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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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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黄沙。
卫邡严踽踽独行其中,腿机械地向前迈着,活着的证明就是从喉咙里散发出的灼热感以及快被烤焦的炎热。连风从远处来,都带着炙热。这个地方多呆一秒都是煎熬。
手中握着自己唯一用来保命的物品,一瓶没有开封过的矿泉水。那是自己唯一的负重,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卫邡严看到远处仿佛出现了一个人影。于是卫邡严撑着最后一口气,鼓足所有的力气向那个人影跑去。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终于,跑到了那人面前。人影越来越近了,人形也渐渐能够识别了。
是蒋嘉策,居然是嘉策。
他乡遇故知的心情远远不能表达出卫邡严此时内心的激动,从吃惊到有同伴的安定感,更不要讲蒋嘉策对自己来说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于是卫邡严哑着嗓子,用尽全力吼出了:“小嘉。”两个字之后再也没有力气说任何的话,全然不顾嗓子的灼烧感就一脸兴奋、激动地望着蒋嘉策。然后出乎他的意料,蒋嘉策冷冷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喜悦的表情,对他们相逢没有任何的欢喜。根本没有拿正眼瞧着他,看到卫邡严向自己奔来却也自顾自地站在原地,任汗在脸上流淌、蒸发,不想在卫邡严身上多费一丝力气。
卫邡严把蒋嘉策的所有表情看在眼里,心下一凉却还不死心,颤颤巍巍地把那瓶没有开封的水递给了蒋嘉策。完全忽视自己也很渴的事实,满心期待地等着蒋嘉策接过矿泉水。
蒋嘉策随着他的举动表现出一脸厌恶和嫌弃,接过那瓶水之后,用尽全力将它扔得远远的。卫邡严阻拦不及,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瓶水画出一道弧线,在一阵风沙走石之后,那瓶水彻底被掩盖在漫漫黄沙中,那瓶卫邡严用来保命的水就这样没了。
蒋嘉策做完这一切之后,还恶狠狠地对着卫邡严说:“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啊?!”说完还将用尽力气保持直立的卫邡严推倒在地,就从沙漠中消失不见,再也找不到踪迹。
真心被揉捻,在卫邡严失去意识前只记得自己倒在黄沙中,嘴里不停地念叨:“小嘉,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你,我从来没有想要骗你。从来没有,从来。”
睁眼,空空的房间。风吹起窗帘所带来的声响,在空旷的房间里,成了唯一声源。卫邡严望着窗帘被吹得鼓鼓地之后,又向外贴出。如此反复,一个冷颤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只是一个有蒋嘉策出现的梦,一个自己无比思念的人出现的梦。
伸手从床头柜里取出自己的日记本,开始记着日记。
2020年1月24日星期五阴
今天做梦,梦到了嘉策,梦到了他跟我说了话,说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他跟我说话了,他在梦里跟我说话了。我好想念他,但是我不可能再和他说话了。只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不能和他说话,我在记什么,我忘了什么,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写到这里,卫邡严不得不停下笔。让自己陷入到回忆中,零星的片段被记起。时间也偷偷被溜走,隐隐约约知道答案之后,弥漫在空气中所有对新年的期盼,美好祝愿以及热闹让卫邡严感到心中一阵冷寒。
没有家人,没有爱人,没有朋友,没有歌迷。自己被全世界遗忘与抛弃,还来不及消化这些悲伤的事实,自己已经倒在沙发上陷入沉睡。
“阿蒋阿蒋阿蒋!”卫邡严再一次惊醒,等他醒来的时候,睡在旁边的蒋嘉策已经从睡梦中醒来,一脸焦急地守着他,又不敢冒然叫醒自己的犹豫样。卫邡严松了口气,释然地笑了笑,微微摇了下头说了声没事,接着就看着旁边的人一句话都没有说,脸上焦虑的表情顿时松懈,只是默默地松掉被自己紧紧抓住的手,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在床边按开卧室里的灯,灯光太刺眼一下子眯了眼,等到适应了之后从床头抽出几张纸,仔仔细细为自己擦了擦冒在头上的汗水,还从衣柜重新一件睡衣,伺候着他换下。被换下的睡衣,扔在了床头柜上,蒋嘉策重新躺在床上。
卫邡严默默地地盯着蒋嘉策,默默记着蒋嘉策为自己做的一切,蒋嘉策任由他注视着,不和他对视,却将他搂在怀里,拍了拍背说:“睡吧。”
心里巨大的疑问似乎不用问也知道答案,一直显得很安静的卫邡严突然问蒋嘉策:“阿蒋,你爱我吗?”黑暗中,刺耳的声音显得十分突兀。
蒋嘉策没有做任何直面的回答,只是将自己搂得更紧,悠悠地说了句:“睡吧。”心里所有的担心和悲伤都没有发生,在这一刻,他们在一起。蒋嘉策用所有的行动都表达着一点,蒋嘉策正爱着卫邡严,这就够了。
“起床了。”窝在被窝里的卫邡严还没睁眼就听到蒋嘉策在自己耳边叫自己起床,嗯了一声之后,还是在被窝里躺着,没有丝毫想要起床的欲望。直到蒋嘉策从厨房里走到卧室再次催促卫邡严起床,卫邡严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满脸都写着“我很困”。
不由蹦跶到床上去,用身子死死地压在卫邡严的身上,一个劲地玩弄着卫邡严的头,还专门凑着卫邡严的耳朵里说悄悄话,说:“你要是不想去上班就不去,就呆在家里相夫教子好了。”卫邡严对于蒋嘉策每次起床都会捉弄自己一次这件事还是完全不能适应,再困也被他弄得精神起来,蒋嘉策一看到卫邡严眼神变得清明,立马从床上爬起来,卫邡严身上所散发浓浓的起床气不得不让蒋嘉策躲到厨房去。
等着卫邡严洗漱完毕,走到茶几那里等着蒋嘉策做好的早饭。蒋嘉策才施施然地从厨房端出早饭放在他面前,卫邡严也懒得理他,看也不看蒋嘉策一眼,自顾自地吃着早饭,蒋嘉策也端出自己的早饭和卫邡严一起吃。
卫邡严嘶哑着嗓子说:“你不是今早没课么。”对着卫邡严那仿佛被磨砂纸砂过一般的声音,蒋嘉策早已经听习惯了,含着东西随口说道:“起来给你煮饭啊。”
卫邡严用那干渴到极点的嗓音哦了一声之后,也不花力气用在说话上。一说话就很费劲,就好像走了很久的路,一直都没有喝过水,嗓子干到痛,说一句话都像会用尽全身的力气,却只换来断断续续的沙哑。
吃了早饭之后,卫邡严准备去蒋嘉策所开的会计事务所上班了,蒋嘉策喊住他,给他口袋里放了两块巧克力,笑着对他说:“饿得时候就吃。”卫邡严一下情绪就上来了,转过身紧搂着蒋嘉策断断续续地说:“不想去。”蒋嘉策先是对卫邡严从未有过的撒娇一愣,随即凑在耳边表态:“那咱不上班了,就在家相夫教子。”
卫邡严好不容易有点小情绪也被扫得一干二净,狠狠地瞪了一眼蒋嘉策,放开蒋嘉策随即就离开家了,蒋嘉策这个甩手掌柜倒兼职当了大学老师,而自己却帮蒋嘉策守着这个事务所。
“卫经理好。”还在吃早饭前台女职员们看到卫邡严的到来,放下手里的饭主动站起身对卫邡严打招呼,卫邡严微微笑了下,顺手把蒋嘉策给自己的巧克力放在她们面前。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开始一天的工作。
前台女职员们对卫邡严对卫邡严贴心的举动感动到不行,一位女职员坐下的时候还在感慨卫邡严那么好的一个男人就是声音太难听了,千万不要在半夜听到,估计会被吓死的。另一位女职员急忙点头表示无比的赞同,附带还说真正BOSS蒋嘉策的声音就很好听,标准的高富帅,可是戴上了婚戒。
于是两位女职工都开始羡慕那位将蒋嘉策成功套住的人,“肯定是未婚先孕,家里知道了没办法只有结婚,现在孩子已经可以打酱油了。”
被下属推断着感情生活的蒋嘉策此时倒是认认真真的准备着下午要讲解的内容。
突然被一阵电话铃给拉回来,“怎么啦?”电话那头传来卫邡严嘶哑的声音,别人或许很难受得了这种声音,但是蒋嘉策完全能够接受。“想你了。”蒋嘉策被逗笑了,声音不自觉柔情得都快被滴出水了,“吃饭了吗,我备课一专心就忘了给你打电话。”,“吃了,你吃了没有?”“吃了,你吃的什么?”卫邡严左手握着手机,右手无意识地转着笔,专专心心地跟蒋嘉策聊天:“就是吃的楼下那些,也没什么好选的。”“那我以后给你做吧,反正做多了还剩。”卫邡严扔掉真在转的笔,打开水杯喝了口水,继续道:“算了,你太辛苦了。”蒋嘉策也没有坚持这个话题,卫邡严主动跟蒋嘉策汇报自己把巧克力给公司女同事了,蒋嘉策还笑道:“你不怕人家觉得你对人家有意思啊?”“我给的是两个人。”“以后巧克力不要送人了,你怎么不好好工作,一点都不符合工作狂的称号哦。”“你是嫌我。”
蒋嘉策居然能从卫邡严嘶哑的嗓音中听出了隐藏的很深的不安,太不正常了,于是立马就安抚道:“哪有的事,我让你在家相夫教子你又不答应啊。”回应他的就是嘟····嘟····的系统声。
蒋嘉策笑着摇了摇头,对卫邡严突如其来的粘人,他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全盘接受。
“好了,我现在给大家讲解下······”
“我很好奇,大家缺课率为什么会这么低。是因为我从来不点名吗?”蒋嘉策抄着手走到教室的走廊处问着在座的同学们,有个男生应声答道:“是的,老师。”
蒋嘉策抿着嘴在那里笑,走上讲台接着又说:“但这门课明明是你们的专业课,你们不应该来上课吗,你们有自己的安排可以,如果你们的安排有比学这门课重要,那么你们尽管去干,我不反对。但是你们要干的事情没有学习重要的话,我希望大家能来。你们都是成年人了,要对自己负责。以后走出社会去拼搏去奋斗的时候,你们需要知道,你们那样努力,不应该是为了名,为了利。而是为了在老的时候能在自己心爱的人怀里死去。”语毕,全班鼓掌。
蒋嘉策露出自己洁白的牙齿,眼睛笑成一弯月牙。站在讲台上等着大家安静下来,无意晃了晃左手,亮瞎在场所有人得眼睛,也仿佛可以听到不少女生心碎的声音。
接着说道:“其实我不想当老师的,本来工作就很忙的。现在为了学校的事基本上都没怎么管我事务所的事情,都是我爱人在管着。当老师是我爱人的梦想,我也算是在实现他的梦想。他虽然没说,但我知道他一直想当老师,只是他说话很困难,说几句还行,说的东西多了就断断续续,所以没法当老师。我就让他管着我的事务所,也让他有点事做。”
下面一阵惊诧声,蒋嘉策倒不在意,接着说:“好了,我们继续上课。”
下课之后接到卫邡严母亲的电话,“嘉策啊,今晚你没课吧?”,蒋嘉策从包里摸出了课表看了看,对卫邡严母亲说:“没有的,妈,有事吗?”卫母连连说到:“没事,就是今天做了你爱吃的排骨,你要是没课的话就和幺儿回家吃饭吧。”蒋嘉策隔着电话就开始笑:“好啊,我马上给他打电话,等他下班我们就回家。妈,多弄点排骨啊。”卫母隔着电话都知道蒋嘉策在笑,不禁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好的,管你饱。你们早点回来,挂了啊。”“好的妈,等会儿见。”
一想到等会儿有排骨吃,蒋嘉策的心情不能更好,立马炫耀般给卫邡严打电话,一等接通还没让卫邡严说话,蒋嘉策就得瑟地跟卫邡严说:“你妈让我们晚上回去吃饭,她给我烧了排骨。”卫邡严不用看都知道蒋嘉策那兴奋的嘴脸,就缩短自己的问话:“你来接我?”
蒋嘉策还带着兴奋地语气说到:“我现在就去接你,你就不开车了,我明早送你。”卫邡严恩了一声就把电话挂断了,蒋嘉策显然已经习惯这种简单迅速的对话,哼着歌就将车开到事务所附近的一个停车地方。又给卫邡严打了个电话:“我到了,你下来吧。”卫邡严看了看办公室的时钟,明明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但还是默默地收拾东西准备走人。走之前还给自己助理一个自己要走的手势。
助理很显然对他的早退感到了震惊,木然地点了点头,满脸机械化堆笑着对他说:“BOSS慢走。”卫邡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点了点头,就走了。
走到楼下,找到了蒋嘉策的车子,蒋嘉策还在休闲地在车子里抽着烟。突然一瞥看到卫邡严已经走到了车子旁边准备上车。蒋嘉策立马把烟头熄灭了,把窗户打开散气。果不其然,一上车卫邡严闻到烟味就咳嗽得不行,蒋嘉策赶紧让他下车待一会儿,自己也陪他在车外呆着。
还不等没有再咳嗽的卫邡严说话,蒋嘉策急忙解释道:“我没想到你这么快下来了。”卫邡严和他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缓过气之后从包里取出水杯开始喝起来。蒋嘉策在一旁干着急,等着卫邡严喝完水之后,急切地问他:“我以后戒烟好不好。”
卫邡严用被撕破的声音对他说:“随便你。”蒋嘉策就直接把口袋里面的烟和打火机直接递给了卫邡严。卫邡严不相信地问道:“你真的打算戒?”蒋嘉策点了点头,“不想你再这么咳嗽了。听着心疼。”
卫邡严喜滋滋地接过烟和打火机,坐上了副驾,系上了安全带。司机蒋嘉策急不迭地坐上驾驶座,等系好安全带之后,朝着卫家方向驶去。
路上,卫邡严跟他说着工作上的事情,蒋嘉策边开车边听着,时不时地还交换着意见。自己工作上的事说完,卫邡严边喝水边问蒋嘉策今天过得怎么样,蒋嘉策一直前后左右观察着路况,眼睛没空和卫邡严对视,倒是一脸炫耀地跟他说自己今天在班上同学面前,说了关于卫邡严的事。“我?”一瞬间的睁大眼睛,蒋嘉策嘴角弯弯,点了点头。
“你说什么了?”卫邡严很好奇,“就说你想当老师,然后我就替你当了。”“哦,就这事啊,我还以为什么呢。”“你想我说什么?”蒋嘉策一时起兴,连问卫邡严,卫邡严赶紧止住话头“没什么。”
到了卫家之后,卫母很热情地迎接着俩人,卫父则守在锅面前怕里面的排骨烧糊。卫母一见到卫邡严就地问道:“幺儿,你这样穿冷不冷啊?”
卫邡严沉默地摇了摇头,不愿开头,蒋嘉策替他开口道:“妈,他里面穿的厚。他冷的话知道自己加衣服。”卫邡严听到蒋嘉策帮他答话,连忙用点头来表示赞同。卫母也笑了。随即就走到厨房里帮卫父。
不一会儿,晚饭正式开始。
土豆烧排骨,蒋嘉策的最爱。
蒋嘉策已经没空空出嘴来回答卫母的询问,直接用行动来表示自己对卫家父母手艺的肯定,卫邡严陪着卫父喝着酒,卫母还在厨房里忙活。桌上就只有蒋嘉策像被饿了三天的人一样,狼吞虎咽地吃着土豆烧排骨。
卫父一边喝着酒,吃着花生,一边无奈地说:“家里没人跟你抢,你妈还专门盛了一碗让你们带回去。实在不够的话,你就把那碗端来吃。”
安安静静陪卫父喝酒的卫邡严插嘴道:“够了,他一次也吃不了那么多的。”蒋嘉策埋着正在吃排骨的头点了点,等蒋嘉策吃排骨吃痛快了之后,才开始陪着卫父聊天。
这时,卫母端上最后一道菜,也坐在饭桌上一起聊天。卫邡严就低头吃着东西,完全把自己当背景。父母也习惯他不说话,于是都和蒋嘉策聊着天,蒋嘉策也乐意奉陪。“妈,我妈上次跟我打电话还在说,什么时候和你们一起去旅行玩?”
卫母一听就兴奋起来:“好啊,什么时候都可以,我俩无所谓。就看你爸妈什么时间有空呢,说没说去哪?!”蒋嘉策含着饭含糊地说道:“不知道,他们也没说,看你们想去哪吧,不过估计这段时间我俩没法陪你们了,靠近年关我们都挺忙的。”
卫父随即说道:“我们四个人去就是了,找个暖和点的地方,去玩玩。”
“恩恩,那到时候你们找到合适的地方,我们给你们报团。”
“那我等会儿就给你妈打电话,我们商量下。”卫母一向是风风火火的行动派。
饭后,蒋嘉策和卫邡严起身去厨房开始洗碗,卫家父母就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等俩人洗完碗之后,卫母就催俩人离开了。“天都这么黑了,你们早点回去,策儿开车小心点,慢点,天气冷了多穿点衣服,别弄感冒了。幺儿你平常多喝水,多吃水果和蔬菜,这段时间脐橙出来了,你不是最喜欢吃吗,要多买点吃。”
“哎呀,你让俩孩子早点回去。”在一旁一直听卫母絮絮叨叨的卫父终于忍不住对卫母说到。
“走吧走吧。”卫母大手一挥,将两人放行。
“爸妈再见!”拎着两大口袋的食物,俩人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