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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回:草灰伏线寻谁家 ...

  •   时已戌时。
      金小猫进得门来,正看见金大郎背身立在窗前。金小猫瞧着自家兄长空荡荡的右袖管,心下又是一疼。

      上前急走两步,金小猫轻轻拉过袖管摸了摸,隐忍着满心酸意道:“大哥唤我,有何事?”

      金大郎转过身,闭着眼用左手把金小猫肩头搂了一搂,才慢慢开口:“小猫,大哥原想教你过得自在些,只是如今,却是再不能了。”

      金小猫不解,抬头看看自家大哥,竟是难得的一张严肃面孔,不禁心下有些发虚,不知自己到底做了甚叫大哥不高兴。

      只这金小猫由金大郎拉扯大,自然惯爱在金大郎面前撒娇,于是把两手一合,抱着自家大哥晃晃扭扭:“小猫只跟着大哥,自在的很。”

      金大郎身子僵了一下,脸上神情却是放缓了几分,一双乌眸沉沉看着金小猫,终是叹了一口气:“小猫,大哥其实也不忍教你多操劳。只是,人若逼来,我们又如何不去迎敌。”

      见金小猫讶异得朱唇微张,竟是这么一个懵懂的样子,金大郎再叹口气:“非是大哥我因着身子不便才推脱照顾你,实在是,小猫你也该知道些事了。”

      金小猫最听不得自家大哥这样叹气,只当有事是自家大哥也掌握不了的,不觉心里也有些烦躁。

      金小猫松开手在屋里转了两圈,方一咬牙:“大哥说吧。”此刻,金小猫心下已然不知转了多少,连那最坏的结果也想过了。

      金大郎伸手拉过金小猫,叫他挨着自家坐好,左手沿着金小猫的脊骨缓缓抚摸。良久,才长叹一声:“罢了。这事情终得有个结果。”

      金小猫才被金大郎安抚平静的情绪立时又波动起来,他把两个耳朵支起,只想把自家大哥的话听得清楚明白再无一些差错。

      只听金大郎缓缓呼出一口气,附在金小猫耳边沉声道:“小猫,你自是姓金。可我,本姓田。”

      金小猫如闻惊雷,一时间连呼吸都顿住,一双手更是死死扣住金大郎袍袖:“大哥说得甚?小猫……小猫听不见……”

      金大郎扭头不看金小猫,只把声音又压下几分:“事实如此,谁也做不得假。”

      金小猫跌跌撞撞站起就往门外跑,心里只当今日没来过,明日就一切照旧,自家大哥才不是姓什么田。耳边却传来金大郎冷冷一句:“站住!你若出门,我明日便走!”

      金小猫站住,随手抹了一下不知何时流过满脸的眼泪,低头静静走回来,垂眸望着自家大哥微微颤抖的左手,心中大恸。

      原来自家大哥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可见是失望得紧了。

      金大郎只看见金小猫乌鸦鸦的发顶,脚下的地上还一滴一滴地落了水痕,不禁心头又软了起来。如今小猫还未成人,又一心亲厚自家,叫他个小少年如何吃得下这般内情——自家养育他十来年,竟不是不是他每日口里亲亲热热叫着的亲大哥!

      金大郎摇摇头,自己把手伸出,叫金小猫从袖管里掏帕子:“先不要哭。好生擦擦。”

      金小猫却是把整个帕子都擦得可以拧出水了!

      偏金大郎最知金小猫脾气,也不劝,任他默不作声地哭了个痛快。

      待金小猫静了,金大郎才把个团五福的玉佩推了过来:“如今这玉佩也该交给你了。小猫聪明,知道你长荆哥哥找的什么人吧?”

      金小猫看着玉佩也不伸手,只点头哑声道:“大哥同长荆哥哥要好,可用告诉长荆哥哥么?”

      金大郎失笑:“傻小猫,你长荆哥哥不知才好,我是怕他牵扯进来才瞒着他。”

      “虞五宝呢?”金小猫嗯了一声,忽然想起虞五宝来,“若他知道大哥不是亲大哥会不会笑我?”

      金大郎起身把团五福塞入金小猫手中,笑道:“他若笑你,也就不是虞五宝了。不过还是先不说出才好,虞五宝可算是我们小猫的兄弟呢!。”

      兄弟两个把话说开,金小猫只觉得如同做了一个梦,现下虽说梦醒,自家大哥却也没有因着这个待自己生分了。

      金小猫把心放下,又问起当年之事,金大郎把事情大致都说了一遍。自逃至临安,借着出痘的由头,才把自家幼妹的骨灰寻机在山里埋了,金小猫儿从此虚女变真子,隐过姓名的兄弟两个才得以逃生。

      金小猫听得满心愤懑,口中却说不出半分,只好拉着金大郎的手轻轻一晃:“大哥,既到临安,我们去看看小妹妹吧。”

      金大郎喉中一哽,良久方道:“好。”

      金小猫回房休息,心里却是乌糟糟一团,也睡不着,只在床上烙饼。那团五福的玉佩捏在手里,更是觉得发烫。

      金大郎也没有睡着,他叫雁八懋过来,把个信封和木匣一道交给他:“你回东京,找那赵破虏,把这交给他。”
      雁八懋黑脸如夜:“金兄,莫非事泄了?”

      金大郎把头微摇:“我猜到仇家了。”又叹了口气,强笑道,“如今也该叫小猫学会自保了。再过几日我带他去看妹妹,顺便也认识些旧人。”

      “说来小猫的相貌太易辨认,只怕那人早知小猫的身份了。这烟花笑的毒,说不得也是那人下的……”

      ————

      虞五宝坐在水池子边上,跟着自家老爹钓鱼。虞谷主沉稳的很,不多时便一条一条又一条。虞五宝却是坐不住,一会儿看看钓钩,一会儿又咬着草根乱转,一会儿又坐在石头上发呆。虞谷主看不过,招手叫他过来:“五郎,你这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虞五宝把草根一吐,张嘴便道:“小猫儿也不忙吧?”
      都过了三天了,金小猫连个口信都没有,难不成把自家给忘了?

      虞五宝羞见金小猫,可挡不住他想着金小猫。
      虞谷主呵呵笑着把胡子捻捻:“刚出来时就听二郎说,金家兄弟两个今日出游去,说叫大管家先把给你的樱桃酒送来,叫你找个地方埋了十年以后喝。想来也该到了。”

      虞五宝听了便是一喜,嘴角更是高高翘起,起身把个鱼竿一丢,手里拎着自家老爹钓的两条草鱼,一摇三摆地走开。

      虞谷主哈哈一笑:“傻小子!得个酒就这么快活!”

      虞五宝半盏茶不到就到了医馆,金山还没走,正和虞仲兰两个说起家常,见虞五宝一进来,连忙起身见礼:“虞小官人,七爷吩咐说等您回来,怕您找不到好地方埋酒,叫在下跟着去。”

      虞五宝喜滋滋把桌上的樱桃酒看了又看:酒液是清透的,樱桃是红润的,想来这酒香一定是甜软的……

      虞五宝越想越觉得美,把酒里泡着的樱桃瞥了一眼又一眼,不期然又想起那梦来,耳朵脸上又烧起了。

      金山见着虞五宝一边傻笑一边看酒,脸上都红了,忍不住关切一句:“虞小官人可是病还没好?不如改日在下再来?”

      虞五宝握拳狠咳了两声,把手捂着眼:“不了不了,就今日吧。”

      虞五宝带着金山在院子里头转了半天都没能找到一处好埋酒的。两个相对看了半天,虞五宝把头一拍:“想起来了,中秋那天去西湖,小猫儿和我呆得那个地方有棵桃花树,就埋那地下。”
      虞五宝又眯着眼想了想,双手一拍:“那里最好不过,日后我跟小猫儿两个在桃花树下吃樱桃酒,看月亮,多快意!”

      金山见虞五宝笑得眼都眯成一道,不觉也笑着凑了个趣:“那咱们五爷您可要埋得深些,别叫不相干的人得了去。”

      不说虞五宝带着金山两个去寻西湖边的桃花树埋酒,只说开封府里却是闹得紧了。

      包大人手里捏着一卷案轴正发愁,公孙先生把手头的工作丢在一边转过来开解:“大人不必担心,这刘郎君一回来,事情不是便有头绪了么?”

      包大人把案轴交给公孙先生看,一边把个胖手搓了两搓:“如今,那田厨一家灭门的惨案又翻起了。这是一位赵义士投来的证词。公孙你也看看。”

      公孙先生把案轴细细从头到脚看过一遍,蹙着眉道:“这等详细,不是杜撰便是亲见。大人,不如等展护卫回来咱们一道去访一访那位赵义士?说不得有助这案子。”

      包大人点头:“那便等展护卫回来吧。”说罢,忽然又是一笑,“只这方方食不开门,展护卫用午食却花了许多时间。”

      公孙先生也微微含笑:“是啊,说来还是方方食的味道合口。那金七郎君倒是一手好厨艺,只是不常下厨,展护卫倒是吃过两次,赞不绝口呢!”

      包大人自然起了兴致,眯着眼笑道:“也是,那位小猫儿着实会做生意。只说他那里的小二厨子,都听话的很。本府也曾打听过,即便不开张,也有银子养着。”

      公孙先生闻言叹道:“难为他小小年纪,也知道如何御下。”

      包大人似笑非笑地看了公孙先生一眼,悠悠道:“故本府早先就说了,这方方食的少年东家,怕是不凡呢。”

      赵义士家住汴梁城西,名唤破虏,乃是退役的军士,生得极为壮硕,两个巴掌几乎与蒲扇一般大小。

      包大人带着公孙先生展护卫来访,叫这赵破虏十分意外,连连拱手长揖,让到屋内。

      这屋子倒也宽阔,当中是一副枯梅逢春的中堂,下头是黄梨的长案,上头搁着个瓷瓶,里头插着几支菊花。挨着窗下的是两个相对的矮榻,中间一张小几,榻上随意丢着两盒云子。窗子对面却是个屏风,把后头挡得严严实实。

      包大人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客气两句,就和赵破虏分了宾主坐下,便把那田门一案道出:“可是如何得来的?”

      赵破虏眼睛往屏风瞟了一眼,瓮声道:“回大人,是小人亲见。”

      包大人皱皱眉,和公孙先生对视一眼。公孙大人接口道:“敢问赵义士,这田家灭门,逃出的是哪个?”

      那赵破虏迟疑片刻,又偷偷瞥瞥屏风,才开口道:“田家大郎和……小姐……不……是小主人……”

      公孙先生微微一笑,冲着屏风一拱手:“赵义士如此试探,莫非不信大人和公孙么?”

      只闻屏风后面清咳一声,转出个面貌冷峻的男子,冠服整齐,身子挺拔,气质文雅,只面上一道伤疤却生生破坏了这分温润。

      这男子淡淡一揖,声音清冷:“在下赵破虏。”

      公孙先生暗地把赵破虏上下打量一番,忽然唇角一扬:“多谢。”

      赵破虏一双冷眸望向公孙先生,忽然也是一笑:“客气。”

      又转向展昭,也是微微一笑:“久仰。”

      展昭连忙抱拳:“展昭也是!”

      赵破虏也回道:“客气。”

      最后方把眼光放在包大人身上。

      过了许久,赵破虏才开口道:“此事重大 ,包大人可有准备?”

      包大人淡淡出声:“本府既然来访,自是要求个明白。”

      赵破虏点头,自袖中掏出一个木匣,慢慢走到包大人面前递过:“烦请大人打开细看。”

      包大人把匣子打开,不觉倒吸一口冷气:“呀,怎会有这等奇事!”

      匣子里搁着一张面皮,形容生动,毛发毕现,竟是今上的容貌。

      “这……”包大人沉吟不已,抬头再去看赵破虏,只见室内已然无了此人,只剩着那壮硕汉子。

      公孙先生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屏风,自言自语:“这人却是有趣。”

      展昭却被那汉子两步缠上:“老早就知道展大人的名号,如今主人叫某来见,真真痛快!展大人,快来跟某打上两招吧!”

      包大人见展昭被个莽汉子拉着切磋武艺,不觉莞尔:“展护卫,你多陪这汉子过两招,权作与这赵义士的谢礼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回:草灰伏线寻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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