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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有情无恨何人见 ...

  •   初冬近了,气候越发冷了,浓浓的朝雾只待正午才迟迟散去。然而我正喜欢午间那一抹阳光灿烂,闲暇时便在京城子峻的偏殿的藏书阁里整理发黄的书卷,将它们放置到日头下爆晒,以免被湿气侵染了幽雅墨香。
      这一日我正埋头于藏书阁的橱柜间,管事的丫头不识字,只管把竹简齐齐堆积,故而各类典籍便杂乱纷沓,无章可寻。我闲来无事,到此间来分类整理。尘埃落满的书籍沉重无比,稍稍牵动就落尘飞扬。忽觉得腰间一紧,耳边一热,回眸一望,却是京城子峻一手环过我腰间,一手指在我鬓边轻轻抚过。
      “皇上?”我惊诧。
      “累了么,这一身的尘土……”
      也不待我回答,他便拨开我领口,露出藏匿着雪白的肌肤,我侧目垂眸偷偷打量他,这些日子他忙于政务,几日不曾见他,倒也精神了不少。他只顾暗笑,也不说话。不知何时竟将我外袍解开,褪下抛在一旁。
      “皇上别……!”我惊呼一声,躲闪着他不规矩的手。
      “这一脸的汗把灰尘都粘住了…..”他笑得十分无赖,不由分说将我横抱起来,“不如让朕侍侯贵妃娘娘沐浴更衣……”
      永清玉池里水雾氤氲,白芷睡莲的花瓣漂浮其间,幽香袭人,泡在其间,令人一动也不想动弹。
      我慵懒倚着温润的石壁,细细的温水漫过我的头发,他揽过的我身子,背靠在他的胸膛,修长的手指沾些发油泡沫来回穿梭于我的黑发中轻轻揉搓。我闭目,似有满腔诉不尽的幽情。微微睁开双眸,他半湿的鬓发松垮地垂下,贴着他清朗的双颊,滴滴水珠飞溅到他浓黑飞扬的眉梢,水雾缥缈之间,别有一分落拓不羁的风流神韵……他似笑非笑地看我,漫不经心地凑过唇来,双眸中分明有着几许深情,我沉醉,遂娇羞中阖上双目,他却在我抬鄂的刹那扬起头去。我嗔怒,转过身子欲对着他的胸脯狠狠咬去,他一点足尖,借着水波荡漾之力,如游鱼般滑掠而出,一波水朝我袭来,我支撑不住,跌入一片水花飞溅中,正好撞进他的怀里,与他齐齐摔倒在倾斜的水棉板上。火龙嘴里的水柱正好流入他的头上,睁不开眼,我被他狼狈的样子逗得大笑,笑声未歇,一时忘了闪躲,却被他一个转身,把我压在水棉板上……春色染满流苏,永清玉池翻尽云雨,慵懒的初冬午后,时光亦在缠绵间悄无声息流过。
      一月壬寅,麟趾宫设了家宴。这是明太上皇五十寿辰。
      硕大的赤金盘里盛了万寿龟;周围一圈天青冰纹瓷盘,珍馐佳膳渐次排开:红烧狍肉、拌薰鸡丝、牙韭肉脯、金银肘花、燕窝鸭丝……虽是瓷器,却配了镶有玛瑙宝石的金碗盖,以及赤金镶玉的筷子,与之相配。
      京城氏向来节俭,今日看了那五色斑斓的膳桌,我不免惊异,心知京城子峻对父亲却是积极爱戴的。
      这一日梳妆,帘帷外的晨光直透到脸上来。漆黑的眸子里,有一点豁然。但酡红的双颊所点染的欢喜,是那样真真切切的。对着镜子,不觉微微一怔,有传言,陷入爱河的女子会有着最动人的容颜。罗兰取来一副黄金花枝步摇,小心翼翼地在我发间一比。我随即对着镜子蹙了蹙眉。“不好。”我轻声道,心知京城子峻喜欢清雅的装束。
      偶然想起,母亲留给我的那一包珠宝首饰里有一只帝王鹄,和田玉制的,是鸿鹄的形状,晶莹剔透,在透亮的底盘中间,流淌着有那么些拔墨般翠绿。虽华贵典雅,却又不像金银那般庸俗。
      忆起母亲,神思恍惚,心中凄然一片。直到罗兰会意地将那枝帝王鹄插入高耸的凌云髻,发间微微一紧,我才回过神来。照花前后镜,那丝欢悦借着几分自矜,又缓缓溢出。连罗兰也不禁赞道:“小姐好风华。”
      宫外廊间,乐工本已就位,奏起平和欢愉的祝颂之曲。
      入席后,京城昭与明德大后端坐于正席。京城子峻次之,伊绛颖紧随京城身边就坐,我随皇后,依次是潘昭仪,夏婕妤等。对面一列是京城的爱臣邱丞相,伊太尉,萧侍郎等。
      京城子峻领皇后上前拜寿。随后是我。
      我款款起身,上殿时神情清奇从容。用轻柔的声音道出一句:“愿太上皇万寿无疆!”
      面前京城昭缓缓起身。我仰起脸,一瞬间看见他目光灼灼的眸光投于我的脸侧。我没有动静,这一刻,我心中另起微澜,毕竟他是杀我父亲的刽子手啊。然进宫一年有余,仍一直未查出真相,又睹他面慈目善,总不能把他与我的杀父仇人归于一处,于是杀他之心也渐渐淡了下去。
      他竟离了鸾座,一步一步地朝我而来。
      “免礼了”,他声音苍凉,他的目光,携带几分慈祥,又凄冷的光芒,却又有灼人的热度。
      同时,他躬身扶我平身,抚着我的双臂迟迟不曾松开。
      “铛----”,清脆的声音不绝入耳,插于我发髻中的帝王鹄竟勾住了他襟前的丝条,在我起身的瞬间被抽出,落在了地上。
      一时间,我微微松驰着发髻让我局促,我慌忙起身去拾掇,哪知京城昭竟先我一步拾起了那簪子,拿在指腹间翻转着端详了许久,一时错愕目光渐渐幽远起来。
      见他失神,我趁势从他手中接过了簪子,内心分明震了一下,心中又无端生出一丝惴惴来。
      他回过神,掺扶着我,把我送到了我的座前。左右的目光齐齐定格在我身上,只觉得太上皇如此对待儿媳,实在不解。
      再次入坐后,我倪视了京城子峻,却见他的面色已笼上一片阴翳。我朝他媚然一笑,沉静的面容隐匿了我胸中的波澜。第一次见京城昭,他就十分反常,当时只当他病入膏肓,便不曾多想他的失态。然而,此番又见他如此,绵绵中又添了几分不安。
      此时,京戏已开始。皇后点了出《点绛辰》,里面那花旦年纪又轻,生得极俏。音色极为出众,耍枪舞剑之时,一着不慎,枪尖上那一簇红缨竟弹飞出来,不偏不倚,落于夏婕妤冠顶。出此变故,京戏骤然停竭。那花旦一时慌了神,纵身从台上跃下,奔至夏蝶霜席前,单膝点地,魅惑一笑道:“婕妤娘娘受惊了。”遂轻捡了那红缨重新配于那枪头上。翻身上了戏台,乐声又起。那花旦竟有意无意地朝夏婕妤抛几次媚眼。
      我悄悄地顾盼,但见夏婕妤面上几分羞涩化作了郏上红霞。我低了头,唇边旋即漾出一丝笑意。
      散宴后,已是薄暮时分。各妃嫔回到宫中。京城子峻为尽孝道,留在麟趾宫侍奉太上皇就寝。约摸一个时辰后,突闻外面中宫方向隐隐有嘈杂声起。“中宫护驾,有刺客!”
      朗月稀星中,一条白影在侍卫的追击下闪进了婕妤的幻蝶宫的内室。
      “娘娘救我!”烛火闪烁处,竟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夏婕妤心中惊魂未定,倏地发现他就是那个在家宴上频频相顾的花旦:“你是谁,为何要刺杀皇后?”
      花旦凄声道:“小人原是世家子弟,父母早丧,家道中落后,唯一的胞姐买身给了伊太尉做侍女,姐姐美貌,被伊太尉相中,纳为妾室,十分宠爱。皇后怜其母亲失宠,怀恨于心,遂设计害死了胞姐。我此番随戏班子里混进宫来,为的就是为胞姐报仇。今番几次冒犯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夏婕妤有片刻的震惊,垂眸静了静,心中并有了计较:“既然这样,本宫救你一命。”
      窗外传来侍卫的声音:“婕妤娘娘,小的们在查刺客是否混进幻蝶宫!”
      夏蝶风熄了红烛,令侍女出去回道:“尚未发现刺客,你们请回。我家娘娘已安寝了。”
      侍卫的脚步渐渐远去,夏蝶风重燃了那烛火。
      “娘娘今日救命之恩,楚瑾没齿不忘,今后做牛做马,全凭娘娘驱使。”花旦从屏风后出来,语气铿锵道。
      突然,“嗖”地一声响,一支在夜色下发出寒光的镖针破窗而入。
      “娘娘小心!”楚瑾惊呼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夏蝶风拉入怀里,用自己的身体隔挡了镖针强劲的射程,那镖针已扎进楚瑾的手臂,鲜红的血滴已落入地毯。
      夏蝶风心中惊骇,急切道:“你,你流血了!”
      楚瑾拔出那镖针,强忍着痛:“不碍事,娘娘得罪谁啦?看样子也有人想刺杀娘娘?”
      夏蝶风打了个寒颤,吩咐下去,“多传侍卫,蝶幻宫有刺客!”
      楚瑾心口一紧,只道夏蝶风要供出他来。
      夏蝶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幽幽地道:“不是说你,自然是说那个仍镖针的刺客。今天你救了本宫一命,你又为本宫受了这伤,你就先在蝶幻宫里藏上几天,也养好了这伤,等风声过了,本宫再送你出宫去。”
      楚瑾喜出望外:“娘娘恩德,云深感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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