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3、 Chapter 21(2) ...
-
我坐在瞿彦晴身后,懒得去看她口中的英俊老男人是何等模样,眼睛只被定定地锁在桌子和瞿彦晴手中的牌上。
肉香如此接近,我却碰不得,真是苦煞我也。
不能说瞿彦晴的手气太差,也不是她故意在帅哥面前放水,而是她压根儿就不会玩,可我又不能表现出我对这种东西的熟稔,坐在瞿彦晴身后,每次看到她出错一张牌,我就无奈地翻个白眼。
情场失意,赌场未必得意。
久而久之,我感受到有一道目光射在我的身上,忍不住循着感觉望去,我看到一个中年的男士,四目相对,黑西装白衬衣打个红蓝相间的领结,他居然朝我笑了笑,嘴角勾起探寻的意味。
我浑身不舒服,立即把眼睛移开。
瞿彦晴看上的人不会看上我了吧?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坐在我身边的大龄小姐绝对会把我这位嫁与他人的妇女撕了。
但是我已经记住他的样貌,确实很英俊,年龄应该四十五六岁,也许不止,有钱的人都很会保养,棕褐色的头发十分熨帖的从头顶垂下,皮肤白皙,没有多少皱纹,眼珠是深黑色,五官没有西方人的深邃,或许是东西方的混血。
一想到混血,我就眼皮一跳,再次把那中年男士的模样在脑海里过一遍,心口一缩,猜想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
这时候一位侍者用盘子端着两杯蓝色鸡尾酒酒躬身递到我和瞿彦晴面前,用英语说道:“两位小姐,这两杯玛格丽特是那位先生请你们的。”
我和瞿彦晴同时顺着侍者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那个中年男士,他扬一扬手中的酒杯,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港台腔,“能请美丽的小姐饮酒,是我的荣幸。”
瞿彦晴惊喜地说:“您会说中文?”
“是的,我的父亲是一位中国人。”中年男人迷人地微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两位美丽的小姐换个地方去喝一杯?”
没错,他就是文昱朗!
瞿彦晴激动得刚想答应,我立即在桌子下方捏紧她的手腕,她以为我在提醒她身为东方女性应有的矜持,于是含蓄地笑笑,“谢谢您,不过我今天只是来这里试试手气而已,还是改天再约吧。”
我飞快地摸出手机,给文昱奕编辑短信,“我在蒙特卡洛大赌场碰见文昱朗了。”想了想,多加了一句话,“他和我搭讪了。”颤抖着摁了发送键。
不一会儿手机震动,文昱奕给我打了电话,接听后听筒处传出他低沉的声音,“现在怎么样了?你们在说话吗?”
我把手掩在口边,从瞿彦晴身边挪开,悄声道:“现在没有,我不敢去看他,但是刚才对视的时候他朝我笑了,笑得有些可怕。”
文昱奕在那头深吸一口气,“Aurora,你听着,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今天早上总部向全公司告示,文昱朗被停职。可偏偏前天他才汇钱到你的账户上,他或许会以为自己被人给耍了。这个男人如果发怒起来,会变成一条疯狗。”
我的手心里沁出汗珠,“什么意思?”
难怪我会在戴高乐机场碰见文定龙,原来他是来这里教训他儿子的,可文昱朗也真够本事,被停职了还有心情来赌博。
又或者,他不是来赌博的,而是来找宣泄口的,我和瞿彦晴就是他找到我宣泄口。想起从文昱奕描述的文昱朗的个人作风,我害怕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或许不知道你是谁,可是你现在已经成了他眼中的猎物,他不会放过你。所以,快跑!”最后两个字,文昱奕几乎是嘶吼着发出。
我腾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向后跑,瞿彦晴在我身后不停地喊我的名字,可我的眼睛里只有出口的那个方向。
“嫂子,怎么了?”瞿彦阳猛地拉住我。
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稳了稳脚跟,我急促地说:“我不舒服,想回酒店。”
瞿彦晴追了上来,碰巧听到我这句话,吃惊地说:“回酒店?我还没赢回本呢就要回酒店,这未免太快了吧?”
瞿彦阳不满地瞪瞿彦晴一眼,“她不舒服难道还要陪你玩吗?你不想走就自己留下来,我陪嫂子回酒店。”
瞿彦晴只得悻悻作罢,还依依不舍地回望,让人看得肉紧。
临出门前,我下意识地回过头,再次与文昱朗的目光撞上,明明相隔百米之遥,千人之距,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笑得隐晦不明。
我不由打了个激灵。
回到酒店里我还是惴惴不安,三人分别订了三间房,所以我是一个人住,握着手机的手汗津津的,思来想去决定去买一把刀防身才是正经。
我走出房间门,刚要拐弯便听到电梯井那头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感觉很多人,我的心立即提到嗓子眼里,还没有挪步就被人拽进了一个房间。
我不由分说抓住那人的手一个过肩摔把他摔倒在地,然后听到瞿彦阳哀声震天的惨叫,“嫂子嫂子,是我啊——!”
我一怔,松开手,“怎么是你?”
不等他回答我就转身扑在猫眼上查看门外的情况,瞿彦阳的房间和我的是对门,从这里正好可以清楚地看见一群人围在我的房间门口,不停地按门铃。
他们应该不至于胆大到要持枪进入吧?
“嫂子,你误会了……”瞿彦阳哼哧哼哧地从地上爬起来,手中拿着一把削笔刀。
我抬腿一脚把削笔刀给踢飞了。
瞿彦阳看着插在墙上铮铮作响的刀,下巴快要跌到地上了。
我继续去看门外的情况,那些人左等右等等不到有人开门,便去敲隔壁的瞿彦晴的门。
我赶紧拨打瞿彦晴的手机,好半天她才接电话,哗哗的水声响个不停,“喂,干什么呀?我在洗澡呢。”
“你门口有一群人。”我冷冷地说。
“哈啊?什么?”瞿彦晴大吃一惊,水声停止了,“哎,真的啊,我听到有人在摁门铃。”
“不要去开!”我大吼,“他们是坏人!”
“什么……意思?”瞿彦晴犹犹豫豫地问。
“那些人里面有几个我们在赌场的时候见过的,”我胡编乱造,反正只要能达到让瞿彦晴害怕得不敢去开门就行,“应该是见你在赌场里一掷千金起了歹意,我看他们个个都凶神恶煞的,也许就在等你开门之后入室劫财劫色呢。”
“好好好,我不开门我不开门。”瞿彦晴忙不迭地答应,“天啊,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所以啊,赌场那种地方可不是随便进随便玩的,以后不能胡来了啊,知道没?”我大言不惭地教训瞿彦晴。
“知道了。”瞿彦晴弱弱地说。
“好了,今晚你要把门给锁紧,不能随便出来,我看到那些人往你弟弟的房间来了,我现在打给他。”说完挂了电话,门铃声同时响起。
瞿彦阳不明所以,“嫂子你怎么……”
我打断他,“难道告诉你姐姐我现在在你的房间里?她会作何感想我可不知道,但终究对我们两个的名声都不好,等那些人走了我就回房间。”我警惕地打量瞿彦阳一眼,“你把我拽进你房里然后拿出一把刀又是什么意思?”
“嫂、嫂子你听我说,”瞿彦阳双手举起连连后退,“我、我没有恶意,这把刀我是买来给你防身用的……你、你要听我解释。”
我把刀从墙上拔下来,“好,我听你解释。”
瞿彦阳双腿打着颤在沙发上坐下,“出赌场前我发现你在回头,脸瞬间就白了,所以我也回头去看,我看到那个男人了……是老姐看上的那个……他笑得不对劲,我就留心了……嫂子你不要把刀抛上抛下好不好,有点可怕耶。”
我把削笔刀塞进口袋里。
瞿彦阳擦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回到酒店后我越想越觉得不放心,所以就出去买了一把削笔刀,打算给你防身用。当我回到酒店的时候,看到有一个男人在咨询台处,我见过他,在赌场的时候就站在那个笑得不对劲的男人身后。我多留了个心眼从他背后走过,那人说的是法文,正好我大学的时候选修过法语,我听到他在打听三个亚洲年轻人,一男两女。”
我嘴角抽搐,“这酒店的隐私安全没那么差劲吧?”
瞿彦阳担忧地说:“可那人自称是国际刑警……”
我耻笑一声,“我花个五百块钱还能成为北大高材生呢,那人囊中有千金,花钱办个国际刑警的假证有什么难的。”
瞿彦阳有点不信,门铃声还在继续,他正想去看,我赶紧把他推开,从桌子上拿起一张酒店里的宣传单盖在猫眼上,挡住光线,突然间一把锥子穿透猫眼刺破宣传单。
瞿彦阳吓得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张着嘴巴啊啊啊,我把口袋里的削笔刀拿了出来,拇指缓缓地推出刀片。
锥子抽了出去,半天没有再见动静。
这群人应该是文昱朗找来的本地混混,只要收钱什么杀人放火都做得出来的那种,从穿衣打扮就看得出,每人都戴一顶棒球帽,把脸给遮住防止被摄像头拍到。
其中并没有在赌场里站在文昱朗身后的男人,他只是打头阵,冒充国际刑警查出我和瞿家姐弟所住的房间号码,然后就让这群混混上场闹事了。
我把还呆坐在地上的瞿彦阳扯进卫生间里,大门被戳穿一个窟窿已经不隔音了,关上卫生间的门,我森冷地说:“国际刑警可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做这种事情。”
“到底、到底是谁?”瞿彦阳的声音抖成一把筛子。
我坐在脸盆边缘,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字一顿地念出那个男人的名字,“文昱朗。”
瞿彦阳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就、就是TY集团欧洲区的总裁文昱朗?他怎么会和嫂子你有过节?”
我说:“现在不是了,他今早被他的父亲给停职了。”
瞿彦阳听得一头雾水。
“文昱朗有太多糟心的事情被他父亲知道了,所以停职是很正常的,不过他停职后似乎心情很不好,才会做出这些丧心病狂的事来。”我长叹一声,歉疚道,“这本是文家的家务事,结果把你们姐弟给扯进来了,害你们受惊了,真是对不住。”
瞿彦阳沉默了许久,他忽而轻轻一笑,把脊背贴在卫生间墙壁光洁的瓷砖上,“嫂子,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说过你很像我暗恋的一个女孩子吧?”
我不自在地嗯了一声。
“其实你们一点都不像,面对突发状况你是这么镇定自若地处理面对,如果换成她,”瞿彦阳微微摇一摇头,苦笑道,“恐怕只能满嘴胡扯说白烂话。”
我额头上青筋突起,靠,身为苏早早的时候我就这么一无是处吗?!
瞿彦阳的手机突然铃声大响,他摁下扩音键,瞿彦晴惊惧的喊声传了出来,“彦阳彦阳,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姐姐,我没有事。”瞿彦阳柔声说道,瞥了我一眼,“嫂子前面打电话叮嘱我了,所以我没有开门。”
“那就好那就好,”瞿彦晴重复了好几次,声音里透出哭腔,“天啊,刚才我透过猫眼看到那群人围在你房间门口,好像还拿什么东西扎你的门,吓死我了。”
“姐姐,我很好。”瞿彦阳深吸一口气,“谢谢你,让你担心了。”
瞿彦晴在电话那头呜呜地哭,不知道是被惊吓的还是被感动的。
“对了,”瞿彦阳问道,“那群人走了吗?”
“走了走了。”瞿彦晴吸一吸鼻子,“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别!”瞿彦阳大喊一声,慌张地和我对上眼,“转角处是个死角,也不知道那些人是真的走了还是在转角处埋伏,所以等早上再出来,好不好?”
“对对对,你说的对!”瞿彦晴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充满底气,“彦阳你不要怕,姐姐刚才已经报警了,哼哼,胆敢暗算我弟弟,他们找死!”
我和瞿彦阳彼此大眼瞪小眼,额角流下一滴冷汗。
看来瞿彦阳和我想的一样,这起暴力事件牵扯到TY集团,所以都不想惊动到警察,不然就会升级为国际暴力事件,如果爆出文昱朗,那么对TY集团的影响十分不好,更何况其中一个受害者还是他的弟妹。
可是现在瞿彦晴已经报警,覆水难收了。
警察很快就包围住酒店,把那群混混给收拾了,毕竟报警的是外国女人,处理国际事件的效率就是迅速。
瞿彦晴激动地握住为首一个年轻的警察的手,满嘴用英语说什么大恩大德感激不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有来世定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心说其实你是看准了人家这位警察叔叔年轻有为英俊潇洒,所以星星之火已经燎原,想要和他干柴烈火一番以身相许吧?
警察却没有顺藤摸瓜找到文昱朗,因为小混混招供,他们这群人只是看到我和瞿家姐弟从蒙特卡洛大堵车出来,穿着又不一般,料想我们都是有钱人,于是尾随到了酒店打算发一笔不义之财。
想想觉得怎么都是便宜了那个人渣,心中到底忿忿不平。
原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结果我和瞿家姐弟还要被警察轮流录口供,一直录到天色发白,我困得哈气连天,眼皮直打架。
瞿彦晴倒是精神亢奋蛮享受的,唯一令她觉得美中不足的是她没有要到那位英俊的警察小哥的手机号码。
送走警察,我和瞿家姐弟各回各房间,各会各周公。我睡得昏天黑地,不知时间为何物,最后被手机铃声吵醒,一边迷迷糊糊地摸手机一边懊恼睡前怎么给忘记关机了。
摁下接听键,文昱奕风尘仆仆的声音传进耳膜,带着中国初春树梢上软软的桃花香,“Aurora,我在你房间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