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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回:业界良心胡昆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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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安北侯姜文忠得了官家敕令,秘密带着五百新兵去北邙操练,又特特押了虞五宝跟去。虞叔竹虞季菊兄弟两个早瞧不过自家兄弟惫懒,两个连轴念,催着虞五宝快些为国效力。是以即便虞五宝满心不乐意,到底也脱身不得,成了姜小侯军医帐里的新医一枚。
不提这厢,只说出了新年之后,东京城内诸多商肆开张大吉,莫说货如流水,便是那来来往往的客人也多了几成。尤其各家食肆客舍,收入更是高了许多。
这年后新机频频,总是不能错过的。
方方食亦如是。
大掌柜雁八愗晚晚数银子数到手软,小二子天天迎客迎得哑嗓,就连肥硕无比的麻厨子,也忘记每日归家一条肉的福利,手腕颠勺都颠得生疼。
唯一略略闲适的,便是这方方食的东主金小猫了,悠哉悠哉抱着豆子在后院里头歇息。若非忽略一旁嘟嘟囔囔问个不停的乖哥儿靖哥儿,倒是好一幅无为闲憩图。
虞五宝临行之时,金小猫并未亲送,如今没了这条鱼的折腾,方方食里头静了许多。连靖哥儿都一会儿一摇金小猫胳膊只嚷:“娘亲~去哪儿啦?不要靖哥儿了吗?”
小儿敏感聪慧,虽有些畏惧虞五宝玉面罩霜,却不知为何总管虞五宝叫做娘亲。金小猫见虞五宝每每听到都伸手欲打,自家只得按下好笑纠正过许多回,该把虞五宝叫做哥哥。
这靖哥儿迫于威压,当面不说,背了人总是娘亲娘亲叫个不停。
金小猫无奈,只说随他去了,虞五宝不知,也就算了。
今日又见靖哥儿问,金小猫把手一招叫靖哥儿过来,搂在怀里,冲靖哥儿眨眨眼,笑眯眯道:“不是告与靖哥儿知道了么?你家虞哥哥,可是去给靖哥儿买吃食了呀!”
自靖哥儿跟着金小猫这些日子,话儿越发说得流畅起来,委委屈屈嘟嘴道:“娘亲还未回来,就要把靖哥儿饿死了!”
金小猫哈哈大笑,摸着靖哥儿鼓鼓软软的小肚皮,打趣他:“那先头的茯苓糕,还有香蛋羹又是哪只小猫吃了?”
靖哥儿眨巴眨巴眼,不依不饶直往金小猫怀里钻。金小猫乐不可支,只觉自家若是真有这等可爱的小儿,也会恨不得每日捉弄捉弄,添了许多生活趣味。
金小猫伸手就往靖哥儿腰间软肉里头呵痒,靖哥儿被逗得哇哇直叫,一张玉雪小脸笑得通红,连黑葡萄大眼都起了雨雾。
外人若见,定然羡慕得紧——这对儿假父子亲密无比,比那世家的真父子看起来还要像样些。
两个一个笑得天真可爱,一个笑得得趣快活,竟都未发觉院墙上头站了一人,亦是唇角微扬看着此情此景。
这人握拳清咳了几声,金小猫靖哥儿两个闻声往上看。
靖哥儿立时把胳膊张开,蹦跳着往外冲。
靖哥儿一叠声叫道:“叔父!叔父!”
金小猫慢慢松了靖哥儿,叫他站好莫急。才仔细打量这位闻名已久的叔父。
这人面容冷峻,一双鹰眸黑若沉渊,身形极为瘦削,却不失坚韧。只见这人翻身跃下,在靖哥儿身前单膝跪地,伸手抱住靖哥儿小小身躯,声音似刚似柔:“胡昆仑回来看我们哥儿了!”
靖哥儿一听,眼泪登时落下,小手死命打上胡昆仑的侧脸:“叫你不要靖哥儿!”
胡昆仑一怔,旋即收了若有若无的怜惜,冷声道:“靖哥儿勿作此态!”
靖哥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冷硬唬了一跳,不觉望向金小猫,双眼红红,嘴儿扁扁,就要转身扑过来。
那胡昆仑却是把靖哥儿衣领一拎一转,把个哭包包的靖哥儿抱在怀里,冲金小猫一点头,纵身又跃上房脊。
金小猫不意这人来去如此潇洒,当面又是如此咨意,心底多少也有些不快。
“这位……壮士且留步!”
胡昆仑转脸过来,以目光示意金小猫开口。
金小猫微微一笑,按着轮椅扶手慢慢站起,杏眼里跃动几分无伤大雅的恶意:“尊家把七爷我这里当做客栈,还捎带看小儿,居然连个谢字都不说,实在是……太过随意了吧?”
胡昆仑嘴角一抽,又跃下房脊,在院里把靖哥儿放下,自家拱手躬身:“胡某多谢金七官人援手。”
金小猫见这胡昆仑干脆道谢,心头那份不快也就散了,只当这人不拘小节,便挥挥手,淡然一笑:“罢了!罢了!你若是不甘不愿,七爷也听得难受!”
孰料那胡昆仑听了此话,倒叫起真来,复又躬身一揖:“胡某并非不甘不愿,实在是……金七官人当不得靖哥儿谢意!”
金小猫被这胡昆仑的话又挑出火了,若非亲见这位胡昆仑,金小猫还未想得太多。只不过金小猫素来厌恶为人刻板不变通,把个条条框框看得死紧之人,也不愿就此把话题挑明。
“胡壮士,你说得极对。我金小猫一介商户,自然比不得金枝玉叶,更当不得你家主子的谢。”金小猫慢慢把脸上笑意收了,“自此,还望胡壮士与我金小猫划清界限,莫要随意吧把你家主子塞到我方方食来。”
胡昆仑哪能听不出话音,立刻脸色一沉,自腰间拔出匕首,架在金小猫项上喝问:“金七郎君闲事管多,莫要管得丢了性命!”
“胡壮士忠心护主定会上达天听!”金小猫缓缓用手指拨开匕首,杏眸波光流转:“金小猫很是乐见……”
一旁的靖哥儿见这两人一动不动,相视而立,不免着急,连忙跑过来往后扯胡昆仑的衣襟。小儿虽说力小,到底也出其不意,锋刃无眼,在金小猫喉结之处划了浅浅一道血痕。胡昆仑不意自家果真伤了金小猫,连忙把匕首收回插到腰间,又低头把靖哥儿抱起,头也不回地跃上房脊走了……
金小猫伸手在脖颈上摸了一摸,倒摸出一抹殷红的血迹。微微刺痛之下,金小猫只是苦笑一声,坐回轮椅:“到底还不是涂了见血封喉的毒药。这位胡班班,怕就是官家那位外头哥儿的宫侍吧!虽说忠心,到底也还心软了些……”
“你这只小猫,还是那等捉狭!如今吃了苦头,可知祸从口出是真道理!”一把清冷嗓音自背后响起,接着金小猫便觉肩上一沉,侧脸一看,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食指上戴着一枚骨质扳指,上头凹刻着一个篆体的白字。
“白五爷一来,就看了小猫的狼狈了……”金小猫唇角微扬。白五爷白泽琰,不与四位兄长行侠仗义,来东京又要作甚?
白泽琰按着金小猫的肩头转过身来,一张素日冷峻淡漠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笑意。
“想与……知己喝酒而已!”
金小猫大笑,把又跳到腿上翻肚皮的豆子塞给白泽琰:“劳烦白五爷先抱一回,小猫取酒来。小猫也是许久未饮了!”
白泽琰看看摧动轮椅往厨间去的金小猫,又看看怀里拧身挣扎的豆子,嘴角一翘:“果然,这只猫比那只猫儿要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