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葬系列之纵浮槎来》安心对阳

4、自是花中第一流

　　隔着棺材，白素道：“花朋友，这一路颠簸，非旦夕就可抵达，我们还是快走吧，迟则生变。”花枝葬透过一星半点暗影，望着白素道：“既如此，便多谢白姑娘了。”青素拿过皮鞭，在黄牛背上轻轻一抽，那黄牛已经迈开了步子。又抽一鞭子白马，那白马打一个响鼻，业已扬蹄走了起来。
　　花枝葬在棺内望望夜色，因问道：“白姑娘与令妹幽娴贞静，柔顺安祥，却不知为什么学一身武艺，走入江湖？”白素跟在棺材旁边，始终若即若离，开口道：“花朋友有所不知了，若论女子哪怕聪颖胜于蔡琰，班昭，终究也是无用的。况且今日民不聊生，与其自怨自艾不如大马金刀的步入江湖。”青素笑道：“真是这样说呢，女子无才便是德，只好闯荡江湖。”

　　黄牛白马已经拉着棺材走出了一程。此时，风停雨住，满路桂花香云似海。青素奇道：“此时竟然有丹桂香气，好生奇怪。”白素嗅一嗅，道:“青儿，倒也不奇怪，我姐妹并未曾见过千叶宝莲，不也被冤枉的好生着恼，更何况有这香气。”其实，白素已经知道，这是有高人到了此地。

　　白素将牛马车停下，停驻于路旁一课大树下。这树臧臧绿叶，高拔约有十二三丈。树皮粗粝如同鱼鳞，青素也走至树下，望望高耸入云的树冠，笑道：“此树婆娑，生意尽矣！不若我与姐姐将它打倒，也好让樵夫牧童搬回家做一顿烟火食。”说着呵呵笑起来。青素的笑声恬淡而悠扬，听起来令人心神舒畅。
　　白素也笑笑，绰约多姿的走至大树旁，用掌轻拍树干：“好一棵大树！”其实白素早已暗暗运转功力，将平生功力悉数贯之于手掌，看这轻描淡写的一掌实则是举重若轻的手势，这功夫乃是白素与青素暗自切磋后加斟酌变化的。往往敌人不会留意便被一掌击死。为甚白素会用内力击打树干，实则是有缘故的。因为白素嗅到了及其浓郁的丹桂香气，此时是晚秋，那里还有丹桂？白素不禁暗暗纳罕，莫不是路上又有高人？自己做事一向自负是天衣无缝的，今日被人跟踪竟浑然不觉。可见此人武功应当高绝异常，若是同道中人也还罢了，倘若是那寻衅滋事的，岂不是大有麻烦。
　　当牛马车行至大树之下，白素恍然大悟，原来那暗中跟踪的竟然在这大树上。自己用着手法击打树干，看他可会露出狐狸尾巴来？又用眼神斜斜睨着青素，二姐妹同床共枕早已知悉，青素手内早已握紧十三根钢针，倘若树上的朋友留难，便可置之死地而后快。
　　白素拍拍树干，便是一场豪雨，青素巧笑道：“好姐姐，你这是做什么？还嫌雨落的不够吗？莫不如让妹妹也来帮帮你。”说这话，迈开脚步已经走至大树下，用左手手掌轻拍树下，一条裂缝早已势如破竹，只听“吱呀”一声，大树显然已经吃不住力。青素绾绾头发，笑对白素道：“姐姐躲开了，待妹妹劈开大树！”白素用目光看看树干，淡淡接过青素递过来的钢针，扣在手掌，方才走开。
　　二姐妹虽则为南武林泰山北斗，然则并未练过夜间视物的本事，因怕节外生枝，早已计议周全。
　　大树裂开一条缝，树叶犹如落花一般落了下来。此时，那树上的夜行客再也伪装不住，自大树飞跃而下。一身玄色衣物与夜色融为一体，似高空坠落下来的一颗流星，又宛如纸鸢疏忽落下。显见是此道中的高手，白素早已看准那人飞掠而下。一把单刀双手紧握，横劈而下，只取白素上盘。
　　白素非但不躲，而且回过头同青素说笑：“好妹妹，这大树砍倒了不打紧，落在路上可是不好。不如——”青素笑着接道：“不如再把它扶起来，呵呵呵。”此时青素也早已握紧了十余枚钢针，白素一挥手，那钢针就如同漫天飞下的雨点，青素亦效仿白素撒出一把，专打人周身大穴。

　　那人身形陡得一缩，堪堪避过了三十多枚钢针，那钢针形同点点花雨转瞬间已然尽数扎在了大树树干上。那把单刀依旧虎虎生风砍将下来，白素见此人躲暗器的身法乖张异常，只一伸一缩便猜到了这人必定勤修苦练过东武林躲避暗青子的手法，东武林自大石道人臧否英雄以来，虽不曾出过很多豪杰，然则点穴躲避确是无人能出其右，白素暗暗思忖道，莫非这人是……
　　正作想间那人已将单刀交到右手，运足了气力斜斜削过来。忽然，铁棺棺盖挪动，花枝葬腾空一飞跃，已经落到了白素身边。说时迟那时却快，花枝葬将右手双指暗暗一合，巧发奇中已经拿捏住了那把单刀。那人暗暗的用力，竟然发现双手间的力气不知去了哪里，真是从来也未遇到过这样的怪事。
　　原来花枝葬早已注意到，只是当做不见。等到那怪客出现时，使出绝技用手指接剑，却也免了一番打草惊蛇。待得看清那怪客面目，原来那怪客不是别人，正是那马永和宁客栈的胡老爹。胡老爹一刀被花枝葬硬生生擒着，冷冷的道：“朋友空手夺白刃的手法冠绝武林，老汉有眼无珠本不该冒犯，奈何朋友一而再再而三包庇两位盗贼，却是不应该的。”花枝葬因刚才那一场举重若轻的恶斗，真气上涌，“噗”
　　的一口吐出好多鲜血。那怪客蹙眉道：“花朋友果真中毒，毒已入五脏六腑，就是大罗金仙也回天乏术，不如让老汉略尽绵薄之力也好过自生自灭。”正待发难。青素一个箭步已经冲到了胡老爹面前，嘤嘤呖呖的道：“不知足下是哪一只眼睛看见了我盗宝。”胡老爹依旧举着那把大刀，冷冷的道：“并未看见。”
　　青素笑道：“那可是妄下雌黄了呢，呵呵……”右手早已运指成掌，正待抓那胡老爹，白素上前一步，稍加阻止，道：“青儿少待，待姐姐与这位先生说几句话。”
　　青素将手上的内力暗暗地卸去，方才退后，“姐姐既是要与这位老先生说话，青儿无有不从的，只是姐姐，你看这位老先生倒是似曾相识的样子，像谁呢——呵呵——我知道了。”白素轻轻摆摆手腕，悠悠的道：“青儿是想说这位老先生像极了一位故人吗？”
　　青儿点头道，“正是呢。”
　　花枝葬将右手从刀口抽出，嗅了嗅，双拳一拱，谦逊道：“原是百里花香杨中秋前辈，失敬了。咳咳。”胡老爹收好单刀，冷笑道：“不想在下退出江湖已有五载，百里花香的名头依然被你们熟知，那是再好也没有了。花朋友，你实不该与她们二位同进退，她们二位乃是窃主，花朋友纵使清风两袖，也难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花枝葬打断他的话，边咳嗽一边说道：“前辈好意，晚辈心领了。只是，那盗宝之人尚在逍遥法外，花某实不忍江湖因为破云简死伤无数。此去杭州面见蜀僧，商议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定当捉住元凶。”
　　杨中秋用眼乜斜着青白二蛇，那青蛇旁若无人的在那大树下将一只花儿握在手内嗅闻，那青蛇坐在老藤上面摇摇晃晃，一派天真无邪的童趣，两女子哪里像是坏人。杨中秋将单刀倒提着，打个问询道：“既这么，杨某便不插手此事，从此云泥异路，他日相见依旧是敌人。”青素缓缓走至白素身旁，淡淡的道：“我们不见他已有五年了，白云苍狗，果然是光阴如电呢。”白素望着杨中秋的背影，微微叹息，眉宇间竟是忧郁之色，“花朋友，你可知道此人有多大年纪呢？”花枝葬道：“五年前大石道人排江湖龙虎榜此人已经年近古稀，少说也应当在七旬开外，但看那一份步履轻捷，又全不似龙钟老人。难道这人……”白素截口道：“花朋友好眼力，果然明朝秋毫，这人其实三十岁都不到。”
　　花枝葬愕然，因问道：“何以见得。”白素望望他消失的大路，这才回头，对花枝葬道：“你见过步履如此矫健的老年人。”花枝葬蹙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