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行》云出无心

74、第 74 章

　　第十六章

　　“若兮，已是子时了，还是早些睡为好。”

　　“越大哥你先去睡吧，我再待会。”若没有抬头，手指捏搓着一扎药草，在鼻子下嗅嗅，分类放好，这段时间来采了不少草药，也是时候晒成了，闲着没事，弄弄也好打发时间。

　　“叶庄主也是时候回来了，被他看到又要心疼了。”越凌看着他，暗叹口气，想出个理由来婉劝着。这几日气氛越发紧张，血迹增多，宝藏线索又若隐若现，看得人人肝火大盛，连带弦语受到不少的白眼和暗伤——虽然知道是迁怒，但世人总会找个发泄怒火的理由，因此若的心情也低了好多。

　　“没事的，再弄一下就行了，这几样都是疗伤圣药，多准备些无妨。”

　　“……若兮，还是我帮你吧，两个人总比一人来得快些。”想了想，还是蹲下帮忙。

　　若侧头看了看越凌，放下手中的药草，摇头，“越大哥你还是早些睡吧，还是，你今夜睡不着？”似乎还真的没有听到熟悉的笛音呢。

　　“……”果然猜到了。

　　叹气，今日的那人看来还是给了他很大的影响，原以为事情该过去了，想不到，伤害毕竟是伤害，没有那么快痊愈的可能性，是不是太快逼他面对伤口了呢？

　　“不是的，我只是——”看着若脸上的笑容渐渐黯然，越凌连忙开口解释着，今日和孟鸣冬的会面是有些不愉快，被他冷嘲热讽兼肆意凌辱也在预料中，习惯后并不会太难过，只是郁闷着自己为何明明什么都没做偏被人如此对待？难道因为被他爱上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羞辱虐待吗？

　　可以的话，如果能从来就不认识那个人就好了，心底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一惊，随后笑笑，原来自己真的被伤到这样程度。第一个朋友，原来还存着一点希冀，结果还是被他狠狠的抹杀了。

　　不能成为朋友就成陌生人吧，或许孟鸣冬更希望他会恨自己，午时从他眼里深刻的看到这点，不能爱，就恨吧，至少深刻的记住。

　　可惜，他还是无法恨，因为他知道他这样做的理由，只是，有些失望而已。

　　失望，终究还是失去了第一个朋友。

　　“若兮，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第一个朋友。”以前只从书上看到肝胆相照，情意相随，相敬相亲的朋友，所以出谷后总也希望自己能遇到这样一个人，但是，为什么偏偏遇到的却是他，是缘，也是孽。

　　“你后悔了吗？后悔遇到他。”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若暗思片刻，抬眸静静望着越凌。

　　“我是后悔了，如果没有遇到他，我会更好，而他也会更好，因为我们之间不过是一次错误相遇。”淡淡的叹息。爱，真的是两个人的事，只有单纯的一方，很容易成伤。至今依旧无法忘记他留给自己的烙印——无法接近他人。

　　但是，为什么眼前这人，只是单纯的开口说话，柔和的声音，灿如阳光的微笑会让自己轻易的卸下心房？明明自己对别人的接近总有莫名的恐惧感？甚至连申宛也是站在三步外——唯有他……纯然安心。

　　“你恨他吗？”仔细看着他的眼。

　　“不，不会恨，也不会爱，只是觉得无奈，你说，如果我给他一味忘忧好不好？”如果说完全能悉怀那是骗人的，但是，却又说不上恨那样剧烈的情感，或许，遗忘的话会比较好吧。

　　忘忧——前事尽忘，往事如烟，无论是爱或是恨，已然忘却，如同渡过忘川，所有的故事不管悲伤愉悦幸福还是刻骨铭心烙上魂印，都会忘记，再次醒来，有如纯然婴儿。

　　“……我觉得不太好。”这样，似乎有点残酷了。

　　“而且忘忧作法复杂，所用的材料都非常难得，能有一枚已经是机缘巧合天大福泽，用在他身上会不会太过暴敛宝物？”回想起当初的制药过程，皱皱眉，还真是非常舍不得用掉啊，而且，暂时而言，还想利用药理看看能不能制出它的解药——这可是一项难得的挑战。

　　越凌微微一愣，这才恍然若他真正为难之处，困扰的眨眨眼，“你说的也没错。”同为医生，自然知道这药的制造不便处。“是我过于轻率了，很抱歉。”似乎已经了却心事，温和一笑，自回屋内休息去了。

　　——

　　轻轻微叹，放下手上的药材，若走出去，独立屋外，听着微风，竹叶飘香，皎洁明月如银泻洒在林里，四周幽华溢彩，恍如梦境，一时间思绪飘荡。

　　——申宛旧事已了，深情得偿，虽中间有些波折，但能得个好归宿也算终成正果。

　　弦语依旧有些放不开，即使被人伤透了心，但毕竟多年旧识总有些情义不是那么容易看开的，心软是他的弱点，因此被制也是难免，如今虽有些磨难只望他少受些罪就好了，本来想着隔开他与那人的，可惜，隔得了人却隔不了心。

　　幸而，他也有些看透，情之上还是守得住心，冰冷了些也无妨，自在就好了。他想帮就帮吧，别把自己陪进去都随他。

　　……自己虽然两世为人，情意也两世得遂，但依旧还是有麻烦，即使不愿多染桃花，又怎么避得开呢？轩辕浦，真不知你是我的孽还是我是你的孽了。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招惹上，可惜，还是避无可避。

　　……

　　……

　　此刻，竹舍外三里处的湖边。

　　“孟公子，你可都听明白了，此后但请不要随意。”寒背手而立，语气冰冷站在林边挡着去路。

　　“我——”锦衣公子看着竹舍那方，良久低低一叹，原来胸口空荡荡的感觉此刻是刺骨的疼痛。一波一波，越来越痛，痛到几乎无法发音。

　　原来，他伤他这样深。

　　原来，他最后还是和他成为陌路。初遇的那刻就已经发现了，他真的很想得到他，所以用尽一切办法禁锢在怀里，虽然，即使抱得再紧也是深深的恐惧，但是，即使只有一日也好，也舍不得放手。怕他离去，挑断他手筋脚筋，用万年寒铁把他困在床上；怕他离去，在他面前用最最残忍的手法杀掉对他好的人；怕他离去，找来一对又一对的同性情人当做说客；为了永远的抱紧他，每日都在床上凌虐着，其实最希望的是永远拥着，但为什么却总是把他越推越远呢——结果，还是失去了他。

　　“夜已深，我也不留客了，如有事大可从正门而入，免得手下无知怠慢贵客了。”别人的故事如何他才懒得理，只要别烦到若就行，寒冷冷看一眼满脸黯色的人。勾起嘴角，牵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弧度，光明正大的嘲讽着。

　　转身，离去。

　　独留下那个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低头，纵身离去，冷冷的月色下，水波浮动，一瞬间即散，最后的留下的是俊秀男子的表情——

　　懊悔，无奈，悔恨，绝望及——泪水。

　　——

　　“今夜怎么回来得这么晚的？”感觉到背后的暖意，若安心的躺入寒的怀里任他拉低自己要了个浅吻。最近世家子弟来访频频，示好的，别有用心的，用美人计的，诡言相求的种种手段不一，不希望若也牵扯其中，寒只好出外办事了。

　　“遇到了那个人，你们方才的谈话被他听到了，所以多说了几句。”摸摸若身上的凉意，皱皱眉，弯腰抱起人往房内走去，“你想聊天就往房里去，别凉到了，今日药可都吃了？”

　　若翻翻白眼，真是越来越唠叨了。

　　不过，被听到了，那么应该是好事吧，而且寒也难得多话几句，如果能把旧事了却，对两个人来说都是好事——呃，或许对越凌来说比较好。

　　即使是以爱为名，错过就是错过，伤害也只能是伤害。

　　有些庆幸当初青蔻不曾受到这样的伤害，看来白若水在某些地方还是有可取之道的。

　　想罢，回过神来，寒已经披了件外衣在他身上，若有所思的望着他，微怔，“怎么了，今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单纯的遇到那个孟鸣冬应该不至于眼前这副模样，已经很久没看过他露出如此脆弱，黑暗中的一瞬失神，他并没有忽视。

　　以寒的能耐这里应该没有什么可以难到他的，而弦语的事虽然有些麻烦，单纯的看护也不会太过为难于他，应也没事，真有事剑奴今日就该来告诉自己的。

　　那么，眼下他还能有什么是真正为难的呢？

　　宝图，宝藏，名，利，财，权，于寒都不会重要，所以即使遇到危险及算计也不难退身，只是——怕是遇到不该遇到的人吧，那人是……

　　“你遇到轩辕大哥了？”无奈叹气，果然轩辕浦来了，只是，竟然是寒先遇到而不是自己啊，还以为他会先来找自己的呢。

　　“嗯，你的想法还是依旧吗？”

　　“当然，还用得着问吗？”好奇的反问过去，他的打算有这么不可思议吗？

　　“没事。”压下心底的深深叹息，对上若那单纯笑容的眼，嘴角缓缓释放出一绽宠溺的笑，伸手揽过那柔软的腰，轻轻碰着唇，如蝶轻舞，柔软而温馨。

　　——慕君之心，至死方休。

　　既然是你所愿望，就一切都随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