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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话 ...

  •   我将门仔细关好,面不改色走过去,对坐我椅子上的人一笑:“吴总消息果真灵通。”
      吴庸冷笑着把玩桑若易送我那只金笔:“若是消息不通,恐怕哪天被人踩在脚下都不知道。”
      我哈哈笑两声,语气颇赞同:“若被人剥了皮拆骨,就更不知了。”
      吴庸脸色一变,金笔在玻璃桌面上重重一磕:“你小子活腻歪了!”
      好狠的话。可惜我更狠:“是。我还等你来拆我骨头。”
      吴庸目光一凝,倾身一把揪住我领带,咬牙切齿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桑董什么关系!那些以为爬上老板的床,就能当老板娘的人,还没等他们发号施令,自己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我跟桑董的关系?我呵呵一笑,掸掸溅到浅蓝色衬衣上的咖啡渍,替眼前人整整歪掉的领带,不咸不淡道:“吴庸,若是玩不起,还是早些退场罢。须知强者可以大鱼吃小鱼,弱者,会连渣都没得剩。”
      最后一句,我是贴着他耳朵说的,语气又无比暧昧,惹得吴庸周身一哆嗦。
      “你,你个变态!”他猛地后退两步,“变态!离爷远点!”
      我很满意看着他青白交替的脸,好心道:“张国忠在甄家那边的关系,张组长自身都难保,你更是不用指望得到庇护了。想必你也知道,一个月前九台那场自焚案,所为何事吧?”
      一个月前,九台区一青年男子在WD广场前面引火自焚。所幸当时车水马龙,路过的客人采取的措施及时得当,该男子才无性命之虞。不过一条胳膊重度烧伤,下半辈子他想要用右手写字是无望了。
      似是想起了当时那可怖画面,吴主任浑身抖得不像样:“你,你……”
      我装模作样叹口气:“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孑然一身无牵挂。你就不一样了——若哪天惹了甄家老爷子,你老婆儿子,岂不一样要被泼汽油扮自焚?”
      未几,吴主任离开了,走的时候面无表情,恭顺无比。方才的话,我自是添油加醋了一番,可想来小道消息不可尽不信,甄家自有其可怕之处。
      我望着被他小心阖上的门,突然意识到,名师出高徒,桑若易替我伪造出身,我又何尝没有夸大自己后台?现连身为本地最大□□的甄家都成了我名义上的靠山。
      这就是流言的力量。
      正叹着世风日下,忽见小雯小心翼翼敲门进来,支支吾吾说桑董找我。我见她一脸战兢,好心问她出了何事,她却连连摆手,给我一阵风似的遁了。
      下班回家,看着空荡荡的公寓,空荡荡的厨房,我一时有些失神。
      恍惚中好像又看到桌上的丰盛晚餐,听到一声懒懒的哀叹:“我说飨少,你何时能准时回家?”
      于是,我一面解领带,一面走近饭桌:“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就像那辆奔驰是你的,你却不能左右它何时会被我开走。”
      然后,我等着刚钻进厨房的人从门口探出半个身子,听他说“你又开我车去把妹?我那可是辆四驱诶,飨廿你暴殄天物”,我则回望他皱成一团的眉毛,笑而不语。
      可惜,我什么都没有等来。

      傍晚七点,我开着那辆四驱奔驰招摇过市,晃到本地远近闻名的一间酒吧。
      甫进门,一只裹着金黄色衬衫的手横了过来:“先生,您一个人?”
      我知这里规矩,“不论男女,出入须双,不论身份,金钱至上”,便晃晃腕上名表,礼貌微笑:“我约了15号台的桑先生。”
      男侍立刻恭敬放行,我踏上卵石铺就的小道,驾轻就熟往里走去,一路经过雕镂精美的小圆台若干。各小圆台之间相距十米,每一个都是由大理石制成,与卵石小道之间以一可升降的活台阶相接,只要有两个人走上去,台阶便会下降沉至三米下的水底,除非圆台上人操纵机关,此间便算是与世隔绝了。
      我到时,桑若易正在玩积木——准确地说,是各种材质做成的建筑模型。见我来了,他微一点头,指向对面:“坐。来,看看我新建的阳台。”
      我从容就座,指间拈了酒杯把玩,视线凝着模型把玩:“很特别,就像双手合抱,给人保护之感。能拥有这样的别墅,光看便有安全感。”
      桑若易举着块材料笑望我:“这是我替小天设计的。”
      我一顿,心头闪过一丝酸楚,咳了咳,道:“桑董约我来,必是对今日之事有所看法。”
      桑若易直视着我,复垂下头继续折腾他的设计,嘴上徐徐道:“我欣赏你,更相信你。这种小事,没必要向我报备。”
      小事?我险些被噎住。
      “你请我来,不会只是为了秀恩爱吧?”
      他抬头看着我,目光中闪着莫名的幽光,暧昧至极,若非有了前车之鉴,我恐怕都要将其误作调情。
      我饮了口酒,诚恳笑道:“你是我的雇主,有任务要完成的话,且说无妨。”
      桑若易嘴角微扬,目中一片赞赏:“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很好。那么——今夜子时之前,必须完成。”
      我怔忡间,他已掏出纸笔,写了几行字后递过来。我接过一看,大惊:“这……我恐怕,不能胜任。”
      桑若易似是不以为意:“无妨。你大可装作没看见。”
      他说完将纸笺往水中一扔,轻飘飘几个旋,纸张触水即溶。
      我眼睁睁看着上面的字迅速散去,真不知这纸究竟是何材料。待我抬首时,台阶已经升起,桑若易优雅迈步踱了出去,很快又上来个侍者,将桑若易那盘模型小心翼翼收了下去。
      而我一手晃着酒杯,还在发呆。这是桑若易对我的第一次考验,也是食物链对我的第一次测试。能否长留于若易,能否爬上这个世界金字塔的顶端,全看这一次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为什么非要留在若易,非要爬上金字塔的顶端?从前的飨廿,不是无欲无求的吗?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变得如此……
      我端起桑若易那杯酒,慢慢饮了下去。液体清凉,落下喉头却是一片激烈。很快,我失了清明,只见周围天旋地转,甚至扭曲,可怖而飘渺。
      晕就晕吧,脑子坏掉就坏掉吧,最好,能把想忘记的都忘干净,呵呵。
      俄顷,我恍惚听见石阶下降,很快又上升,台上上来了个人。药力作用下,那双穿着高跟鞋的脚无限妩媚,与记忆中某双女人的脚竟完整重叠。我摇头晃脑摸了上去,被狠狠踢了一脚,正中腹部。当我躺在地上呻^吟时,好几种不同的脚步声靠了过来。
      “大伊,是□□吧,老子说的没错吧?”一个猥琐的男声。
      “组长,这个男人身上没有药,”一个还算好听的青年声音,他似乎刚搜过我全身,“不过有一张写了电话号码的纸条。你说,会不会是他同伙的联系方式?”
      片刻后,我好像听到脑门被敲的响亮声音。
      “同伙你个大头鬼!”这是一个泼辣的女声,同样泼辣的,是一只手指细长却长了老茧的拍着我脸的手,“喂——这是小牧的号码,你从哪里搞到的?”
      “小牧……”我恍惚记起自己认识这个人。是谁呢……
      “快说,你从哪里弄来的?”那双拍打我的手愈发用力,连□□上脑的我都能感觉到痛。
      “组长,看他这样子也回答不了,不如先押回局里再审吧?”
      “是啊!你们回局里慢慢窝里斗,老子要先回家……哎哟!”
      “走!”方才那个女人的声音。
      估计这女人来头不小,她一说走,不知哪位仁兄就扛了我上路了,瘦削双肩硌得我肋骨生疼,耳边还一直有着一堆苍蝇嗡嗡叫。
      “你不是说做完这单就放了老子吗,大伊?TMD你怎能说话不算话?”
      “少TM废话!上次你消息传来,人胳膊都烧成炭了,现在还敢跟老娘邀功?”
      “嘿嘿,我也不想的嘛……”
      后来……后来再有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自己已然身陷囹圄。
      是的,我现在正躺在警署的大牢里,周围关的全是惯常在这个城市作奸犯科的人。跟食不果腹的乞儿相比,整条食物链上,他们不算是处于最底端的,却也常常只能做人砧板上的鱼肉。
      比如我隔壁这位正骂娘的仁兄。
      “喂,你他妈哪路神仙啊,这么晦气?好不容易有人露个消息给老子吧,以为可立大功,妈的,看看,这抓来个什么东西?别说是毒枭,就是小毒贩都算不上!妈的,又要在这鬼地方呆上几天,老子怎么就这么倒霉?”
      想起桑若易那个罪魁,我微感歉意,诚心安慰他:“既来之,则安之。这位大哥,您是哪位爷座下的?”
      小混混乜斜着眼看我,嘴角抽了抽:“少跟爷来这套!要不是你,爷今天早跟老娘逃乡下去了,哪用得着费力不讨好,穷开心一场?”
      我点头称是,心想此人绝非目标。费了番唇舌好不容易稍将此君安抚定,见他歪着脑袋吐着哈喇子睡了,才仔细打量周围的人。
      另一侧的隔壁,是一个身着手工衬衣,脚踩菲拉格慕的中年男人。他戴着副金边眼镜,头发虽有些凌乱,却不见邋遢之意,相反,是一派高级金领的气质。
      那便是我的目标了。
      我不动声色靠了过去,压低声音缓缓道:“若易若易,你若存之不易,何不弃子而行?”
      那人眼中划过一丝精光,警惕朝我望过来,对视半晌,轻声回道:“弃子而行,宛若断足,世间焉有断足健行之理?”
      我轻轻点头,柔声道:“桑先生派我来的。”
      那人微微一笑:“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我道:“我叫飨廿。桑先生让我带一句话给您——覆巢之下无完卵,九台之上有神明。”
      那人颔首沉思片刻,对我一笑:“我明白。请转告桑先生,一切将按他的计划进行,请他放心。”
      我点头,又装作若无其事缩回去躺下了。
      刚要眯眼,突闻一阵皮靴踏地的跫音近来,想到自己刚刚所做的事,心脏蓦地剧烈跳动起来。
      莫非,桑董这招鸿雁传书,被警察发现了?
      正六神无主地热锅上乱窜,一个粗哑男声隔着铁门传来:“078号——有人保释你,你可以走了——”
      078号?我瞅瞅自己胸前的号码牌——可不就是078?
      噼里啪啦的开锁声中,我犹疑着站起来,刚要把那句“小雯,你可算来了”嚎出嗓门,一个清凉若花草凉茶的声音乍起,将周围嘈杂都拂了开去:“飨廿!你还好吧?我来带你出去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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