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华引》未汍

7、七

　　傅之恒只能离开三日，不能再多。
　　川絮终日神情恍惚，抑郁难掩，傅之恒百般开导，无奈，川絮充耳不闻。
　　傅之恒与川絮青梅竹马，从小便相知。川絮与然华两情相悦，他都看在眼里，也只能苦涩一笑，只要川絮幸福就好。
　　那日，川絮身心崩溃，寻死不得，昔日风姿无双的才女如今形同枯槁，如行尸走肉。傅之恒再难掩怒气，愤起寻然华讨个说法。
　　只是，之后的一切，都出乎了傅之恒的想象。
　　他没有看到翩翩公子为情所伤，亦没有看到那人揽新欢在怀。一身素衣的然华满脸憔悴，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虚弱得斜倚在床上，大口地咳着。满屋萧然，缭绕着药草的苦涩。
　　傅之恒愣住了，一腔怒火早已烟消云散。
　　然华听到动静，睁眼转头看向他，凄然一笑，“不要告诉她……”

　　傅之恒已奔波两日，他只剩最后一天了。
　　这深山里，路途难寻，加之突降暴雨，傅之恒不知跌倒了多少次，早已满身泥泞。
　　当他披头散发、神智迷离的跪倒在地时，眼前恍然出现一双草鞋。
　　傅之恒舒了口气。
　　那一刻，卑微如蝼蚁，雨水早已将他淋透。傅之恒乞求着抬起头，眼神涣散，嘴里呢喃着：“求……求求你……救救他……我只要解药……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哦？”带着斗帽的男子看不清面容，大雨对他没有任何影响，独立于雨中，气息让人窒息。“你求我吗？”只听一声嗤笑。“不过——你说，什么都能给我？”
　　那人语气一转，傅之恒恍惚间连忙点头。
　　不知道那人究竟是什么人，不知道那人如何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只听到：“凡事皆有因，有因既得果，强求不得。你若执迷不悟，我可以给你解药。不过日后种种，我则无法帮你。若得苦果，你也只能，茕茕孑立，独自承受……”声音伴着雨中渐渐变小，最后消隐于雨声中……
　　抬头，身前哪还有人，刚才的一切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雨还下着，傅之恒缓缓摊开手，赫然是一粒药丸……

　　披星戴月，顾不得两夜未眠，身心已到极限。
　　只是，强求不得，皆有因果……
　　傅之恒喘着气，突然睁大双眼，但见川絮一身白衣独立桥头。
　　女子抬眼，双眸无比清澈，好像是看到了傅之恒，灿然一笑，刹那万物都失去了光华。
　　白衣一晃，水波四溅……
　　天地在那一瞬间都停滞，万籁俱寂。
　　傅之恒颤抖着伸出手，向前抓着什么，徒劳，扑通跪倒在地……
　　傅之恒好像看见然华踉跄奔至桥头，纸伞早已抛开，素衣伴墨发纷飞，一声长啸仿佛用尽所有力气，纵身一跃……
　　傅之恒松开另一只握紧的手，攥在手里的药丸早已被捏得稀烂。
　　一切皆有因果。
　　一切皆是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