔招手。
三叔点了点我道:“这就是和你提过的行家,懂货。”
我伸出手,露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微笑:“你好。”
那人生得白胖,握了握我的手,恭敬地道:“两位爷这边请。”
村里人烟稀少,几十步才见一个人,孤零零的,怪难受。古刀的主人住在山腰上,估计在这儿也是个土豪级人物。为什么会在这穷乡僻壤,就无从得知。
从山脚往上走,树木茂盛,地上铺满树叶,几乎走不出路。
主人的屋子不远,勉强走也走得到。那是一间很普通的老屋,木门虚掩着,有些萧条。
我仰头,看见山顶上隐隐约约有许多人在走动。
我管不住好奇心,问道:“山顶上那是哪?”
领队人淡淡看了一眼山顶,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死人了,昨天刚死的。警察又来走走场子,下午肯定回去了。”
“又死人了?”我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怎么了?”
领队人推开宅门,敷衍地说道:“没事,那是有名的鬼屋,常有人不自量力跑去送死。两位爷可别想不开,邪乎着呢。”
突然,从屋里跑出来一个矮墩墩的老婆子,冲领队人喊道:“两位爷可来了?”
“来咯。”领队人道,“就这儿。”
老婆子急匆匆地转头冲我们:“两位爷,对不住咯,那古刀就刚才被一位小哥买走了!”顺便指了指我们身后。
“什么?!”三叔勃然大怒。
我们立马转头,不知什么时候,一位俊秀的青年正站在我们身后,身着蓝色连帽衫,背着一把裹着的刀,应该就是三叔口中的龙脊背。我琢磨了一下,似乎是有些年头。
青年表情淡然,望着天空。我忍不住开口道:“这位小哥……”
青年突然转头看来,我心里咯噔一下,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