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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蒙古金刀

　　那日胤禛带我去的地方，是科尔沁左后旗著名的大青沟，那里后来成为我们国家的自然保护区。大青沟是科尔沁沙地的一种特殊地貌构成的自然奇观。沟深约100米，宽200-300米，长24公里。V型断面上形成多处悬崖，看上去挺吓人的。据说沟底深林密布上千种植物，堪称天然植物宝库。而十三提到的五角枫，就生长在这里。沟上沟下枫树成林，赤橙黄绿，异彩纷呈，如诗如画般美妙神奇。而我也从胤禛口中得知了那个关于“五角枫”的传说：
　　说是从前有一对恩爱的夫妻，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个遍布枫树的美丽村落里。后来战乱，两人失散了。妻子跟随族人背井离乡往北来到了科尔沁，妻子很思念丈夫，怕丈夫找不到自己，所以她将从家乡带来的枫树种子撒在沿途。开始在草原里没日没夜的等待丈夫的归来。一年年过去了，沿路的枫树慢慢长大长高了，妻子也渐渐老了，却始终没有等到丈夫的归来，妻子每日在大青沟断崖边远眺丈夫回家的方向，最后她在断崖边石化，石像凝望着草原那头丈夫归家的方向。如今在大青沟断崖边伫立着的石像，据说就是那位妻子。
　　而丈夫呢？其实他看到了妻子留作记号的枫树，并随着枫树沿路找到了大草原。但是科尔沁草原上原本就生长着许多的枫树的，家乡的枫树和草原的枫树混在一起，丈夫分不清，也就失去了妻子的具体方向。迷路的丈夫最后死在了科尔沁，沙子掩埋了他的尸体。渐渐地，妻子撒在科尔沁的家乡的枫树树叶开始由三裂变成五裂，与草原上原有的不一样了。再后来，经过了若干年，丈夫埋尸的科尔沁上所有的枫树全变成五角枫，人们说是男人的痴念改变了这一切。
　　这个故事是带有悲剧色彩的，但是却给了人们无限的回味。它在当地的寓意是：珍惜！珍惜身边的爱人，不要像故事里的丈夫和妻子那样，错失彼此。我也更加坚定了，自己对胤禛，真的是再难割舍了。
　　回去后的当天晚上睡得很不安稳，一夜翻来覆去，心里有股莫名的焦躁。第二天，天蒙蒙亮，我翻身起床，穿戴好后走出帐篷。大约是凌晨三四点的样子，天空隐隐鱼肚白，除了当地的一些牧民，草原上活动的人很少。我去马房挑了那匹我常骑的小马，就翻身上马让马小跑起来，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待马儿将我带到昨天来的大青沟断崖时，远远的我就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从马上下来，我一声不吭朝十三走去。他面朝断崖背对着我坐在崖边的草地上，我看到他身上穿着的还是昨天的衣服，上面还有被兰雅尔冷鞭抽破的痕迹，看样子他是在这里坐了一晚上了。
　　听到我的脚步声，十三回头淡淡笑着喊道：“小玉儿！”
　　我笑了笑当是回应，走到他身边依着他坐下来。昨天，我在草原上的大声宣告，他听到了吧。迟早也是要让他知道的，现在这样也好……
　　“小玉儿！”十三又喊道，声音好象很遥远
　　“恩。”我回答
　　“你记得五年前我寄给你的枫叶吗？”他望着我，说道，“我说过等我们一起来塞外的时候给你讲关于它的一个美丽的传说。”
　　“记得”
　　“五角枫是科尔沁草原上独有的，当地流传着一个很凄美的故事，——”十三开口讲道
　　“胤祥，”我喊他，打断他，“昨天，四爷已经讲给我听了。”
　　十三转头看了看我，接着又将眼神投向远方，“哦，那断崖的传说——”
　　“我也听四爷讲过了，他昨天带我来过这里。”我接过他的话回答，“珍惜眼前人，它的寓意是要人们懂得珍惜。胤祥你的身边，不仅仅只有小玉儿的，还有怡姝。”
　　“怡姝不是小玉儿！”十三倔强地提高了声音，“怡姝又怎么可以，代替得了小玉儿呢？”
　　“四爷，胤禛他，在我心里一样是没有人可以替代的！”我坚定地回答。
　　十三身体明显一滞，猛地抬眼望向我，眼神里一时惊讶、挣扎、矛盾、痛苦、失望尽显。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心里有些难受，但我知道此时不能心软，我坚定而带有歉意地回视他，他调转了头，开始默不作声。
　　仿佛过了很久，十三幽远的声音传来：“任何时候，只要你需要，我还是会在你身边，为你遮风挡雨的，就像我当年承诺的一样。”说到最后一句，他提高了声音，脸上扬出一丝坚定的笑容。
　　“谢谢！”我眼前有些模糊
　　“云儿，你走吧。现在的我，恐怕没有办法面对你。”十三对我的称呼由“小玉儿”变成了“云儿”，心里有一下疼痛的感觉，我缓缓站起来，举步离开。等我走开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我突然回头了。东方天空上太阳喷薄而出，血样的鲜红突然闪进眼睛里，抬眼望向那股鲜红下断崖边十三挺直的背影，心里突然有种极不踏实的感觉。直到两年后，我才明白，那时的十三，那时的断崖，那时的血阳，那样不吉利的颜色，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接下来几天，康熙组织了几场小型的围猎，并拟定三天后八月初木兰秋狝的计划。兰雅尔对她当日的无礼没有作任何表示，依旧以她骄傲的郡主身份给我们当导游，介绍当地风土人情。有一天她告诉我，在蒙古，如果有人向你献礼，你必须得接受，因为那是主人对客人无上的尊敬，倘若拒绝的话就犯了蒙古人的大忌。我牢牢记在脑海里，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触犯了什么禁忌惹祸上身。
　　七月三十一，康熙率满汉蒙各贵族王公告天行秋狝祭。当晚，在草原上举行了隆重的篝火狂欢晚会。蒙古各部落男女老少都来参加盛典，人们唱着蒙古歌曲，喝着醇香的马奶酒，吃着香喷喷的烤全羊，身穿节日礼服跳舞狂欢，场面十分热闹。
　　我紧挨着四和十三围坐在场子周围，活泼的怡姝早就去场上狂舞去了，我五音不全，白白浪费了一副好嗓子。而且身体僵硬，估计舞起来也好看不到哪儿去，于是我笑着婉拒了热情的邀请，我怕丢脸么！
　　很快，身边大概英俊不凡的四和十三被热情四溢的蒙古少女拉进舞场对歌对舞起来。我笑望着他们，时而与胤禛眼神在空中相会，彼此会心一笑，心里洋溢着一种满足感。
　　“兰雅尔敬云初姑娘。” 兰雅尔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面前，手里端着银碗，我笑着接过，喝了一口，发现马奶酒不是很辣，味道蛮不错，为了表示礼貌，我又一口气喝完。
　　“好！”她大声喝彩，从站在身侧的侍女手里的匣子里拿出一把精致的蒙古刀。她甚是隆重地单膝跪下，双手捧刀，笑吟吟地开口道：
　　“请云初姑娘收下金刀。”我记得她说不能拒绝主人的献礼的，于是伸手接过刀，心里好奇今天的兰雅尔怎么这么一反常态的热情。又想，或许她是因为上次的鞭子事件而心有愧疚吧，于是也没有多想。
　　等我接过金刀，周围的蒙古人突然欢呼起来，大喊：
　　“恭喜满桑王子立得新妃，恭喜明珠郡主！”
　　我迷惑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边的四和十三等人寻声而来，看到我手里的金刀齐齐变了脸色。四沉着脸，一言不发走到我身边。十三则用冰冷的眼神扫视兰雅尔，咬牙说道：
　　“你将我们几个引开，就是这等意图？”
　　“十三阿哥言重了，兰雅尔能有什么意图呢？金刀是她自己亲手收下的，我又没有逼迫于她。” 兰雅尔有些阴谋得逞地笑道，“我是你们的皇上亲封的科尔沁草原明珠，由我替我表哥求亲，再合理不过了，我们的规矩你也是懂的吧？再说了，她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女，我表哥满桑布勒是我们草原上的雄鹰，能嫁给表哥做我们的王妃，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等等，谁要嫁人？谁又是满桑？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刚刚收下了象征我们蒙古王妃权力的金刀，照规矩，你即将成为满桑表哥的王妃！” 兰雅尔有些得意的对迷惑的我笑道。
　　什么？！就这么一把刻了一只带着王冠的老鹰的金刀，就是什么王妃的权力象征？我只听说过金刀驸马，可没有听说什么金刀王妃！我忙将刀递过去，
　　“我不要了，还给你！”
　　“这是我们蒙古百年来定下了规矩，收了就不能退还。你若不要，还得问问我身后的蒙古百姓！”她冷视着我，我这才明白过来，我被她算计了！什么献礼必收，根本是她骗我收下金刀诱我上当的由辞！
　　“你是皇上，你来评评理吧。” 兰雅尔对刚过来的康熙请示道，她心里现在肯定很得意吧！
　　康熙看了看我，犀利的目光在场内扫视一圈，最终点了点头低沉的声音说道：
　　“依规矩确实当如此！”
　　“兰雅尔不得放肆！”巴图勒喝道，转而向康熙请罪道：
　　“小女不懂礼数太过放肆，臣教导无方，请皇上恕罪！”
　　“朕记得满桑是朕的胞姐固伦端敏公主的孩子，说起来，他应该是朕的侄子！”康熙思索着回忆
　　“回皇上的话，满桑正是固伦端敏公主与和硕达尔汗王班第的独子。满桑这孩子个性敦厚，有勇有谋，被誉为我们草原上的雄鹰。＂巴图勒恭敬地回答，替哥哥的儿子美言道
　　“他现在可有封号？”康熙细问道
　　“阿禄科尔沁固山贝子。”
　　“恩！”康熙沉思了一会儿，又抬眼朝一脸焦急的我望来：
　　“妹代兄求亲，确有此规矩。丫头你既然收下了金刀，就得依照他们的规矩来。”
　　“皇阿玛，云儿并不知有此习俗，才误收金刀的。”十三急忙上前替我辩解
　　“皇上，满人儿女最重信诺，既然她自愿收下的金刀，她就必须要做我们蒙古的王妃！” 兰雅尔不依不挠。
　　“恩，规矩是如此！”康熙顿了顿，“不过，规矩也是人定的，也是可以变通的，对吧，丫头？”康熙笑道，看来他有意帮我。
　　“回皇上，确有变通的方法，不过，兰雅尔怕云初姑娘没有那个胆量。” 兰雅尔接话道，我当是她给康熙面子，所以才会给我商量。
　　“要怎么做，才能退回金刀收回成命？”我问道，心想，再艰难也得一试。
　　“只要你在那达慕会上三场生死决斗中胜出，一切就可作罢！” 兰雅尔甫一说完，场上等人的脸色又是一变，或担忧或幸灾乐祸的眼神都投向我这边。不知内情的我心中虽有疑惑，也料定这三场决斗必定艰险无比。但总算还有回旋的余地，所以我不假思索回答道：
　　“我跟你比！”
　　兰雅尔引君入瓮的奸计得逞，得意的笑着和我击掌约定。
　　于是由康熙皇帝、巴图勒郡王主持，众京城官员蒙古贵族和百姓作裁判，我与兰雅尔定下了三天后那达慕大会上三局两胜的赌局。赢了，我就可以不用嫁。原本拟订的三天后的木兰秋狝因此延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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