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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揽明月、懒回肠(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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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地重游,又见故人。予晗万万没有想到会在长安城合欢的墓地遇到那个她以为是心中放不下的恨的人,霍去病。他仍是如此俊朗,相比之下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中,少了几分狠戾与阴郁,更多了些淡然若清风的风流倜傥,竟是焕然一新的面目。
合欢的墓地是她寻找了许久才寻找到的难得的好地方。她本以为自己离开了,二哥最多每月奉些祭品纸钱的,却万万没有想到二哥将这个地方打理成了如此令人向往的秀碧天堂。每日的野菊花香,是不是也是他的功劳呢?
合欢生前最喜爱菊花,每每闻到菊花的味道,她都会情不自禁的感慨一番。予晗从骨子里并不是十分喜欢菊花,所以当初合欢感叹的时候他就只有干嘲笑的份。
可是如今回过头来看,自己经历的那一件件事从那其中走出来,是不是她也如同菊花一般了:追求隐逸,在一次次的挫折面前冷对狂风骤雨摧。回想着那一幕幕从霍家小姐变成无拘无束的鸟儿,不禁生出许多的感慨。
与狐鹿姑约定好的见面时间是在午时之后,七里香旁的码头之上。到时候他们就会那里回到匈奴。
现在离午时大约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却因为七里香位于长安城的城郊,只是专门为过路的旅人开放的。予晗害怕耽搁了时间,便也不敢再行逗留,连忙骑上了马,向长安城外的七里香赶去。
上一次来七里香是和合欢一起的。实际上,她也只来过那一次,但是唯一的一次,至今为止都深深的烙刻在予晗的脑海里。那一次,是与合欢一起去的。而且那一次,她还遇到了即将与自己执手一生的人,狐鹿。
如何忘,怎么能忘呢?合欢已死,过往的一幕幕,都是永远的回忆了。而与狐鹿,无论今后发生什么变化,在那码头,他悄然而立,白衣飘飘的翩翩身姿,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取代它在予晗心目中的地位。
因为第一次,只有一次。
只是唯一。
七里香里来来往往的客人很多,即使坐在了窗的旁边,还是不由自主令人感到扑面而来的热气。坐在窗边的壶衍鞮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从那紧敛的眉眼之中,就可以看出他此时由内而外发出的不悦。
坐在壶衍鞮身边的穆多娜此时早已停止了哭泣。她呆呆的盯着桌面上做的无比精致的糕点,近乎入了迷,许久才讷讷的说道:“你说......我怎么会爱上了他呢?”
壶衍鞮微微一愣,收敛了眉眼间隐藏着的浓浓不耐烦的神色,看向穆多娜的眼神里藏着疑问。穆多娜也转头看着壶衍鞮,自己最为敬重的哥哥,不由得感到一丝委屈袭上心头,怒道:“我真是糊涂了!”
“你当然糊涂了。”黑暗中,只听壶衍鞮的声音没有半分情绪,如一潭死水,透着无比的冷漠,“记住,无论在谁面前,你都是最为尊贵的匈奴公主。将来你是要嫁给一国之君的,如这般大闹一个汉朝司马的成亲礼,成何体统?”
穆多娜感受到了壶衍鞮言语之间的不快,愣了一会儿,方才讷讷道:“我......我知道了。”
壶衍鞮不再说话,只是拿起筷子,无比随意的夹起面前一盘白糖糕中的一块,放到嘴边,好整以暇的品着,眸子中仍是没有暖意的墨黑。他将那糕点吃完了,方才转过头来环顾四周。
一抹俏然绿影从门缝间悄然流入,如一抹盎然的绿意融入了这闷热的房间,不由得增添了一丝清凉。暖风吹来,绿衣飘荡,亦是吹拂了女子头上斗笠的那方遮脸面纱,在这脉脉斜阳中也显得不真切起来。
正是予晗。
予晗进入了七里香,不由得感到一阵惆怅。这四周人山人海的模样,更是令她感到格外的不适,从头到脚涌起一股极度的不悦,似乎更热了些。她正感到烦闷,便将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窗口。
无巧不成书,正在此时,壶衍鞮也将目光转向这个刚进来的绿衣女子......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汇,仿佛心有灵犀,与外界的一切都隔绝了开来。此时只能看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切的人或是事务都变得虚幻起来,在这广阔茫茫的天地之间,也只剩下了壶衍鞮与予晗。
壶衍鞮一眼便看出了那斗笠后面的面容,微微勾起一笑。这一笑可真谓是一笑倾城,在他旁边坐着的几个少女,原本在嬉笑打闹,却无意之中看到了壶衍鞮那抹绝美的笑容,手中的筷子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只觉得目光都被那绝美的白衣男子所吸引了过去。他明明一脸冰霜,明明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是笑起来,却那么的好看。
少女们只觉得自己看得痴了,竟也忘我了。
壶衍鞮身旁穆多娜见到壶衍鞮唇角却忽然浮现出一抹笑容,在他没有暖意的眸子里荡漾的温柔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就是以前他们兄妹小时候在一起嬉笑打闹的时候,他的眸子,也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穆多娜只感到一阵奇怪,朝着壶衍鞮目光所想看去,瞥到了那坐在门口的绿衣女子。风儿轻轻吹拂着她的衣裙,如天仙下凡般美丽。又好似一朵天上无忧无虑美轮美奂的云彩不小心飘荡到了凡间,化为了一株仙草,那抹绿色是那样的宜人,就连她也不由自主的痴迷。
别说是穆多娜,就是这二楼所有的人,也都被予晗吸引了目光去。
予晗只是在看到壶衍鞮的面容的一刹那,就涌起一股强烈得不好的预感。如今又看到他朝着自己笑,只觉得那笑是那样的诡异,也等不及把手中的茶水喝完,便径直的冲了出去。绿裙飘飘,是那样的美丽。
壶衍鞮本就认为自己辜负了予晗,令得她白等了一晚上。那日自己确实是有要是在身,这才违了约。他们之间,还有什么误会需要一一的解释清楚,否则以予晗骄傲且不服输的性格说不定会恨他一辈子。
思及此,壶衍鞮猛地冲了出去,朝着予晗消失的地方跑去,所有人都目光,也都被这两个人先后的离开给吸引了过去。
一旁的穆多娜只觉得云里雾里的摸不着头脑。
予晗跌跌撞撞的跑下楼去心里也不再有什么其他的念头,她只想现在就要找到狐鹿姑,快点离开这里。当初自己在敦煌遇劫,与壶衍鞮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呢?他那晚明明约了自己出来,却为何又要不来?
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一场阴谋,是不是自己被壶衍鞮利用了?
见到狐鹿的一身白衣,在码头前迎风飘荡,予晗只觉心中顿时感到一阵轻松,看到壶衍鞮还在几步远的地方,便转身朝着狐鹿姑跑了过去。她的脚步实在是很急,一改平日里冷漠的作风,便是狐鹿姑认识了她那么久,也没有见到过她这么急。
狐鹿姑见予晗亟亟的跑了出来,心下疑惑,正要开口问清楚,却听予晗在他耳畔小声道:“嘘。先别说话,你先带我去你的船里躲一躲好不好?身后有一些我不想见到的人,等到过了这个风头他走了,我们就会塞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