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齐赋》雨霖伶

17、情中情（4）

　　用完晚膳后，予晗回到了昭阳宫。昭阳宫内一片寂静，只有灯火还在亮着。透出一种盛世之下的浮华与虚有其表的奢侈浪费。
　　她进了宫门，徐从已经在里头等候。一见她，便迎上来，微微打了个千儿，道：“霍姑娘以后还是早些回来。本来这个时辰宫门已经下钥了，看在姑娘的面子上，才勉强拖了个一时半会儿。”
　　予晗却不予理会，歪着头淡淡问道：“说明了什么呢？”
　　“下一次可不会再有了，那可就要委屈霍姑娘了。”徐从严厉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儿戏。他凑近几步，用只有予晗和他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尖锐的说道：“姑娘是大家闺秀又是骠骑大将军的亲妹妹，陛下自热爱屋及乌。但奴才在这儿可给您提个醒儿，未央宫有未央宫的规矩，这儿不比霍府，自然不是您说了算。姑娘还是花些时间好好学学后妃礼仪，免得试了规矩也招来陛下厌恶。”
　　予晗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你倒是为主子考虑，是个忠心不二的奴才呢。”
　　徐从板着脸笑容仍是那副阴测测的模样，令人毛骨悚然，脊背泛起一阵寒意。他干笑了两声，冷漠的指了指小桌上的瓷碗，道：“这是陛下派人送来的莲子银耳羹，说是这几天天凉，命御膳房熬了些羹汤给姑娘暖胃。姑娘如此晚归，恐怕已经用过晚膳了。陛下仍是吩咐御膳房准备些清淡的吃食，晚上还是吃的少些也容易消化。奴才还未恭喜姑娘，按照这般模样，过不了多久奴才就要向您行跪拜大礼了。”
　　予晗同样也是笑，映在烛光中却是如此的凄凉，她凝视着徐从，声音如同九天玄冰般寒冷：“有劳徐公公了。还烦劳您走时带上门，要么凉风吹进了予晗又着了风寒，您又反过来怪我了。”
　　徐从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合欢站在予晗身后，自然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把两人的冲突瞧得自然也清楚。
　　她当下呵呵笑道：“小姐何必动怒，徐从嘴也快，心也直，什么事儿憋不在心里头。冒犯了小姐，小姐也就当没听见罢。”
　　予晗摇头：“他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真的理儿，我自然也不会怪他。只是他说的过不了多久就要醒跪拜礼的那一说，真是离谱。”
　　“小姐不想进宫，可是这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合欢的语气也染上了几抹无奈，“小姐看开点，也可以使自己舒服些，免得憋在心里把自己给闷坏了，那可就大大的不好了。”
　　予晗不语，她凝视着烛台上跳动的火苗，心中思绪万千，不由自主说出声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合欢一愣，微微一福回道：“回小姐的话，现在已是酉时，小姐用些莲子羹吧。奴婢会为您打理好一切的，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你看到刘彻派人送莲子羹了？”予晗不理会她的话，所答非所问。
　　合欢再次一愣。灯火通明下，予晗的脸没有半分血色，倒是呈现出了一种可怕的苍白与冷漠。语气无悲无喜，眼眸中也好似死灰般寂然。
　　她注视着她，合欢顿时感到毛骨悚然。小声回道：“是，奴婢见了。”
　　予晗转过头去，凝视着她。她的目光在告诉她，把一切都说出来。
　　合欢咽了口口水，继续道：“徐公公老早就来了，只是小姐还没有回来，便在这儿候了一个多时辰。后来宫门都到下钥了小姐还没回，徐公公便吩咐了守门的侍卫拖个半个时辰。他就一直在这儿等候，直到小姐回来交代完了才离开。”
　　予晗微微一晒，旋即自嘲般的说道：“是我多虑了。我今日没有胃口，在随雨轩也吃得够多了，你把这些赏给下人们吧。你看着办就是了。”
　　说完，也不等合欢回答，就径直向床榻走去。
　　合欢愣愣的看着予晗离开，望着满桌一口未动的丰富菜肴，不禁叹了口气。

　　昭阳殿的后殿，合欢已经为予晗备好热汤，她脱下衣服，正准备进汤，忽的看到满盆的玫瑰花瓣，不禁微微蹙了下眉。
　　合欢忙跪下请罪道：“不是奴婢没有听从小姐的指示，只是徐公公说玫瑰花瓣对身体好，奴婢才放在里头的。小姐请饶恕奴婢自作主张，不当之处请小姐责罚。”
　　予晗叹了口气，摆手道：“既然是徐公公吩咐，你听从是应该的。既然徐从走了，你叫几个人把这些玫瑰花瓣舀出来，以后别再让我看到它们。”
　　合欢打了个千儿，小声道是。
　　予晗二话不说，随手披了件外衣就走出了后殿。
　　合欢连忙招呼几个当值的宫女收拾那些玫瑰花瓣，自己连忙加快脚步跟随予晗离去。

　　天阶夜色凉如水，未央宫的夜，是寒冷的，也是凄凉的。予晗静静的伫立在凉飕飕的寒风中，任由风吹打起她的黑发，遮住了长长弯弯的柳眉。
　　合欢将随身携带的风衣为她披上，见予晗有推辞的举动，连忙道：“小姐小心些，这天寒地冻的，感染了风寒可不好了。”
　　予晗两手紧抓着风衣前面扣住的丝带，淡淡道：“我不怕冷。”
　　“小姐，即使您心里有气，也应该保重身体啊。到了春天，这天气还是冷的。您若是感染了风寒.......”合欢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被一阵震天的锣鼓声给打破。
　　予晗抬头，在未央宫外面的民间，举行着一场盛大的节日。喜气洋洋的气氛好似也打动了这不近人情的未央宫，冰冷的气氛稍缓。
　　予晗面上淡淡的神色也略略回温，回头问道：“今儿是什么节日？”
　　合欢见小姐开心，自然也就开心。微微福了福，笑盈盈道：“回小姐的话，小姐可不能把这个节日给忘了，今儿可是最盛大的上元灯结呢。”
　　“上元灯节？”予晗果然脸上显出向往的神色，“没想到居然那么快。宫门已经下钥了么？”
　　合欢以为她又要出去，连忙劝阻到：“小姐，万万不可啊。这........您不能再违反宫规了。上元灯节本身就已经......”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鞭炮声。宫外的天空中，飘起各色的天灯，红橙黄绿青蓝紫，各色的天灯在天空中缓缓旋转，令人心驰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