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师》白衣非他

3、【叁】

　　再次相见，他坐在高高的琼瑶台上，仿若置身摇摇欲坠的孤岛。即便各怀心思，也不妨碍王上与使臣们今日兴致高，觥筹交错，歌舞笙箫，他不知笑了多久喝了多少，不经意那么一瞥就看到他，黑发黑衣，仿若一个站立的谜，抱着琴安静地立于檐下，似笑非笑地仰头，似是瞧他。
　　忽然就再也笑不出来。他知道，这个人他知道。那笑容仿佛涂了蜜的刀刃，轻易挑破重重浮华表象，扎入秘密的核心，鲜血淋漓。他许久不曾痛了，许久不曾，如今这男人却教他轻易想起又教他发现自己如今有多不堪，当真……可恨。
　　想得入神，不禁攥白了指骨。被王上搂过去的时候，狠狠闭上眼。
　　“朕的解语花果然深得朕心，得知各位大人想要听古曲《渌水》，已经觅得奇人。”
　　“哦？南国果然卧虎藏龙！恭喜王上！”
　　“哈哈！大人客气，其实这位先生乃是友国东唐人士，近日才游历到南国境内。来啊，传琴师！”
　　此时落了细雨，天幕沉沉而下。男人在侍女们的惊呼中扔了伞，又脱了鞋，大笑着登了台。
　　“瞎子有礼，因故人缘分，特来为南国北朝万世友谊献曲一阙。”
　　而后他坐身石台，拨弦而奏，霎时间天地噤语，风雨和声。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
　　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
　　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不知何处飞来的两只白鹤盘旋停歇在他旁侧，他抚着白羽勾了勾唇角，抬头看那些依旧震惊在乐曲里的人们。
　　然后，看着他。