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靓丽人生》竹之心

3、第 3 章

　　雪已经停了，还没开始融化就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庄丽坐在去姥姥家的公车上。
　　公路平整，交通顺畅，公车飞快。庄丽十分享受这种在路上的感受，如果不是拿了大包小包，她倒宁愿徒步走回去。就像那些无数个日子里，她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陌生的街道上，或午后或黄昏，戴上耳机，慢悠悠的前行，把一个小时的路程走成两个小时。
　　有时会遇到问路的人，她对对方微笑的摇摇头，因为她也只是一个过客，还是个迷糊的不记路的过客，指路是多么神圣的一件事，如果指错了，那可真是大罪过了。
　　有时她会在夏天顶着正午大大的太阳沿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行走，偶尔会有一辆车从身边疾驰而过。耳机里的声音充斥着整个耳朵，可大脑是空旷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想。
　　路边上会有被撞死的小鸟，又一滩小小的干涸的血在小鸟身下。它的身体各部分完整无缺，眼睛睁着，嘴巴闭着，死状并不凄惨。因此可猜想也许它在被撞后并没有马上死，可它动不了，唯有睁大眼睛感受着一辆辆车从自己身边呼啸而过，接受着太阳最毒辣的暴晒。它的血不是流掉的，而是蒸发掉的。庄丽无法从它无神的眼睛里看到恐惧或其他情绪，因为她的眼睛也是无神的。
　　庄丽并不会停下来仔细的研究它，她只是在接近它，经过它的时候看着它，过去了就不会再回头看一眼。她的脑子里能在那一刻清晰的映照出它的死状，却不会悲哀也不会怜悯，只是会让她想起那些更悲惨的死状。
　　家乡的夏天总是阴雨不断，庄丽和小伙伴或打伞或披着雨衣徒步去上学。有时候穿着雨靴，有时穿着塑料凉鞋。
　　印象中那段公路宽敞平坦，两边是用于排水、灌溉、蓄洪的水沟，再两边就是庄稼地。
　　雨一直下，马路边上总有一只只或死或奄奄一息或刚跳上马路的青蛙。有的刚跳上岸，欣喜地一蹦一跳；有的刚被疾驰的车撞到，将死未死，苦苦挣扎；有的被车压过，缺头少脚，肠穿肚烂；更有甚者早已剩下一张皮紧紧地贴在路面上。那就像一场壮丽的死亡盛宴，由生到死的每一个过程都能在这场盛宴中呈现。
　　小伙伴们尽量找空地下脚，从小见惯了这些场面，同情可怜即使在孩子心中也只剩下微小的一部分。所以避免踩到它们尸体的最大原因是恶心。那些破碎的五脏六腑，那些血肉模糊的残肢碎片，真真让人无法忍受。
　　可是即便在小心的躲着、绕着总还会不经意的踩到。现在想想即使是空地上，也是不干净的，每年不知有多少青蛙死在上面，那里的每一个地方都是死亡现场，每一块土地都被尸体浸染过。
　　那时总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些青蛙就像是受到什么蛊惑前赴后继的奔向死亡？
　　那么多的死亡，如果每一只青蛙都流血而亡，那会是一片血的海洋。
　　所以现在再见死亡，唯有一句感慨：你看死也不是如此简单，死后还要被雨水冲刷或被太阳暴晒，所以能活着还是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