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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芳心苦,柳长春,斜阳只送平波远(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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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晗听着那唱词,只觉得很是新颖,便向玹哀讨了谱子来看。玹哀原本还不愿意,但看到予晗满面似乎享受的模样,倒也不再遮遮掩掩,转身递过歌女正在哼唱的谱子,眼角似笑非笑的看着予晗。
予晗翻开那泛着淡淡黄色的书笺,一股清香扑面而来,非兰非麝,倒是有着别样的韵味。正看着,那歌女却已经唱了起来,越长越高,声音却仿佛拨云见日一般,在空荡荡的戏楼周围会想,发出袅袅余音。予晗听着,却是仿佛置身于仙境,真是合了这嫏嬛幻境的景了。再仔细看手中的歌谱:
[思齐赋引子]
拨寤见寐,朝云寒舞,见云淡风轻,天朝来舞。见不得云雾负心郎,比翼连枝当日愿。无人言会凭栏意,独留我一人迎霜立危楼!
接下来的二十五首曲子,大约也都是这般腔调。予晗一页一页的翻看着,也觉得有些无聊与倦意。再看身旁的玹哀,仍旧眯了眼细细的瞅着自己,眼里似乎有着哀叹的神色,只得硬着头皮看下去。也只有最后一曲吸引了她细细回味:
[各自纷飞]
离别,噬人心;离别,伤人情。半轮皎月见夜深,凄冷月色温若水。叶落无痕掩芳菲,白雪嫣然自成花。茫茫天机,有泪的,还泪;报恩的,还恩。皆以还尽,再无相欠。心已枯,各自纷飞,泪何在?
最后一首曲子颇有凄婉离别的曲调,予晗一时间却无法理解。玹哀看着她眼角浮动着倦意,不由的感叹道:“痴儿竟无所悟!”说罢,却也不再理会予晗,轻轻一挥手,那歌谱便凭空消失了。
予晗微微讶异,抬头看向玹哀道:“前辈,予晗实在是无法理解。也许日后,便可明白前辈所蕴含的深意了罢。今日之行就到此为止了,还请前辈方予晗回去,也免得让他人担心才是。”
玹哀轻轻点头应好:“也罢,究竟还未到时候,你便也日后慢慢参悟,也许便会理解些许。时辰也不早了,我嫏嬛幻境也不便多留人,就此别过。”
紧接着,予晗的眼前便陷入了一团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了。她仿佛置身于云端,只见玹哀那飘飘欲仙的影子,离自己越来越远了。隐隐约约耳边响起了她飘渺的声音:“他日,你我还会再次相见。”
再次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狐鹿姑那再熟悉不过的大帐。他那双美若天仙的脸庞略微带了些徐憔悴,已没有了原本的那谪仙般的模样,此时,他仅仅是一介凡人,一介为了自己心上人担忧的凡人罢了。不是匈奴单于,亦不是那个美若天仙的谪仙狐鹿姑。
见到予晗醒来,狐鹿姑面庞上呈现出惊喜的神色,唇角微微勾起,喜形于色,缓缓道:“予晗!”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似乎担心略微响亮,就会吓到予晗。予晗微微一笑,缺如阳光下的露水般憔悴,应道:“狐鹿姑。”也许是受了伤的缘故,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眼里流转的惊喜神色,却令狐鹿姑放心了不少。
狐鹿姑强壮有力的手指紧紧地握着予晗纤细的手,转头对着同样守在床边,满面惊喜的涯儿道:“快去找医官,就说予晗姑娘醒了,让他来看看身上是否还有什么伤。”
涯儿微微应诺,转身走了下去。
予晗看着狐鹿姑的双眼微微摇了摇头,轻轻道:“不碍事的,本身也没有那么娇弱。再说这次刺客虽然多,最后还是保住了一命,也算是万幸了。原本我以为,在那黑衣人一剑刺出的时候,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话音刚落,她便忽然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染红了半边衣襟,滴滴答答的顺着嘴角淌下。
狐鹿姑急忙上前扶住她,眉梢里满是焦急,转头看过去,却见那医官已经仓促的赶来了。连忙扬声叫道:“快过来看看这位姑娘怎么样了!”
“是。”战战兢兢的声音传来,那医官小心翼翼的为予晗号了脉,许久许久,似乎连风儿都要静止了,他才缓缓开口道:“单于......微臣......微臣也不明白这位姑娘的病症。那刀伤伤到了筋骨,按理来讲应该是不可能再醒来的了。再加上这位姑娘天生就有着胃病,体制并不如常人般强健,但却奇迹般的醒了过来......”
“说重点。”狐鹿姑听着不耐烦,微微皱了皱眉道:“她为何会吐血?”
医官再次做了个辑,沉默了许久,才斟酌着开口道:“这一口血,并非不好。能吐血,就说明将身体中的浊气都吐了出来,也就不必再担心这伤再会危及到性命了。只需按照微臣开的方子服药,这位姑娘的伤便也会好了。”
狐鹿姑此时惊喜的神色才真正到了眉梢里,吩咐涯儿道:“涯儿,你先带医官下去开方子,按照那方子把药煎好,送过来。其他的事情,你看着办就是了。另外,今日之事也要多谢右谷蠡王的帮忙,你带些绫罗绸缎,赏赐给他吧。”
涯儿微微点头,转身离去。
予晗微微眯着双眼,贪恋的看着狐鹿姑的脸庞,轻轻道:“狐鹿姑......我......我真的不会死的,我还没有......没有和你相处足够的时间。你记得吗,你说过的,要带我游遍匈奴,去看遍所有景色美丽的地方。南疆苗岭,漠北风光,一个......都不能少。我......我......”
狐鹿姑将她搂在怀里,抵着她的额头,贪婪的嗅着予晗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檀香味,承诺道:“我记得,我记得。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去南疆,还有漠北,只要你想去的地方,我都会带你去。你好好养伤,不必再担心了,好么?”
予晗点头,唇角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即使苍白无力,却还是如同一缕微风,略过了狐鹿姑的心田,轻轻荡漾。
入夜,狐鹿姑独自一人走出大帐,望着那高高挂起的明月,略微抿起了薄唇,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的凌厉之气。身后传来脚步声,他不回头,径直说道:“查出来了么?”
身后的影子略微点头,在月光的照耀下,竟是苏达。他薄唇抿起,抱拳道:“是。”
狐鹿姑眼里寒光乍现,似乎空灵的看着月亮,实则却在看着苏达。良久,他幽幽的开口,话语里带着不可忽视的威严与隐含的警告,在无边的暗夜里如同死亡钟声般敲响,带着冷笑的口吻:“果真是她么?”
“是。”
仍是一个字的回答,答案却再清楚不过。许久,狐鹿姑的声音在缓缓响起:“她们两个之间究竟有怎样的过节,她借静姝之手想要杀死予晗,难道还没有闹够,还想要再来第二次么?”
苏达低头回道:“单于,阏氏对于予晗姑娘的恨,已经进入到了骨子里,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这次仅仅是一个警告,难保没有第二次,没有第三次。就算我们加派人手,仔仔细细的防御,究竟她还是会有机可乘。唯一的办法,唯一的办法......”
明月照耀下,狐鹿姑的拳暗暗拢起,眼里带着极度痛苦的神色,在无边的暗夜中静静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