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齐赋》雨霖伶

90、劫后重逢（3）

　　小桃见莫蕴如此哀伤，也不免痛心，轻轻地为莫蕴再度挽好发髻。声音轻的宛若蚊讷，却一声声的敲打在莫蕴的心上：“公主是恨，奴婢明白。但是如果公主不是阏氏，又怎能整治那霍予晗呢？难道公主就想要这样放过她，让她和右谷蠡王终成眷属远走高飞么？”
　　闻听这话，莫蕴猛地抬起头来，眼里射出一抹冷漠的神色。如六月里飞的雪花，也像是寒冬腊月冰冻三尺的冰柱，无比寒冷，带着浓浓的冷漠，在无尽的黑暗中大放光彩，令人心中不自觉的胜出一股寒意。
　　“你说的有理。”阴影里，莫蕴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冷漠，滴水成冰：“曾经伤害过我的人，我一定要让他们双倍奉还。”
　　小桃淡淡点头，伸出手为莫蕴披上盛装华服，在黑暗里大放光彩。莫蕴那一抹薄唇，也被涂上了鲜红的颜色。微微勾起，冷漠如冰。
　　登基大典上，狐鹿姑身穿全黑服饰，如同草原天空霸主，王白雕。眉如剑，穆如风，冷冷的看向远处那一片丽影渐渐接近，却没有任何的神色。头顶毡帽，上面珍贵的貂毛迎风荡漾，象征着身份的银色头饰在耳边发出清脆的响声，隐隐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涯儿静静地站立在狐鹿姑的身边，只觉得平日里一向是和蔼可亲不辨喜怒的狐鹿姑，穿上这番行头，竟也显得无比陌生起来了，令她不由自主发颤。
　　“请单于主持祭天大典！”身旁雄厚的鼓声响起，宛若力发千斤，带着无穷无尽的力量。狐鹿姑慢慢站起，银饰在身旁叮当作响，他缓步而下，满满地站在那一丛浓烈的燃烧着的篝火面前。
　　没有人动，他们都在等待，等待另一个人的来临。
　　许久许久，一抹红色的倩影映入眼帘，那时莫蕴少有的笑脸。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每一次转眼都令人不由自主的陶醉。红艳欲滴的红唇勾出一抹绝美的弧度，轻轻的敲打着众人的心弦，只觉得空气中都荡漾着阵阵果香味。
　　“参见单于。”莫蕴无视他人惊讶与陶醉的目光，静静地走到狐鹿姑的面前。面前的少年，是那么的英明神武，如此的英姿飒爽。只是他再俊美，那五官即使是老天用刀斧一笔笔刻出来的，仍旧印刻不到她的心中来。
　　因为那里，只能留给一个人，其他人都不行。
　　都不行！
　　狐鹿姑淡淡抬手，一举一动中含着一股奇异的慵懒。他并未多余的言语，只是从身旁的大汉手中接过熊熊燃烧着的火把，与另一根木棒交错，把两根都是点燃了。旋即，将另一根递给身旁宛如神女的莫蕴。
　　莫蕴并未言语，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接过了那只火把。她举手投足之间，无不蕴含着浓浓的雍容华贵之气，只是那红艳欲滴的红唇之下，似是蕴含着一抹隐隐的冷漠，不易被察觉却是如此的冷，即使是这阳春三月的阳光，一时找不到她的心底去。

　　“砰”一通鼓过后，两人齐齐将火把丢入铜缸那其中瞬时间扬起了一把浓郁猛烈的篝火，冒出熊熊烽烟，无尽的燃烧着，没有丝毫缩减的兆头。
　　“愿我匈奴，为天保佑！”
　　一声一声的祈祷声，荡漾在辽阔的大草原上，散发出气壮山河的气势，震动了飞禽走兽所有的生物。莫蕴温婉的笑着，旋即补上一句：“来年必定国泰民安，收获颇丰。单于英明，必将治理好匈奴。”
　　狐鹿姑并不言语，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两人的手在空中交会，看似是握在了一起，实则不过是做一个表面的样子。狐鹿姑冷漠的走上单于大位，莫蕴在上台阶时忽然被两个大汉拦住。
　　她惊讶的扫了两人一眼，即使心中厌恶，依然保持着温婉的微笑，轻轻柔声问道：“不知二位壮士有何指教？”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淡淡笑了一下。其中一个留着浓密胡须的大汉大声道：“匈奴的阏氏，必定是有过人的胆量才使得。若是只有高贵的身世，那绝对是面谈。不知蕴公主可有把握将这满满的一壶酒饮尽？”
　　“这......”莫蕴一时件语塞，却没有想到还有这层。
　　两个大汉见她不答，俱是冷笑起来：“哦，阏氏不敢？我匈奴的堂堂蕴公主，难道仅仅只有这点胆量么？”
　　“大胆！”见莫蕴为难，小桃上前一步冷冷喝道，锋利如刀般的眼神扫过两人，含着深深的恨意：“此为单于与阏氏大婚之日，你等怎能在这里耀武扬威？来人啊，这两人对阏氏不敬，拖出去斩！”
　　众人一片哗动，却没有人敢上来应和。
　　“慢着。”狐鹿姑拨凉的话语忽然在众人的耳边淡淡响起，正当小桃认为他会助莫蕴一臂之力时，他却忽而拨凉的开了口，声音里没有半分情绪：“新婚之日便可随便杀人？不怕晦气？阏氏，你调教出来的丫鬟未免也太大胆了，居然敢口出狂言，将我匈奴王室威严置于何等地位？来人啊，拖出去打！”
　　莫蕴急促的吸气，知道这酒她是非喝不可了。正当她想要举杯时，狐鹿姑嘲讽的话语却有淡淡的响起：“见阏氏如此犹豫，怎么，是不敢喝么？”
　　“非也。”莫蕴紧抿着嘴唇冷冷的道了一句，四下看了看，忽而仰头将那酒喝下。这并不是马奶酒，也不是普通的烧酒，这酒的烈性极强，竟是带着几分辛辣的口感。
　　本来瞧着那杯子并不是十分的大，可是哪里晓得竟可以装如此多的酒。不多时，莫蕴只感到口干舌燥，全身涌起一股浓烈的不适，猛地喘气来，却一下子猝不及防，手指微微一松，酒杯“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阏氏在大典上失态，这是大不敬之罪，预示着来年毕竟没有好收成，战事屡屡失败。很快，一道道不敢相信的冷厉的目光投向莫蕴，如刀子一般的锋利，即使她平日里以冷漠待人，此时也觉得无地自容起来。
　　是她，是她丢了莫族人的脸。
　　莫蕴猛地抬头，却看到了站在人群里，冷冷的睨着自己的兄长莫祁。他的目光如刀一般的锐利，饱含着浓浓的指责与挖苦。莫蕴只觉全身都十分的不适，倒吸了一口凉气，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猛地咳了一下，却将喝下去的酒尽数吐出。
　　失态，真是失态至极！
　　若是阏氏失态，那单于必定也是要受人指责的。涯儿反应飞快，明知道狐鹿姑那冷冷的一瞥是要自己不要动手，可是她不能看着狐鹿姑的名声受损，被人指责！
　　“阏氏身体不适，快些扶她回去，好生休养着，今儿就先举行登基大典吧。”这一句话将众人拉回了现实，几个大汉连忙跑商，将喝醉了的莫蕴抬了回去。
　　大典上一片混乱，几乎是乱成了一锅粥，狐鹿姑那嘴角冷笑，始终没有变过。
　　早就知道她会失态，否则，也就不会安排这么一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