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殇》郑小七

2、二月殇

　　当生命的浮华碾过青春，一切都仿佛定在了曾经有风的二月里。那写出青春伤痛的文字，那些沉淀悲哀的回忆，就像破碎的梦一样被拼成了心悸的世界。
　　“林轻风，你就真如轻风一般，恬淡得仿佛不存在，曾经我以为活着就是为了等待消逝，直到遇见你，我才明白，我活着，是为了等到命定。”踏进大学的那一刻，我的耳边回荡着尹小雪的话。
　　闭上眼，闻着空气中风的味道，低喃的话被我抛了风里。举起手，遮住了些许初春的太阳。那样的温暖却又那般刺眼，一直照进心地某个已经阴霾的角落。
　　取下手上那一圈一圈缠绕的红绳，突然想起当初依依是怎样认真地把它绑上去，而现在……
　　收拢的手情不自禁地捏紧。
　　依依……我念着这个熟悉却又渐渐陌生的名字，悲伤的语调还是情不自禁地在风里缠绵。
　　天，阴沉地俯瞰着红尘，我抱紧了书走进自己分到的班级。暗沉的教室，就像重演三年前的场景，熟悉得让人伤心。
　　看着自己的位置，轻轻地蹙了眉。倒数第二排，我不满地撇了撇嘴，看着桌上扑满的灰，想到自己没带手巾，有些不安地四顾。
　　“给……”一只白皙的手捏着一张雪白的纸巾映入眼帘。
　　“谢谢。”我抬头，迅速地扫了一眼对面的男生，淡淡的眸子，没有焦点，白皙干净的脸，让我想起了郭敬明《夏至未至》中的傅小司，也想起了——程应。那个让我念着名字也可以哭得淅沥糊涂的男生。
　　夜，太安静了，坐在亭子的凭栏上，几乎可以听到亭子下荷塘中水流动的声音，清脆得让人心疼。我又想起了尹小雪，想起了她的声音，想起她悲伤地对我说：“轻风，你太冷了，把所有的感情都藏在心里，不会难受吗？”闭上眼，浮现出她露出小酒窝的脸。想起她含着泪地大吼：“你骗我。”
　　骗？我没有骗她，依依真的离开了。眼睛突然热了，恍然回过神，手触上脸已经冰凉的液体，无力地倒在栏杆上。
　　忘不了，时间从我指间上流淌过，却洗不了我的记忆和悲伤。
　　忘不了那刺眼的红，忘不了小雪选择逃避时，我和依依是怎样地一次次在大街小巷留下挣扎的身影。忘不了在街头找到狼狈的她时，依依哭得有多用力，忘不了她拼足了命想逃离我们视线时，依依是怎样拼命地追逐。泪……一滴滴激起圈圈涟漪。
　　回忆，一直定格在那个画面，那个有着昏黄灯光的马路，在那条马路上……响彻云霄的尖叫过后，城市停止了一切喧嚣，仿佛完全归于寂寞。
　　模糊的眼已经记不清小雪是怎样冲过马路，抱起满身是血的依依。我只记得满眼的红，满眼的伤，我含着满眼的泪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绝望的一巴掌后，我带着依依坐上那闪烁着红色霓光的车，再也不回头，不看她，绝情地说：“告诉程应，我不恨他，如果他真的喜欢你，就亲口告诉我。”
　　话落，转身，关上车门的那一瞬间，我的泪掉得一塌糊涂。
　　翻开日记本，看着泛黄的字迹，那段每次都让我沉淀不住情绪的话，那段我写给依依她却永远都看不到的话，周围突然就像没有了空气的窒息，挣扎得心慌。
　　————依依————
　　你离开后，我和小雪再也没见过了，因为害怕，怕一见便忍不住想起那些过去。想起那些快乐，然后悲伤。你离开后，我们成了陌生人，再也不招手，不对视。不拥抱，你的离开是我们所有人的痛。你离开后，我抛弃了那个充满回忆的地方，一个人独自流浪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三年前，我们相遇，谁也没料到，会有今天的结局。你曾经说过，最怕我们会分别。那时候，我和小雪笑着对你说——不会，我们三个会好一辈子。我们相识在二月的风里，于是有了最美的约会。二月，我们一直都喜欢那个风肆虐的季节，如今，只剩下浓浓的悲伤。那时候，我们答应彼此，不背叛，不离弃，那时候你笑得最灿烂，答应得最快。也许那时候连你自己都没有想到，最后离开的是你，也许我们的都没有想到，最后，面对我们的是离别，永远的离别。
　　————依依————
　　那张写着他电话号码的纸条还压在那个角落，倦染了风尘。你哥的生日快到了罢，我却不敢按下那早已抚摩了千百遍的号码。依依，我再也不会流泪了，因为我的泪全在黑暗里流尽了，为了他，为了那个叫程可如霜华一般的男生，为了你哥，所有的朋友都没有了，我一个人，在这个陌生城市孤独着。有时候，我真很恨你，知道吗？程依依，你将我们带进了一个谁都承担不了的结局里。好累，所以选择放弃，选择逃避。因为朋友和喜欢的人一起背叛会让我对生活绝望。所以我宁愿一个人逃，一个人演一场自欺欺人的独角戏。‍
　　————依依————
　　知道吗？每次别人问我有没有男朋友的时候，我都会笑，笑得灿烂，笑得傲慢，却只有自己才知道，笑得有多勉强……
　　依依，还记得你说的那句：“我不后悔，为了快乐，放弃了生命。”我曾笑着骂你傻，为了我们的快乐，你放弃了生命，为了三个人的完整，你用尽了生命。为了那快乐，傻到以为这世界全是好人。我恨不了小雪，因为她是那么地让人心疼，因为她是那么地纯洁，让我没有办法怪她，责问她，缘分之于我们也许本就是一场折磨。所以我离开，不再与她相遇，不再与他纠缠。与过去说再见，跟程应说再见。
　　————依依————
　　如果我们没有在2000的那个曾经有风的二月认识，如果我们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友谊，如果，我没有喜欢程应，如果程应没有欺骗我，如果……小雪坚强地面对我，坦然地告诉我。那么多地‘如果’，假如都没有发生过，也许……我们都还过着单纯的生活，耳边突然响起陈奕迅的《十年》，仿佛我们的生命都映在了风里，只是上苍给他的是十年，而我们却选择了永远。
　　二月，那个在风里美丽的约定，如今，只悲伤地写下一篇祭文，在那些美丽的友谊和爱情在回忆的角落里，只留下了酸涩的曲调——二月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