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熠然自得》莫允

7、Chapter 7

　　顾旭的音响里都是些抒情缓慢的歌曲，和他的性格倒呈现极端反差，怡然只是将自己换成比较舒服的姿势仰躺在椅子上，透过车头灯看向前方的道路，以及两旁快速退后的景致，默默出神。
　　“怎么？陈同学也会像现在这样发呆啊？”这么多年，顾旭对她的称呼一直如此，陈同学，这三个字是不是也代表了怡然这辈子，都走不出大学四年的阴影了呢……
　　苏熠辰的离开极为匆忙，也可以说是决绝，就好像做了一个莫大的决定，放弃了国内的种种，出国深造。其实苏家是E市人尽皆知的旅游大亨，苏正生在中国旅游界的地位也是空前绝后的，经常出入于各种学会研讨会，对每年旅游业的发展，都会进行一个评估性的预测，在这样的耳濡目染下，苏熠辰自小就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善于总结，善于概括。
　　他所上的高中也是E市最为出名的公立高中，学霸精英比比皆是，每年考上重点大学的名额犹如车水马龙一般，而苏熠辰即便每日打篮球，上课睡觉，不学无术，也依旧名列前茅。高三那年与父母闹僵，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短短几日母亲便因心肌梗塞，与世长辞。那是苏熠辰这一生中，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那之后，这对父子的感情每日淡化，上A大，学法学，也是父亲完全不允许的，叛逆的孩子叛逆起来，就是天王老子，也奈何不了。而在大四下学期选择出国留学，也便是他一人的决定。
　　苏熠辰走后，怡然便像突然失去方向的风筝，漫无目的的乱飞，即便她嘴上不说，行动不变，却也能让身边陪伴的人一眼看穿，她是真的走不出自己的牢笼。
　　顾旭就是那个一直陪伴的傻子，从看见怡然的第那一眼开始，他们之间便有了一根删减不断的绳索，让他可以耗费4年的光阴，去关心照顾这个完全只当他是兄长的女生。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佼佼者，何必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整片森林呢。
　　顾旭的父亲是A市腾云企业有限公司的老总顾启明，腾云在广告行业可谓是精英中的精英，A市有头有脸的人物看见顾启明，很多时候只有弯腰鞠躬的份，但是这个做父亲的却是少有的开明，他不求得自己的孩子继承家业，只愿他们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做自己想做的。在顾旭小的时候，就从不打压他对事物的好奇心，做什么也都是双手支持，与一般的父母相比，实在是绝无仅有。
　　所以顾旭的性格一直是阳光开朗，外加笑起来深邃的酒窝，是很多女孩子心目中白马王子最符合的形象，运动乐器，也几乎是信手拈来，尤其是架子鼓和足球，是他生平最爱。而当律师的想法源自于他小时候看见父亲为了一场官司弄得焦头烂额所萌生的最初的感受，只是希望父亲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只要成为律师，就可以帮助父亲了。
　　如今梦想得以实现，其中多方帮忙，处处摆平坎坷，顾启明对事务所的关怀，便是他人无论如何都帮助不了的，没有他，事务所也不会在短短两年，就成为A市数一数二的招牌了。
　　这样一位优秀，顺风顺水的男子，却败在了陈怡然这小妞的身上，可能也是因为他太过优秀，身边流水一样的女子看得他心里厌烦，突然闯进生命中，那犹如阳光般璀璨的笑容，就刺痛了心底的温柔吧。
　　是啊，最初上大学的怡然每日都挂着别人看来如沐春风的笑，高兴了就表现出来，难过了也会说出来，愤怒了更加会严厉控诉，任何的情绪都不会被她隐藏心底，单看面色，基本就了解个八成了。
　　可是现在，她再也没有从前的单纯了，很多事情都会压在心里，即便再大的愤怒，也如云淡风轻般，在心里，构不成丁点重量。
　　怡然听见顾旭的问话，只是像从前一样，闷哼了一声，随意翻弄他存在硬盘中的电影歌曲，竟看见了那首《never had a dream come true》，点下按键，熟悉的旋律，清澈的女声，记忆一瞬间竟然全部涌上，这首歌，是怡然最喜欢的。
　　等待红灯之际，顾旭心狠的直接跳到下一首，不等怡然脱口而出，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视过来，让她双手一抖，不再抗争。
　　“陈怡然，我该说你什么好，在我的悉心教导下，怎么品味还这么低……”顾旭双手握在方向盘上，专注开车，不再看她，怡然嘟囔一句，顾旭却听见大概，邪笑了下。
　　就在怡然和顾旭离开之际，酒吧转角处停着一辆黑色BMW760，车中男子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远去的灰色跑车，心下落寞黯然，取出香烟点上，不多时，云雾缭绕，即便空调打开，也难挡刺鼻的气味。轻咳两声，才意识到，不是说戒烟了么，为何还这般放不下。
　　苏熠辰一边抽烟一边想象，不知不觉已经三根，掐灭，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年少轻狂，爱过很多人，却从来没有一个像陈怡然这般喜欢缠着自己不放，可能也是因为母亲去世，很多时候是恨自己多一些，渐渐的就加筑了一层又一层的堡垒，将一切隔绝在外。冷漠的犹如南极雪山，终年不化。
　　即使是那样一个温暖如春的女子，也难以融化严寒，直到孤身一人去到美国才明白，这一年半是自己低估了她，无人赏识，受尽冷嘲热讽，也不会有任何人在自己难过时第一个冲过来说：“苏熠辰，你是最棒的，我给你讲个冷笑话吧……”当时的苏熠辰不知道，怡然为了让他高兴，背了多少的冷笑话，只求得他吝啬的一眼看来。
　　不管何时，只要苏熠辰一个电话，即便寒冬腊月，即便临近关寝，即便她生理期难受异常，都会第一时间赶到他的面前，嘘寒问暖，给予宽容。
　　当时的苏熠辰不懂得珍惜，更多时候是不敢承受，他不能给怡然什么，家庭背景，社会关系，都是彼此巨大的鸿沟，还有那位青梅竹马，父亲内定儿媳人选的——陆湘岚横亘在他面前，不能不考虑清楚。
　　其实苏熠辰并不知道，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是喜欢怡然了，在美国的两年，他也只会想起怡然所作的一切，如今归来，她竟然冷淡的好像自己从未见过，这两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她的心，真的轻而易举就关上了么。
　　车慢慢的行驶在路上，顾旭有些刻意的想和怡然多呆一会儿，很快，怡然也发现了他的小九九，只是互相都不捅破，半个小时，车子平稳的停在了怡然家楼下。
　　漆黑一片，怡然才想说谢谢，顾旭竟一把抓住她的衣袖，非常严肃的说道：“陈怡然，我今天要你一个回答……成为我的女朋友，如何？”
　　这件事，早在很久以前，他就说过，当时怡然以工作为由拒绝了，很干脆。她一直不喜欢拖泥带水，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这几个月顾旭一直想用行动证明，却没有得到她的半点回应，再加上苏熠辰的归来，彻彻底底就会打败他全部的希望，而这一次，顾旭不想等了，他想要怡然一个正面的回答，不管什么样的结果，自己都会欣然接受。
　　因为他的心，真的累了，他没有怡然的毅力，等待一个人4年，从未改变。
　　看着顾旭的眼睛，怡然淡淡笑了笑，然后非常正式，用着前所未有的闲淡语气道：“顾旭，我谢谢你在我最落魄的时候一直不离不弃，但从始至终，我都只把你当我的兄长来看，你很优秀，这是真的，但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我爱上你，这一点我勉强不了自己，而且也是对你的不尊重，是，我喜欢苏熠辰，四年间从未变过，但是如今，我等不起了，我不想再无谓的付出了，我宣告我对他的感情结束了，同时今天，我也给你一个肯定的回答，我们只能做朋友，除此之外，便算了吧。”
　　斩钉截铁，不留一点余地，对两个优秀的男人同时选择放弃，这发生在每一个女人身上，都是荒唐无比的事，但在陈怡然这里，却是如此的清澈明确。
　　顾旭无奈的笑了笑，点头开门，目送怡然走上台阶，点灯，摆手，这一系列的动作，是二人曾经约定好的，现在看来，心酸苦涩的很。
　　果然该找个时间和苏熠辰聊一聊了，烟头一个接一个，顾旭发了好一会儿呆，才驾车离去。

作者有话说

　　新人新人，多多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