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齐赋》雨霖伶

191、Chapter 12 一生一世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1）

　　予晗回到大帐时，天色已晚。她只觉得莫名的疲惫，便命涯儿不必再忙上床歇息。她睡了一会儿，却觉得怎么也睡不着。方才的事情仍旧历历在目，兴许她应该杀了莫蕴，不是么？她自然自己也想去死，倒不如遂了她的愿，倒也不用日后再麻烦了。只是她终究狠不下心来，不仅仅是因为想要亲手杀死莫蕴来一雪前耻为狐鹿姑报仇，她还想留下那个孩子。
　　毕竟，那是狐鹿姑的骨肉！
　　她疲惫的叹了口气，翻了个身正想要睡觉时，正巧听到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似乎还有奶娘的哄声，可是单凭她怎么哄，那哭声就是没有停止。予晗微微一愣，许久，才提声叫道：“涯儿，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了？”
　　涯儿从外面转身而来，行了个礼后轻轻道：“娘娘，是梵罗正在哭泣。无论奶娘怎么哄，这孩子就是不听话。是打扰到您歇息了么？”说着，她就要跪下请罪，却被予晗制止，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没关系。
　　予晗看了看外面昏暗的天色，没有一丝光亮，今晚的夜很暗，很黑，就是连一线光线都没有留下。看了许久，她终于叹了口气道：“终究是小孩子，我们不能拿大人的标准来要求他们。你告诉奶娘，把孩子抱进来，自己就先去歇息吧，这么晚了，也不必一晚上带着孩子。”
　　涯儿张了张嘴，轻轻道：“娘娘，您......还是由奴婢来抱吧，打扰到您睡觉歇息了，那是奴婢的错！”
　　予晗却摇了摇头，挥手示意她下去的眼神里不无疲惫。涯儿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犹豫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不一会儿，她再度进来时，身后跟着两个抱着孩子的奶娘，在她们的身后，却还跟着一个俏丽女子。
　　橤姬。
　　橤姬见到予晗躺在榻上，满面疲惫的模样，挥了挥手示意奶娘退下。从她们的手中接过孩子，爱怜的抚着他们的脸蛋，一面摸着，一面来到予晗的榻前坐下，笑道：“姐姐生的这两个孩子好生美丽！这小脸蛋就好似打了蜡似的，真是令人爱不释手。我要是姐姐，也会像这般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疼着的！”
　　话虽这么说，即使是赞扬予晗的孩子生的美丽，橤姬的言语里，却不免藏着些许遗憾。
　　予晗听到了她话语里暗含的意思，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轻轻道：“把孩子给我看看。”橤姬听了，忙陪笑一下，连忙将孩子递了出去，坐到予晗的塌边。看着予晗扶着孩子的面庞，眉宇间荡漾着许久不见的温暖神色，不由得心头闪过一丝嫉妒的感觉。但那只是一刹那间，很快，她的眼神里又满是笑意，好似那笑，真的是有心而发的。

　　沉默了许久，予晗忽然抬头看向橤姬道：“以后要是没事，就不必来了。这三更半夜的，别说你在这儿乱跑很累，就是我也没有这个精力跟你闲聊。”说到这儿，她不无遗憾的叹了口气，却话锋一转道：“玉姬怎么样了？最近有什么动静？”
　　橤姬沉默了一会儿，行礼道：“自从听到娘娘产下两个男孩子后，她如今的脸色还是黑的呢。”说到这儿，她不免偷笑了下，笑道：“那日回去后，大哭大闹了一回，就是身旁的婢女竭力劝阻，才勉强劝住。当时，她便发誓，一定要生下一个儿子来，让他当匈奴的太子。”她的眼里闪过一抹讥讽，却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她，“可笑，单于怎么会让不是姐姐的儿子当匈奴太子呢？”
　　予晗却不语，看着她的眼神意味深长，许久，才看着她的眼睛低低的说道：“你嫉妒了？”声音很低，却不像是在开玩笑，反倒是一个很严肃的话题。饶是橤姬，都不由得颤抖了下。
　　退后两步，她猛地跪了下来，低头道：“橤儿不敢！橤儿永远不会忘记，橤儿的命是阏氏您的，若是娘娘，只怕此时橤儿早就死在玉姬的手上了。自从单于封我为姬后，却一直不曾碰过我。到如今，我还是处女之身。橤儿即使想过，却也不敢如此痴心妄想，梦终究是要醒的，单于永远都是娘娘您的！”
　　予晗的眼里忽然闪过一抹凄凉，淡淡道：“不要这么说。我不是他的，他也不曾是我的，我们两个，本就是殊途，不可能同归。夜已深了，橤姬，我吩咐你的事情，可都记住了？”
　　橤姬点了点头，眼里染上了一抹严肃：“是。橤儿明白。阏氏尽管放心就是了，明日，只怕玉姬的死讯就会传到了您的耳朵里了。只是到时候，您莫要脏污了耳朵就是。”
　　一声橤姬，一声阏氏，已经将两人的距离拉远了许多。予晗却丝毫不在意她说的话，淡淡的看着手心里捧着的两个软嫩的孩子，眼里寒光乍现道：“玉姬不死，难泄我心头之恨！”

　　壶衍鞮难得来到玉姬处一趟，每日予晗的白眼相向，令他无比的疲惫。他一点也不想道那个橤姬处，因为每一次见到橤姬，他就觉得这是予晗变了的一个重要证据。每每看到她，他就会想起予晗所说毒害莫蕴孩子时的狰狞模样，就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一边悲哀的向着，只怕是自己令她变成了这幅模样。
　　但是，予晗终究还是他心中所爱，无论她变成了什么样，他对于她的爱，不会改变，不会减少。
　　玉姬今日打扮的俏丽可人，好似一朵出水芙蓉。一缕白纱披挂之下，竟是不穿丝毫内衬，妙处隐约可见。她看着壶衍鞮的眼神摄人心魄，顷刻之间就仿佛可以把人的魂儿都给勾了去。低头含胸，面上泛起些许羞红，在这黑暗夜空的映衬下，竟是令人心神颤动，毫不犹豫的相要伸手前去。
　　壶衍鞮却没有正眼瞧她，自从来到这里，就一直喝着闷酒，什么话也不说，仿佛他今日来到这儿，不过是为了借酒消愁的。想到这儿，玉姬不由得有些失望，却又有些不甘心，不禁咬了咬牙，忍着恐惧与猜忌，小心翼翼的伸手前去，想要握住壶衍鞮握着酒杯的手。
　　壶衍鞮却丝毫不怜香惜玉，看到玉姬眼里情脉荡漾，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不由得蹙了蹙眉。暗忖道即使予晗变得再冷漠无情狠毒阴险，却还是胜过这世间女子千倍万倍。在她的面前，这所有人，终究还是落了俗套。
　　他猛地一挥手，这一下用力极大，玉姬没有丝毫防备，顷刻之间就被他摔倒了地上，发出一声惨叫。那白纱纤尘不染之上，也带了些许的灰尘，显得尤为狼狈。她猛然抬起了头，眼里含着些许泪水，在珠光的映衬下，变得水汪汪的，仿佛下一秒钟泪水就会淌出来。这幅模样，我见犹怜，但是男人，见到这般景象，也忍不住会伸手去扶。而壶衍鞮却只是厌恶的皱了皱眉头，竟是别过头去了。
　　玉姬眼里的泪水更甚，暗暗咬了咬牙，对于予晗的恨意到了极点。她却强忍住了泪水，紧紧的咬着自己的舌根，一遍一遍对自己说道：鞮最厌恶女人哭了。
　　她微微一笑，拿起桌上酒壶，便往自己的杯中倒去。酒水凝结成琼浆玉质，发出阵阵清香，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