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作鲛人舞一曲》涌流

1、化作鲛人舞一曲

　　赵艺一次打渔的时候，网到一条“美男鱼”。“美男鱼”有一头淡金色的卷发，柔顺，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略显瘦弱的体格，带着病态的苍白。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要是忽略了他那条蓝色的尾巴的话。

　　赵艺先是惊讶，然后毫不犹豫地，一脚，把它跺进了海面，溅起老大一片水花。

　　“美男鱼”落入海面后冒了几个泡就不见了，赵艺松了口气，也顾不上捕鱼，将船掉了个头往回开。

　　赵艺是个渔夫，有着因日晒雨淋而留下的黝黑皮肤，但是他很痩，看起来就没几两肉。这是先天的，不论他的父母怎么请医生，都没能治好。赵艺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有时候容易生病。

　　在这靠捕鱼为生，十分贫瘠的地方，没有那个女人会愿意嫁给一个病弱的男人。不仅要肩负起家庭的重担，还得生儿育女、照顾丈夫，没有那个女人会愿意揽上这种事，这是一个连丘比特都懒得光顾的地方。

　　赵艺回家后将捕捞的鱼挑出些活蹦乱跳的放在缸中，一些半死不活的便做了今天的晚餐，还有些嗝屁的洒了些盐腌了起来。

　　赵艺的父母是在一次暴风雨中去的世。那天大多数的渔船都不敢出海，外面的风将破败的小村庄吹得吱呀作响，赵艺的父亲为了一家的生计，不得已出海捕鱼。后来呢？后来桅杆断了，出海的人再也没回来。半夜，他母亲说听见父亲回来了，披了件衣服便冲出了门，赵艺没有拦住，后来是在岸边发现了母亲的尸体，早已被泡得浮肿。

　　海，对赵艺来说，是一生的痛。

　　但他不得不出海，把鱼卖掉后的第二天，赵艺驾着租来的小船，去了远海。

　　一方面是远处的鱼价钱好，另一方面是他不想再见那条奇特的鱼了，挑战他三观啊！

　　可天不遂人愿，赵艺下了网，又捞起了那条“美男鱼”，依旧是金色的长发，瘦弱的身躯，还有淡蓝色的尾巴。赵艺只觉得嘴角狠狠抽了下，毫不犹豫地，作势要踹。

　　只听得“美男鱼”幽幽地开了口“我可以帮你捕鱼，不要把我丢下去。”

　　赵艺一惊，心道这卵生动物说话的声音真他妈好听，但还是把“美男鱼”踢下了船，一条会说话的鱼，尼玛要不要这么惊悚！

　　赵艺百无聊赖的继续捕鱼，现在他的生活真没什么趣味可言，只是简单的活着而已。

　　不一会，赵艺就捕了一鱼篓的鱼。赵艺心中惊讶，往常他打上三天的鱼才能有这么多吧。因为鱼群大多在更深的海里，这里只是些林散的游鱼罢了。

　　赵艺心中的惊讶很快得到了解答，“美男鱼”悠闲地游了过来，露出那姣好的容貌“我可以帮你，真的。所以，请收留我吧。”

　　赵艺看那条人鱼有着柔和却不失刚毅的轮廓，祖母绿的眼睛，随着它的动作，水珠从额上滑下，落到长长的睫毛上。很漂亮，甚至比村里的村花小芳还要漂亮得多。

　　赵艺心中一动，便答应了人鱼。

　　于是，今天赵艺的收获是一筐海鱼，加一条人鱼。

　　人鱼的要求不高，赵艺给他找了个水缸，放了几条小鱼便让他自生自灭去了。人鱼安静的呆在缸里，偶尔溅起些水花，看着赵艺在一旁忙碌。“其实，我可以来帮你的。”人鱼如是说道。

　　赵艺已经被奇特的经历整服了，抱着试试看的心理道“那就先从缸里出来。”

　　人鱼看了他两眼，然后，很淡定的，从缸里伸出一条修长白皙的腿。“走”了出来。

　　赵艺惊悚了。

　　他也顾不得手中的事了，噌一声蹦起来。“你、你你”了个半天。

　　人鱼眨着一双勾魂夺目的眼睛，语气中尽是委屈“你，不喜欢？”

　　“草！”赵艺骂了句“你先把衣服穿上。”

　　人鱼乖顺的听了，转身找了件粗布制的长袍把自己裹了起来，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和一头金发。

　　赵艺缓了两口气，坐到了自己的小木床上，问“你叫什么名字？”

　　人鱼只是摇头。

　　赵艺便说“既然没名字，那让我给你取一个吧。”

　　人鱼一口答应下来，脸上有着孩童般的欣喜。

　　赵艺绞尽脑汁，心道我的爷爷叫赵大艺，爸爸叫赵二艺，我叫赵艺“那你就叫狗蛋吧！反对无效！”

　　于是人鱼的名字便叫狗蛋。

　　狗蛋是一条任劳任怨的人鱼，白天陪赵艺去捕鱼，晚上回家给赵艺做鱼，隔天替赵艺看家。

　　赵艺道“狗蛋你要是不是条鱼，我就娶了你。”

　　人鱼说“你看，我身上现在人该有的都有。”

　　赵艺听了只是笑。

　　赵艺最近轻松了不少，每天有狗蛋的帮忙，赵艺也有时间出门去逛一逛。

　　人鱼很开心，因为赵艺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虽然他不能陪赵艺出门，但只要远远看见赵艺脸上的笑容，他心里就暖暖的。是那连光都照不到的深海里，从未见过的风景。

　　赵艺喜欢狗蛋，他总是会在适当的时间，呆在他的旁边。他们的相处，就像爹和娘当年一样，不过少了份真实感。

　　赵艺害怕，某一天，人鱼会离开。

　　赵艺开始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但时间一长，赵艺觉得自己愈发离不开这条美丽的鱼。就像一个贪婪的守财奴，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他的鱼。

　　赵艺有一天，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然后就搂着人鱼，糊里糊涂的，只是口中不停叫着“狗蛋”。

　　人鱼笑了，很漂亮。

　　然后赵艺对这那肖想已久的红唇亲了下去。人鱼并不挣扎，只是顺从地任他作为。赵艺脑子一热，把人鱼压在床上，也顾不上温柔，胡乱的一通亲吻，压着人鱼颤抖的身子就冲了进去。人鱼没有推开，就算痛的流出了泪水也没有挣扎。他很幸福，从来没有过的幸福。

　　赵艺要娶妻了，对象不是人鱼。

　　人鱼不停地哭泣，赵艺只是挥手让他离开，只给人鱼留下了一个背影。

　　赵艺娶的是村里的一个女子，父母双亡，举目无亲，其貌不扬又没什么力气，村里没有男人愿意要。

　　赵艺娶妻的当天，破落的房里点了几根红烛，从窗外依稀可见一些光亮。赵艺看着院里的水缸，人鱼已经不在了。

　　赵艺心中想的都是人鱼，心中苦涩，对床畔的妻道“我本就是个病入膏肓的，也帮不了你多少，等我死后这些物件便都是你的。”

　　女人也哭了，呜咽着，像极了那日的人鱼。

　　赵艺的身体一天天衰弱下去，到最后连海也出不了了。

　　赵艺不想拖累了女人。

　　他当初娶妻一方面是看女人可怜，一方面是想绝了人鱼的念想。

　　目的是达到了，可他心里就像空了一块，怎么也补不回来。

　　赵艺在盛夏的一个夜出了门，他撑着随时可能倒下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到了海边。

　　他想，他果然舍不得。

　　赵艺最在沙滩上，听海水拍着海岸发出的声响，沉睡般的瞌上了眸。

　　依稀间，他看见人鱼从海中探出头来，一步一步朝他走来。金色微卷的长发，在月光下，散着淡淡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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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艺醒了，眼前是含泪的碧绿瞳孔。

　　赵艺一惊，忙坐起来“我不是死了么？”

　　“你只是在做梦。”人鱼如是说道。

　　做梦做梦做梦……

　　人生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