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顺治出家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从顺治14年(1657)起,颇受儒学熏陶的顺治帝忽对佛教中的禅宗产生浓厚的兴趣。他同禅宗大师玉林通琇、木陈道忟在一起谈禅论道,拜玉林通琇为师,并以“行痴”为法号。顺治17年(1660)8月,皇贵妃董鄂氏的病逝,愈发坚定了顺治的出家之念。
董鄂妃去世之时,顺治以最高的级别主持其葬礼,他以蓝墨批本(只有皇帝或太后去世才用蓝墨批本),又亲自主持49天的景山大道场,从建水陆道场到“起棺”、“举火”、“收灵骨”、“迎神主”……一直到“断七”,事必躬亲。按说过了“断七”丧事也就结束了,但余哀未尽的皇帝在10月16日及27日又在景山两次建陟天道场,11月初8还在西苑及广济寺同时举办仙驭道场。
董鄂氏的葬礼结束后,顺治帝又掀起出家的轩然大波,他让玉林通琇的弟子行森和尚为自己剃度,以表示弃天下如敝履的决心。顺治的出家念头在董鄂氏去世时已经萌生,但他的未了情还要用手中的权力去了结——追封董鄂氏为皇后、为她举行隆重的葬礼,一旦把这两件事办妥,他就要遁入空门了。
然而,顺治只是剃光了头发,并未能出家当上和尚。及时赶到北京的玉林通琇制止了顺治的出家之举,迫使顺治依然留在尘世当皇帝,只不过此时的顺治已经成为一个光头皇帝。为此,他安排最得宠的太监吴良辅作为皇帝的替身在悯忠寺出家,并亲自到悯忠寺参加吴良辅的剃度仪式。既然出家未果,到五台山为僧,也就成了子虚乌有的演绎。
顺治在从悯忠寺参加吴良辅的剃度仪式回来后,身体略感不适,到了第二天——正月初三,已经出现出痘的症状(时人把生天花称为出痘)。从关外来到中原的满洲人,本来对天花病毒就缺乏免役力,而成年人出天花往往会危及生命,因而顺治在每年的冬季及初春都要到南苑去避痘。但顺治17年的冬季却是个例外,顺治不仅未去避痘,反而为了董鄂妃的葬礼弄得心力交瘁,疲惫不堪。于是天花病毒趁虚而入.董妃之死,确给世祖以极大的打击,最终虽未示寂于清凉山,但一度确有出家的念头,并且连头也剃了,后经孝庄和汤若望的劝阻才始中止。最后死于痘症(天花),遗诏中胪列自己许多罪状,其中一条,就是对董妃“丧祭典礼,过从优厚,不能以礼止情,诸事踰滥不经”。这未必为世祖本人意愿,而为孝庄及四辅臣所指使。世祖之废第一后,孝庄是不赞成的,因而董鄂之受殊宠,也必为孝庄所嫉忌。
西北有高山,云是文殊台。台上明月池,千叶金莲开。
花花相映发,叶叶同根栽。王母携双成,绿盖云中来。
汉主坐法宫,一见光徘徊。结以同心合,授以九子钗。
翠装雕玉辇,丹髹沉香斋。护置琉璃屏,立在文石阶。
长恐乘风去,舍我归蓬莱。从猎往上林,小队城南隈。
雪鹰异凡羽,果马殊群材。言过乐游苑,进及长杨街。
张宴奏丝桐,新月穿宫槐。携手忽太息,乐极生微哀。
千秋终寂寞,此日谁追陪。陛下寿万年,妾命如尘埃。
愿共南山椁,长奉西宫杯。披香淖博士,侧听私惊猜。
今日乐方乐,斯语胡为哉?待诏东方生,执戟前诙谐。
薰垆拂黼帐,白露零苍苔。吾王慎玉体,对酒毋伤怀。
清凉山即山西五台山。双成指董双成,传说为西王母侍女,和另一首“可怜千里草,萎落无颜色”皆隐喻“董”字。全诗先从五台山说起,而以金莲花叶,同根映发引起董妃,下面渲染董鄂之受厚宠。携手太息,乐极生哀,暗示董妃已预感寿命不长,日后何人能追陪左右,只望将来能共处一地。孝献端敬皇后(董鄂妃)神位。“披香淖博士”云云披香为宫殿名。以药石消冰,古为方士之术,称淖水,淖溺。,似是写方士窃听而惊异,“待诏东方生”亦指方士或弄臣,可能隐喻僧人,陈垣文中记僧溪等曾作诙谐语。吴诗所写都是半虚半实。“陛下寿万年,妾命如尘埃”,写董妃的密语,微似《长恨歌》中“夜半无人私语时”。董妃卒于顺治十七年八月,年二十二。次年正月,世祖亦逝世,陈维崧《读史杂感》故有“玉柙珠襦(贵族的殓服)连岁事,茂陵应长并头花”语。梅村则是逆写,“千秋终寂寞,此日谁追陪”者,实是说,董妃逝世四月后,又追陪世祖于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