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行》云出无心

51、第 51 章

　　第五十一章

　　寒只是看着他们，并不作声，和一旁作壁上观的白家两兄弟一样，只是一方慢悠悠喝着茶好不自在，一方暗自提气运功避毒慌乱一片。忽地，眉一展，似看到了什么，冰色的眸子现出几分的异色，似笑似喜，朝剑奴扬扬手，剑奴会意的走到燃香的鼎前，一发掌，拍熄了里面的余香。

　　“寒——”人未至，一个清脆，带着喜悦的声音已是遥遥从庭外传来，厅内众人一愣，寒早已站立起来，急步走到厅外——

　　“我回来了——”一个身影飞扑而至，寒忙伸手揽住以防他跌倒，心中一阵激荡，以若的个性在他人面前如此紧的拥抱怕是头一遭，然二人相离的日子久了，一时间情绪有所激昂也就在所难免了。过了会，才猛然发现旁观者众，绯颜了下，忙松开手。

　　晶亮的眸子是深深的宠溺，轻轻伸出指尖，在他的脸上慢慢流连，不舍的婆娑着，很久很久才叹出一口气。终于，见面了——

　　若只是仰起头，笑吟吟，深深吸口气，好久没有呼吸到那熟悉的薄荷清香了，久得，心都疼了——不过， “你这个人，明明就知道我没事的，怎么瘦成这样了，真是——”似觉察到什么，眉一蹙，半是埋怨半是心疼的骂了开来。

　　——这个叫恶人先告状吗——

　　“你也何尝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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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头靠过去，唇，轻轻碰一下，“寒，我回来了——”

　　两人自幼相识，寒自然知道若此举的心思，心头不觉一震，目注过去，向来冰色的眸子此刻也难以掩饰满是喜悦的异彩，饶是他性子淡泊，当下也是满心狂喜，张张嘴，却无法轻易发出半点声音，只能紧紧的抱着若，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他全然忘却。

　　天地间，唯独那最爱之人，心中最重要之人，是在自己的怀里——

　　因一时心喜，在众目睽睽之下作出这样的事来，若也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绯红，欲躲开，不过，身子被人搂得紧紧，知道是挣脱不开——也不忍挣脱，心下安然，温和一笑，仰起头来，“笨蛋，你就没句话可说了么？”

　　“若——”千言万语，终究，还是只化为一声轻轻的叹息。双眸静静凝视中，又有什么是可说的呢？在场之人也仿佛被他们之间毫不掩饰的深情慑住，发不出，也舍不得发出任何的声响，只怕会碍到他们。

　　良久，落在后头的弦语，倩儿才进厅内，看到他们的身影，若才侧过身来，打量着四周——一看，眉一蹙，“青蔻呢？她可无恙？”

　　“自然无恙，何公子接她去了。”寒点头，携着他走到一旁，坐下。影奴忙从身旁递过一杯茶，躬身道，“公子，请润润喉吧。”寒瞄过去，影奴忙又道，“请主人安心，这是兰拓上的茶，从庄里带来的，并不是他们备的。”这才点头。

　　若接过杯子，才及唇，不觉一愣，这个味道——应该不是茶吧，倒有点象往日在庄里喝的药。侧头看看寒，却是一脸的自然喝着清香的茶，咬唇，算了，就知道他不放心——微微抿一口，果然是药，但，却少了之前那苦涩的口感，反而添了几分甜味，再喝几口，唔——大概，放了甘草，薄荷叶，还有——蜂蜜！！

　　蜂蜜……啊……这……真是的……

　　真是难为他苦心了。想着，不觉捧杯轻声笑了起来。

　　听到若的轻笑声，寒不觉一愣，回目过去，看着他指尖微微蹭着杯子，眉眼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心下明了，微窘，耳际飘过一丝嫣红。

　　片刻之后，厅外走进几个人。

　　其中当中那人率先走向前，只见他锦衣高冠，眉目如画，身形秀颀，年岁虽轻，然气定神闲自有番气势。“白家人果然非常人可比，不负所托。”拱手一笑。白若水看清来人，正是此镇的年少有为府尹大人张骢，双目微眯，精光冷然望向白霍，喝道：“白霍，你竟与官府勾结，难道要违了祖宗的训言！”

　　白霍冷冷一笑，“黄毛小儿岂知鸿雁之志。”白家祖训是有一条，不得和官府相交，私交是无妨，但若真的是借助官府的力量来行事就是明文禁止了。毕竟官字两张嘴，有理也说不清，最好自然是避而远之，生意人求财，官府求权，财权能两厢得益自是好事，但权毕竟比财要大几分，为了长远得益最好还是不沾为妙。但是眼下为了要先夺取家主之位，也不得不从权行事，虽有些理亏但白霍还是嘴上不肯让步。

　　朝张骢回礼，有些讪讪笑道，“老夫不才，愿效犬马之劳，只可惜叶庄主艺高一筹，有负大人重托，实在汗颜。”相思入骨之毒他是明白的，闻白霍如此说，不觉注目过去多望几眼，若在平时自然上前结交，但在此刻也只能叹息了。

　　他身旁之人忙上前几步，在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身影微顿，目光现出几分讶然，望向寒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意味，思虑片刻缓缓退后几步，退至院子里，这时众人才看清院子里竟然里三层外三层的布满了铁甲劲弓，冷然的金属光照着一片，森然凌厉。

　　此刻，众人明白已成板上鱼肉任人宰割。即便要退也毫无退路，平时诺大的客厅挤满了人，院外全是弩手劲弓，平素里巡逻的白家侍卫早已不知去向，怕是遭到毒手了，一时间惊恐万分。

　　若此刻也是有些惊愕，虽然知道在寒的身旁不虞有生命危险，然蓦然见到如此巨变也是有些凛然——微垂了眸，手紧紧握着寒的手，心下有几分明了，他们不过是适逢其会落入了别人的变天计划中了，不知白若水在此扮演什么角色呢？

　　寒只是放下杯子，略调了调姿势把若护在身后，虽然一场血战在所难免，然护好若的安危自是无妨，况且影奴剑奴也在身旁，幸而何棱轩机敏，并不曾带青蔻来，如此要护的人也少了些，自然就更稳当了。影奴剑奴二人早就知机的暗自提防手握紧腰际长剑，双目定神，厅内旁人虽多，血渍怕是免不了少的了，但只要护好身后的两个人，别人如何就不在考虑范围内了。

　　此刻，若暗暗朝弦语方向微看过去，生怕一时顾及不到他而受到危险，一瞥，微笑，倩儿已把身影挡在他身前，看来短期内是无妨了——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白府以机巧着称，尤其白若水更是师承闻名天下的天机老人，庄内自然布局另有一番奇特处，如非白霍带人进来，怕是不得容易攻击，看来还是千防百防家贼最是难防。

　　室内一片静寂，突然铁甲卫队那边一阵骚动，厅内围困之人面露喜色，以为是有人前来援助，又是欣喜又是担心，如此铁围，只怕白搭了性命。原本闭目的白若水也睁开眼来，掩不住好奇心望向门口处。

　　他虽然知道白霍居心叵测，庄内近日有所大乱，却不曾料到他竟如此胆大，竟然和官府勾结一起来对付整个江浙的商家。原本官府就对他们一直虎视眈眈，只是不得入手，如今可真的是得来不费工夫，面对如此困境，他知一时片刻是想不到好办法来，再拖些时间情况更为危险，却也无可奈何。

　　幸而叶笙寒比他想象中更有能力，竟然不受如此剧毒所制，但官府突来插一手，他武功再高也是有限，与如此多的弩弓对峙，怎能逃离出去呢？

　　只见远方一个白衣身影翩然而至，张骢脸色一冷，如此森严重围竟然有人闯了进来，自然微怒，生怕情况有变，忙吩咐弩手出手，一阵箭雨过后，白衣人身受微伤双手剑光凌然划出一个防卫圈子，硬是闯进了大厅。他匆忙闯进，直直奔向寒，一跪，“属下无知，泄露消息，竟累得主上陷入险地，请主上降罪。”

　　这瞬间铁甲里一张温雅的脸孔在众人不曾会意的时刻现了几分愁容，并朝张骢方向作了个手势。张骢脸色微变，变换一个手势，弩手们忙停了下来，张弓并不射箭。

　　若定睛一看竟然是柳无霄，虽不辨他话里是何意思，但也不肯见他跪在此，忙伸手拉起他，“有事好好说话就行，不要这样。”

　　寒微微一叹，“此事不能怪你。”他其实也并无过错，不过是和某人讲话的时候不小心漏了些口风，毕竟在有心人的算计下，一时的口误也是在所难免的，原本想要瞒住他此行，但他不知何故竟又跟随了来——目光一凛，知道柳无霄必定有所发现，不然不会此刻出现，正待说什么，柳无霄已是朝寒行了一个大礼，缓缓站立，“属下犯下如此大罪，自当领罚，如今累及主上困于险境，待我先做些弥补再到冷月堂请罪。”

　　言毕，转身朝铁甲方向冷然道，“逍遥王爷，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谈。”若一惊，只见人群中缓缓分开一条路，虽是常服却掩饰不了容颜如玉，正是众人熟悉无比的轩辕蒲，步履轻然走了过来，微微苦笑：

　　“柳掌柜的好眼力。”

　　被喝破来历，他也只能走出来，况且此事确实他所计谋，虽然若在此，被看到这一幕难免有些尴尬，然，毕竟是算计多时，怎肯错过时机。他知道柳无霄的身份特殊，自然不敢与他为难，虽有些苦涩，然还是走了出来。

　　柳无霄静静的凝视了他半日，才开口，“我只问你一件事，他可知道。”

　　这个他是谁，双方均明白，却又不得明白的开口说出来，轩辕蒲一震，勉强道，“他自然是不清楚，不过是我所算计。”心里一凛，他的此番说话难道是看出了什么吗？才会如此问，尤其是柳无霄脸上的那抹冷然，更是让他心里一阵不舒服。

　　“事已至此，你还要骗我，好——好——好——”柳无霄仰天长笑，笑意里掩藏不住无尽的凄苦，三个好字不曾说完，深吸一口气，身影一幻，身形如行云流水，丝毫不顾身上招呼而至的刀剑拳风，直过几层铁甲弩手，几个亲兵护卫，来到轩辕蒲的身前。

　　一招得手并不理会身上的累累伤痕，掌中清风剑搁在轩辕蒲颈上，背靠院内大树，嘴角鲜血不断溢出——饶是他身法再快，行为再疾，最后身上还是受到三道凌厉掌风所伤，此刻已是腑内重伤若不是靠身后大树所支持怕是要倒在地上了。

　　蓦然，那瞬间——

　　“无霄——危险——”若惊恐的发出警告，柳无霄却是神色不改，一个旋身硬是用后背承受了几道疾箭，手上清风微动，在轩辕蒲的颈上割开一道极细的伤口，一丝嫣红缓缓流出，怵目至极。

　　寒双瞳紧缩，不发一言，上前一步，平推一掌，看似随手一击，带起的掌风劲道却把适才伤到柳无霄的几名弩手震得往后抛跌，气血翻腾，再无攻击之力，随即仰天而立，并不把众人惊骇的目光放在眼里。

　　“柳无霄，你——”轩辕蒲不免有些恼怒。

　　“请下令吧！”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